第一百七十七章 殘霞篇 弘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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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暮貞終于理清楚了前世所有的因果,比起悲傷,更多的是釋然。以往總會因為糾葛在夢中的前世,影響到今世的種種情感,異常敏感和脆弱??墒钱敹聪ち艘磺泻螅炊梢苑畔铝?,無論如何,總是要看眼前,過好現(xiàn)有的人生,不再去想之前的所有。 可是天不遂人愿,在想好一切之后,卻得來了一個天大的噩耗。 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李弘驟然薨逝于合璧宮綺云殿。 聽到這個消息時,暮貞正在拜祭肅王夫婦。她時常來少陵原上,對著西風殘照一直坐到天色暗沉,然后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原上芳草萋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南山之陲,清風拂過,佳木秀英。 一個內(nèi)侍帶著一隊人馬,揚起了風塵幾許,來到了她面前。暮貞抬起頭,看著他們從馬上下來,對著她便是一拜,甚為恭敬。那個內(nèi)侍穿著朱色的宦官服飾,一看便知道有一些身份,暮貞并未見過他,想來是跟在圣上身邊處理前朝事務(wù)的人。身后的護衛(wèi)服飾她卻是熟悉的,正是圣上最親信的千牛備身。當年,便是由他們帶走了父親。仿佛被灼了一下眼睛,暮貞低下了頭,心里有幾分忐忑。如此鄭重其事,定然不是小事。 “雍王妃容稟,陛下命王妃即刻前往洛陽,不得有誤?!被抡咭恍卸Y,說完這一句便準備離開??磥硭麄冞€要去傳旨給其他人。 “洛陽出了何事?”暮貞忙問道。她注意到,所有人都一臉嚴肅沉痛的樣子。 “是太子殿下,殿下于三日前的晚上,薨逝在了合璧宮。臣等還未服喪,便被派來長安傳話。太子妃已經(jīng)起駕前往了,王妃還是快些收拾,盡快趕到吧!” 后來他說了什么,其實暮貞并沒有聽到。她只覺得在聽到太子二字時,她的耳中便開始嗡嗡作響,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個溫柔善良,蒼白秀逸的人就那么去了。他還那么年輕,無論受到病痛怎樣的折磨,他始終都是溫存的笑著,從不肯將自己的痛苦強加到任何人身上。更何況,他們的前世還存著那么多的糾葛……佛音裊裊,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陪著她一起去聽了。 宦官沒有留意她奇怪的反應(yīng),直接告辭離開,去了下一個地方報喪傳旨。 夕陽像是暈?zāi)ㄔ谔爝叺囊粓F血色,有著讓人傷感迷惘的色調(diào)和感覺。漫天的暮色覆蓋在廣袤的原野之上,連無邊芳草都被染上了凄涼的味道。她憶起很多舊事,扶風弱柳下靜然而立的他,佛像前漠然慈悲的他,熱心助人不辭勞苦的他,大明宮前殷殷告誡的他……還有裴玉娘口中那個愛得靜默的他。此生確實無緣,當?shù)闷鹎蠖坏谩?/br> 就算是失去一個友人,也足以刺痛徹骨,悲不自已。 第二日,她便趕往了洛陽。一路上聽說了很多洛陽城中的事情,聽聞圣上被太子的驟然離世所刺激,一病不起,朝中的事務(wù)都是天后的雍王在打理。還聽說,圣上感傷于太子仁孝慈善,痛心于他的壯年早殤,決定追封太子為皇帝,單獨起陵安葬。但是聽得最多的,便是太子驟然離世的流言。 流言之所以為流言,往往比真實的事情還要撲朔迷離,細節(jié)充沛。 一路上,眾人傳得有鼻子有眼。他們說,圣上覺得身子愈發(fā)力不從心,決定將位置傳給太子。天后憤恨之下,邀請?zhí)痈把?,將毒下在了酒中,太子一飲之下,中毒身亡。天后當年能親手扼殺親女,如今又能狠心毒殺親子,實在是妲己轉(zhuǎn)世,褒姒投胎,專為擾亂李唐天下而來。 “如今太子已死,又有誰能阻止得了天后的野心呢,李唐江山怕是要變天了!”一個人哀哀地嘆了一句。 “聽聞雍王殿下沉穩(wěn)有度,文武雙全,比太子更為出色。若是他做了太子,自然可以與天后分庭抗禮?!绷硪蝗朔瘩g,其余人皆附和。 暮貞在馬車中,揮手示意馬車暫且停下。路旁的樹蔭下,坐著幾個田舍夫。京畿之地最是有趣,就連尋常的農(nóng)夫皆有三分見識。 “我看雍王未必能順利即位?!庇袀€老者望著遠處,搖搖頭說。別人都湊近了一些,聽他的高見。 “自古太子即位之路頗為坎坷,古往今來能有幾個太子得繼大統(tǒng)。如今天后勢力遍布朝野,雍王必然需要同樣的勢力才能與之抗衡,可是咱們這個雍王卻毫無后盾?!闭f到這里,他搖搖頭,作惋惜狀。 有人接過了他的話:“這我知道,之前我從軍之時,在長安待過一段時間。聽說雍王妃并不是五姓七望之族的女子,連尋常世族都不是,甚至還是個突厥人,姓阿史那氏。” “突厥……嘖嘖……如今突厥衰微如此,各部落之間征戰(zhàn)不休,殿下攤上這樣一個岳家……” “可不是么,雍王殿下人中龍鳳,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定了這么一門親?” “還能是誰,自然是天后未雨綢繆啊,哎,沒個像樣的妻族支撐,殿下前途堪憂。將來說不定連太子的結(jié)果還不如……” 作為當事人的阿史那暮貞坐在馬車中,聽到連尋常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原來所有的人都明白,而她卻裝作不明白。太子尚在,還有一層阻擋,還能躲藏在雍王府中不聽不看,可是太子一死,不面對也該面對了。 洛陽城中漫天縞素,圣上下令百官為太子服喪百日,每日輪番去靈前哭靈。大家紛紛叫苦,皆指望著雍王能幫他們求求情??墒怯和鯀s比圣上要求的做得更好。他不僅帶著府中眾人一身孝服,每日親自前來跪靈數(shù)個時辰,哀戚痛苦,聞?wù)呗錅I。圣上問其緣故,他回答:“太子在家,于臣而言是兄長,待兄長以悌。太子于國,是儲君之尊,侍君上以忠。這些都是本分,不敢懈怠?!币粫r間,雍王李賢的賢名傳遍天下,大家對他的擁護之情也空前絕后起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的阻礙,唯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