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五日的避而不見，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依舊是往昔的平靜樣子。可暮貞的心卻再也不能像此前那般平靜。

    李賢的態(tài)度遠遠超出了暮貞的所有猜測，本想話已至此，信或不信，也該有個結果才是，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xiàn)在眼前。

    五日，心里忐忑過、失望過、期待過、幻想過，到最后只剩下了滿心滿眼的疲倦，仿佛是這秋日的枯葉，早已不再去奢望重歸大樹，只希望冰雪早日掩埋斑駁不已的心。暮貞覺得自己像個笑話，這樣的局勢下，還奢望著只言片語便能有所改變。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了皇家的涼薄與猜忌。

    門扉緊掩，他來或者不來已是沒有什么關系了。

    墨雨齋內，亦是一片愁云不散。

    “殿下，王妃真是這樣說的？”具襄皺著眉，問道?！笆恰崩钯t用手揉著眉心，嘆著說，仿佛是無法承受暮貞那句話的分量?！暗钕聭搶⒂嬀陀嫞纯刺旌竽锬锏降资呛我馑?？”具襄半晌言道?！澳愕囊馑际恰憙哼@樣做并非真心，而是試探我們？”李賢的手忽然放了下來，看著具襄問道。他聲音有些急，全不似往日沉著?！暗钕掠X得呢？”具襄捉摸不透李賢的心意，于是便試探地問。李賢沒有很快回答，只是看著窗外，幽幽道：“我與貞兒的婚事本就是天后的意思，因此我一直對她敬重有加卻從不付諸真心?？墒菑乃奕胪醺哪翘扉_始，我就陷入了糾結中。我一直在問自己，這樣一個清麗脫俗的人真的就是天后的探子嗎？以前我更多是深信的，可是我現(xiàn)在越來越動搖了，有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我選擇相信她，會是怎樣的結果？”他轉頭來看著具襄，像是在求助。周具襄在他的眼中，是管家，同時也是最值得信任的長輩。

    周具襄知道，若不是心思極亂，李賢是不會這般問他的。他分明感覺到李賢的心已漸漸傾向了暮貞，若是之前他會覺得李賢這個想法是草率的，也是魯莽的?？墒墙佑|暮貞久了，連他也說不清楚了，暮貞的眼睛是澄澈無欺的，她的舉止是端重知禮的，她的話那么少，笑容也少，不關己事從不開口，一絲錯處也挑不出來。

    “老奴愚鈍，不能幫殿下分憂！”他只能據(jù)實以告?！斑B你也沒有了決斷嗎？”李賢走近，低頭問道?！笆?！”周具襄低首而答。“哎……”李賢沉沉地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殿下，最近倒是有了賀蘭公子的一些訊息……”具襄壓低了聲音?！芭?？賀蘭還在長安？”李賢剛才的憂愁一掃無蹤，轉眼便是尋常的精明果毅?！百R蘭公子現(xiàn)今并不在長安，如今風頭雖不那么緊了，可他怎么也不敢滯留京中??！”具襄笑著答?！八J的好大的禍！平素只道他風流不羈，卻也不知道他還膽大包天，太子的未婚妻都敢碰，如今倒還知道怕了！”李賢諷刺道，“如今他人在何處？”“人在終南山，派人托信給殿下，想請殿下看在兄弟情分上周濟周濟?！本呦逡贿厡⑹盏降男懦式o李賢，一邊解釋道。

    “呵呵，”李賢閱完信，不禁輕笑出聲，“想他賀蘭心高氣傲，如今倒是這般做低姿態(tài)來求我，以往叫他多加收斂，他總不聽，若是聽之一二，何苦這般摧眉折腰！呵呵，也罷，具襄叔你看著幫幫他，只是切莫叫人抓了把柄。他現(xiàn)在是朝廷欽犯，若是叫人知曉我們與他有什么瓜葛，這可就是引火燒身了！”他說完，將信遞給了周具襄，吩咐道：“具襄叔，信件找個機會全部燒掉……對了，上次貞兒還問到我與賀蘭的關系，記得千萬不要叫她發(fā)現(xiàn)什么……”

    周具襄接過信，應了一聲，退出了書房。

    李賢望著窗外，眉頭又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