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燕懊惱的捶了捶床，不解氣，又打了好幾下，床是沒疼，他的手倒是捶紅了。

    他猛地坐起來，拉開了書包拉鏈，倒著提，小紙條灑出來，連燕拿過，卻動作頓住了，他看著一厚摞小紙條，忽的眼眶發(fā)酸。

    他不想撕掉那些紙條。

    他想留著。

    他知道他的句子寫的也不好，可那一點真心又沒作假，連燕盤腿坐在床上，一張張去翻紙條。

    他看的很快，內(nèi)容太熟悉了。

    連燕的動作倏地停住了。

    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要你的目光，要你的愛。

    連燕看著那張紙條，去拿了中性筆，在“要你的愛”前面加了一個字“不”。

    我不要你的愛了。

    連燕想，我有的夠多了，我不要了。

    ·

    晚上沈逸明回來了，在外面買了飯帶回來的，依舊和以前一樣，多要了一份辣菜，連燕不想去見沈平格，他總疑心沈平格會得知他的心意，但不去又顯得掩飾。

    “這樣很好啊，”沈逸明給連燕夾了一筷子的rou，“那樣你和沈平格一起去北京，我也不用跟著去了，有個照料就好?！?/br>
    沈平格說，“會有帶隊老師，不用太擔(dān)心?！?/br>
    “你肯定不用擔(dān)心，”沈逸明笑著說，“連燕傻乎乎的，看起來就好騙，我不得擔(dān)心一下？”

    連燕笑的實在勉強(qiáng)，笑意掛了沒幾秒，就低下頭去吃飯。

    什么味道也不清晰，心神好像被拽著到處跑，連燕覺得累。

    他迫切的想逃離，吃的很快，沈平格卻吃了沒多少，便說：“我不吃了?！?/br>
    “沒胃口嗎？”沈逸明看向他。

    “不是，”沈平格笑著說，“今天下午和連燕喝了奶茶，有點膩，我去吃點水果?！?/br>
    “也行?！?/br>
    沈平格一離開，連燕渾身松了下來，他放慢了速度，沈逸明偶爾會和他聊，卻因為連燕不會說話的原因，他并不會和連燕聊更多的話題，大多只需要連燕點頭和搖頭。

    吃完飯，連燕刷了碗，水聲掩蓋住了外面的聲音，但好像還是能聽見沈平格的聲音，連燕調(diào)小了水聲，聽沈平格說話。

    太遠(yuǎn)了，聽不清。

    他永遠(yuǎn)都和沈平格那么遠(yuǎn)，他明明覺得他們很熟悉，可沈平格對他展示的自己就是完整的嗎？

    連燕覺得自己要受不了了，他想告訴沈平格一切——只要別讓他受折磨。

    把濕的碗筷擦干凈，放進(jìn)柜子，連燕看向外面的月色，黯淡無光的月色，情緒挫敗而自我厭棄。

    等一年吧。

    等一年，等他十六。

    他就和沈平格表白。

    連燕又看向客廳，沈平格正在笑，他的眉眼在燈光下好看的打緊，放松又得體，好像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拜托拜托。

    等等我。

    連燕在心里想。

    等等我，我朝你走。

    作者有話說：

    第56章

    那些紙條放在書包里似乎也不再妥當(dāng)了，連燕只能放在臥室的書架里，隱秘的塞在角落里。

    這些紙條見不得光，他的喜歡也見不得光。

    第二天上學(xué)連燕也沒有跟沈平格一起，他刻意晚起，就像沈平格之前去醫(yī)院看沈逸明的時候一樣，等沈平格走了才起床，自己一個人去上學(xué)。

    “你好像心情不好，”龐年碰了碰他胳膊，“跟我說說唄。”

    連燕搖搖頭，頭枕在胳膊上，圓珠筆在紙上亂畫。

    這節(jié)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在講臺左側(cè)正在講閱讀理解，那些字符成了催眠的藥品。周遭有人在趴著偷偷講話，聲音倒是不大。

    “別這樣老弟，”龐年又碰了碰他，“你不說我還擔(dān)心你，你這樣兒跟失戀了一樣，你跟我說，我又不跟別人說?！?/br>
    連燕拿筆的手一頓。

    他太想和別人說了，他不知道怎么去處理這些事情，卻也不能去求助沈平格，自己消耗又過慢了。

    如果和龐年說，應(yīng)該也可以吧。

    連燕直起身子，在紙上寫的很慢。

    那你別和別人說。

    龐年拍拍胸，大義凜然：“沒問題！”

    外面是個晴天，臨秋的時候晴天似乎很多，金黃的光層層疊疊的蔓延，像夕陽時的海面。

    “啊……”龐年看著紙上的字跡，捋清了，“就是你朋友喜歡一個人，還給他偷偷寫了情書，情書還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我靠，這也太險了。”

    連燕心虛的點點頭。

    龐年嘖嘖了聲，“還有，你那朋友還挺浪漫癡情的?！?/br>
    連燕又在紙上尋著了空白，寫：那你覺得我那朋友喜歡的人，也喜歡我朋友嗎？

    那些字寫完需要一點時間，連燕剛想要把紙張推給龐年，忽然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不喜歡。

    這種問題其實問的沒有必要。

    他當(dāng)局者迷，龐年旁觀者也未必清。連燕自己是知道的。

    龐年卻是看著了，說：“我覺得不喜歡?！?/br>
    連燕的手一下子攥緊了那張紙，紙張發(fā)出扭曲的聲響。自己知道答案是一回事，被直接戳破又是另一回事，他低下頭，心臟好像被一把的擰住，呼吸都困難。

    “不過也不一定嘛，”龐年繼續(xù)說，“你讓你朋友表白試試唄，萬一成了也不虧。”

    連燕深呼吸了下，又在紙上寫：萬一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