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心亂
“鏘!”伴著一聲鏘響,一場生存之戰(zhàn)在濃霧中爆發(fā)。 盡管場地濃霧繚繞,這場戰(zhàn)斗卻是金光閃耀,可謂璀璨至極,其原因在于戰(zhàn)斗雙方一個是手持寶劍,不斷劈出金色劍氣的青衫少年,另一個卻是通體金羽,雙翼更如真金般璀璨的長足怪鳥,寶劍與金翼都銳不可當(dāng),能將大石輕易切成兩半,戰(zhàn)起來自然石破天驚,濺溢的凌厲之氣橫掃四周,不知將多少樹木割裂,驚散蟲鳥無數(shù)。 大戰(zhàn)許久,途中割裂的大石樹木數(shù)不勝數(shù),雙方兼被銳氣撕開身軀,血液直流,不禁正視對手實力,怪鳥猛地長鳴,微微后退,威猛強悍的它竟萌生退意。 少年沒有追擊,卻望著怪鳥微微點頭,也退了一步示意,怪鳥一聲長鳴,揮動劍刃般雙翼連退數(shù)步,猛地轉(zhuǎn)身消失在迷霧之中。 直到徹底聽不到怪鳥的鳴叫,少年才輕呼一口氣。 “裂蟒鶴修煉成這模樣,也算長見識了?!绷枨嘣七@么說著,也慶幸對手主動退去,雖然真戰(zhàn)起來他有自信將對手?jǐn)貧ⅲ珓荼叵纳醮螅谶@隨時有可能遭遇危險的迷霧,每一分體力與真氣都是生命的保障。 “青云哥歇歇,先將藥敷上再說?!苯疠孑鎰t捧著搗爛的草藥直往凌青云傷口涂抹,動作很輕,很用心。 “傷勢倒還好,休息一陣就好,只是這劍……”凌青云輕撫愛劍,指尖觸及裂痕有些痛心,這柄青鋒由學(xué)長牛磊打造,可謂玄鐵器中的極品,他從初入石魄境用到現(xiàn)在已有深厚感情,這柄劍隨他出生入死,產(chǎn)生過不知多少裂痕,斷裂的情況都不少見,所幸都完成修補。 但在這密林深處,并非鍛造師,也沒有材料的他想要修補裂痕實在很難,他只能小心地使用一些保養(yǎng)技巧,并將劍上的器符文重組激活,暫時將就著,但要是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多來幾場這把劍非斷不可。 “實在不行,我這把劍還可一用,只是品質(zhì)不及青云哥的。”金萱萱道。 “那你就沒法自保了?!绷枨嘣瓢櫭迹骸艾F(xiàn)在還不到那個時候……得看看能否找到玄鐵等材料,實在不行就用獸骨、鐵檀將就……” 當(dāng)然,那樣修復(fù)的劍勢必存在很大缺陷,無法將他的劍法與真氣威力完全發(fā)揮,但都到這個時候還有什么可挑剔的? “總之,青云哥有需要我的地方,無論什么我都會做的?!苯疠孑婷蛑t唇,輕柔的聲音透著驚人的堅定。 “我也是如此,走吧,找個能休息的地方?!绷枨嘣茽科鹕倥氖终?,保持著警惕在迷霧中繼續(xù)前進(jìn)。 本來,凌青云是打算與金萱萱找一處安全之地,熬過迷霧時期,在無法確定方向的情況下沒頭蒼蠅般亂撞是非所愿,然而找到一處安全地域的他們卻在兩日內(nèi)連續(xù)遭受妖獸襲擊,換了一處地方也是如此,甚至來襲的妖獸越來越強,凌青云只拉著金萱萱無奈上路。 “按森州某部傳說,迷霧乃是自然之神降下的懲罰,無論是誰陷入迷霧都要承受生死考驗?!绷枨嘣苹貞洸⑺伎贾骸耙虼讼胍阍谀程幇踩冗^只會惹怒自然,招致更大禍患……” “難不成真有自然或神明的懲罰?”凌青云不太相信,他知道神明是真實存在的,有山神、河神、沙漠神等神明受人祭祀,有時顯化神跡,但他知道那種神明只是汲取信仰之力成就的特殊生命,力量取決于信仰,而想頻繁造就如此規(guī)模的迷霧,只怕得有空靈境實力,當(dāng)世都沒有這么強大的神明。 他更傾向迷霧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符合天地規(guī)律,并非某一意識掌控,自然也不存在考驗與懲罰,如此一來連續(xù)遭受襲擊卻需要解釋。 “或許是長期停留在某一區(qū)域?qū)е職馕斗e累,被妖獸視作領(lǐng)地之主,從而頻繁挑戰(zhàn)欲取而代之?連續(xù)斬殺妖獸反倒產(chǎn)生血腥氣進(jìn)一步激發(fā)兇性?”這種解釋凌青云自己都不太相信,反復(fù)思考找不出合理解釋的他只得感慨那些傳說卻有其理,雖然歸結(jié)于自然神明,至少這解釋聽起來說得通。 心事重重地行了半個時辰,凌青云與金萱萱終于找到一處適合落腳之地,檢查確定沒有危險后他們?nèi)〕雎飞鲜占墨Frou、獸牙、樹葉、藥草、石塊等物進(jìn)行加工,制備食物,修補衣服,研磨制藥,打磨暗器,每一樣都是技術(shù)活,一場場歷練的訓(xùn)練成果徹底派上用場。 “已經(jīng)……應(yīng)該是第七天了……”縫補衣服的金萱萱忽然喃喃,有些迷惘地抬頭:那是枝葉繁茂,乃至被濃霧籠罩,看不見太陽、月亮與星辰的灰色天空,這種環(huán)境不僅錯亂空間感,也錯亂了時間感。 “是啊,第七天了?!绷枨嘣朴行┏林氐卮鸬?,隨后兩人都不言語。 七日不算久,用于修煉稍縱即逝,用欣賞森州風(fēng)景,品嘗美食也嫌短暫,但迷霧中的七日無疑是煎熬,這七日他們在充滿未知的森林跋涉,每天都會遭受至少三次襲擊,曾誤食毒果,遭遇瘴氣,陷入沼澤,與聞所未聞的妖獸群死戰(zhàn)…… 凌青云終究是南明第一天驕,能令其他石魄境死上十次的強敵奈何不了他,但每一次戰(zhàn)斗都是體力與精神的消耗,有時中毒、傷重、消耗過大卻不敢使用丹藥,只能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運功化解,因為每一枚丹藥都意味著生還的一分希望。 他們可以確定自己已經(jīng)走入神秘莫測的荒木森林,不然不至于遇上這么多毒蟲猛獸與危險,比這更令人難以忍受的卻是這七日他們就沒遇到過其他人類——至多是尸體。 每到這個時候,凌青云都會慶幸自己與金萱萱同行,不然這孤獨唯有自己承受,而現(xiàn)在他們卻能相濡以沫,為彼此打氣,但就算二人同行,這種生活還是難以忍受,要知道迷霧持續(xù)的時間最短也有一個月…… “在深山險地磨礪一個月甚至幾個月也不罕見,但這迷霧……”凌青云暗嘆,若非親臨,他根本無法想象沒有直接殺傷力的霧氣能將人逼到這個地步,單論戰(zhàn)斗的兇險,這幾日倒不如當(dāng)初明月島的經(jīng)歷,但在明月島他還知道方向,只要一直走向島嶼外圍終能脫困,在這迷霧他卻不知東南西北,森林深淺,只能日復(fù)一日逃離自己原先的駐地,隨時提防來自迷霧的突襲,并為同族的尸骨唏噓心寒。 他有些質(zhì)疑自己,他的精神什么時候如此脆弱了?連這小小困境都無力面對? “你并不脆弱!”心中有一道聲音嚴(yán)肅而堅定:“迷霧本身就是異常的,它致幻,誘人恐懼與瘋狂,當(dāng)日發(fā)狂慘死的修士不計其數(shù),而你始終鎮(zhèn)定,至今沒有陷入幻境?!?/br> 這是月靈的聲音,凌青云無奈地傳回一道意念:“倘若我目前所見都是一場幻夢呢?” 月靈微微沉默:“無法驗證,無法否認(rèn),但即便一切都是幻境也該在幻境中堅持著活下去?!?/br> “你說得對?!绷枨嘣苹貞?yīng),并有些后怕,他竟在否定自己,否定現(xiàn)實,萌生死志?事實上那種念頭只有一絲,卻像是被什么影響般渲染擴大…… “你究竟是什么……”凌青云忽然自語,將金萱萱嚇了一跳。 “青云哥?” “沒什么,我在想這迷霧從何而來,荒木森林何以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它又具有什么意義。”凌青云道,接著自嘲地笑笑:“倒是魔怔了,如今保命最重要,想這么多干什么?” “我倒是想都不敢想?!苯疠孑孑p輕一嘆,想得越深入說明對這一事物越執(zhí)著、著魔,繼續(xù)下去甚至?xí)蔀閴趑|,令人瘋狂。 “我的心境波動太大,我太煩躁了,這場迷霧竟成了魔障?!绷枨嘣撇唤氲剑骸拔液伪貙⒚造F視為敵人?” “不對,修煉與天斗,天、迷霧皆可作敵,戰(zhàn)法與取勝之道又有千差萬別?!绷枨嘣瓢櫨o眉頭,自己似乎陷入死循環(huán),在臆想中與對手戰(zhàn)斗全部落空,想要發(fā)泄這激烈情緒! 停下!他在心中怒吼,隨后渾身一震,驚出一身冷汗。 “……青云哥?”金萱萱看凌青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中似有雷火閃耀,為此萬分擔(dān)憂。 “不要緊,我緩過來了?!绷枨嘣拼罂诖瓪?,面帶余悸:“這迷霧著實恐怖,想憑我的驕傲將我誘入發(fā)狂,兇險程度勝過記載,堪比傳說。” “有些傳說或許是真的,還得更警惕些,這迷霧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深?!闭f到這里,凌青云意識到自己失言。 “沒關(guān)系?!毕袷亲x懂凌青云的想法般,金萱萱輕輕搖頭,帶著微笑:“青云哥將這些事情告知反倒讓我踏實了不少,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那才可憐呢?!?/br> “是該如此?!绷枨嘣泣c頭,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金萱萱似乎走出陰影,展露笑顏,正在恢復(fù)自信與風(fēng)采。 在迷霧與迷茫中,這種自信比丹藥還要珍貴,凌青云忍不住輕笑,他的心也踏實了許多。 沒過多久,不遠(yuǎn)處有獸吼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聲呼喊,陌生卻令人感到親切,這是人類的喊叫! “有人!”凌青云與金萱萱對視一眼,頓時振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