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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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內(nèi)連損兩子, 涂家遭受重創(chuàng), 一片愁云慘淡。各部門官員都親往悼念。 不過, 岑杙懶理他事,以不熟為由, 沒有前往。抓緊為師哥申冤。 在她的重金懸賞下,終于有一對母子前來認領。這對母子是住在東城長叢巷的一對孤兒寡母,母親馮寡婦守寡多年,兒子虎頭只有八歲, 家中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一家人生活拮據(jù)。 馮寡婦聽說有個大官一直在這條街上找骷髏頭葉子,賞銀千金。一開始不信,后來陸陸續(xù)續(xù)有鄰居領了賞,她就忍不住眼熱了。那日攔下了岑杙, 道明身份來由, 便言說事發(fā)當日,她家虎頭去過小樹林折了一堆樨樹葉子回來,當天老母就病發(fā)咳嗽不止。她以為是那些邪樹葉引來的晦氣,揍了兒子一下午。 岑杙問她:“那些樨樹葉呢?” 馮寡婦回答,“我一把火給燒了?!?/br> 岑杙不由惋惜, 馮寡婦接著講:“不過, 我燒之前我家虎子偷偷摸摸給藏了一小兜。第二天我才在他床底下發(fā)現(xiàn)。我還要給他燒了,誰知這孩子抱我大腿說, 有人告訴他樨樹其實是吉樹, 樨樹葉更能辟邪, 可以治好奶奶的病。我將信將疑,就給留下了!” 說完又喝虎子,“還不把葉子給大人拿出來?!?/br> 她這一吆喝,一個光頭頂上攢著一條小辮子的男孩從她背后走出來,臉凍得酡紅酡紅的,雙手捧著一堆葉子出來。馮寡婦身材肥胖,她兒子瘦得跟個知了猴似的,要不是聽到背后站了人,岑杙還真沒發(fā)現(xiàn)。 馮寡婦大概習慣了別人的驚視,見岑杙還算和氣,就靦腆道:“我們家人都胖,就這孩子天生精瘦,跟沒吃飽飯似的,我都一般不帶他出來。省得人家說我這當娘的刻薄他。其實這孩子天生好動,撒野慣了,吃了飯都皮去了!” 岑杙頷首表示理解,接過小孩手捧的樹葉,見真是樨樹的葉子,應該折下好多天了,一個個小骷髏頭卷成了空心的小包子。 “這么說,大姐,您追打孩子的時候,這些葉子有掉在外邊的了!” “這個應該是有!這小子跑得賊快,我把他打出門去,他褂子兜著葉子一跑一跑的很難不掉。印象中那些小骷髏頭確實掉下了幾個,還被我踩碎了幾個?!?/br> “這就夠了!” 秦諒當晚走得就是這條長叢巷。有裴二小姐和船夫的證詞,有酒肆小二和熊家仆人的對質,再加上這葉子,八成能洗清嫌疑了。 “大姐,你說得這些可有人幫你作證嗎?” “有!我追打孩子的時候,張家的李家孫家的都看見了,還勸過我?!?/br> “那好,煩請你們跟我到刑部走一趟,必有厚賞?!?/br> 正當岑杙興沖沖帶了人到刑部作證時,另一伙人也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刑部大獄,指明要提審秦諒。 岑杙剛到刑部衙門,就看見門外多了好多手執(zhí)腰刀的官兵,還有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她預料有事發(fā)生,便和馮家母子等人混在人群中。 擠到門前,推脫有事要找傅大人,亮明身份,卻被官兵攔了下來。 “殿下正在審案,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 “殿下?哪個殿下?” 她往門內(nèi)望去,只見大堂內(nèi)兵丁愈發(fā)森嚴,而大堂公案之上果真坐了一位貴人,不是李靖梣是誰? 她旁邊兩步位置還立了一位八字胡的帶刀侍衛(wèi),大概就是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新任東宮侍衛(wèi)長費從易了。 看這陣勢似乎在審案,但是堂中并無待審的犯人。傅敏政坐于李靖梣右首座,時不時往外焦急地瞅一眼,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岑杙雖不得進門,但大門離刑部大堂不算太遠,依稀能辨出里面的情況??吹酱诵睦锊挥梢怀?,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約摸一刻鐘后,有一隊官差拖著一個傷痕累累的犯人從西南面一間屋子里叮叮當當?shù)爻鰜?。岑杙知道那是刑房,專門逼供一些負隅頑抗的犯人。 為首的一名官差穿著銀色軟甲,和旁人明顯不同,職銜更高,行止也更有貴氣。率眾往大堂走去。 岑杙看見那兩腿在地上拖行的犯人,腳腕上都有血滲了出來,染透了襤褸的囚衣。他的手上、背上也有鞭打的痕跡,鞭子抽裂了衣服,露出一條條卷邊的傷口。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岑杙透過他蓬亂的頭發(fā)看清了他的臉,身上的筋骨全體繃緊,發(fā)出擰衣服似的絞咬聲。 那穿著銀甲的男子坐在了李靖梣的左手邊,周人都對他慣以敬稱,“涂二公子!”正是涂遠山的兒子涂云雷。 犯人趴在堂下奄奄一息。李靖梣眼波不動,只是看在眼里,沒有任何表示。 傅敏政先問對面的涂云雷,“不知二公子可審出什么結果了嗎?” 涂云雷鼻子里出了一口氣,語帶輕蔑道:“這廝骨頭倒是硬,二十道刑罰下來,口也未張,看來還是罰得太輕了。非要八八六十四道大刑,他才肯招?!闭f完看向李靖梣,似乎正要請示繼續(xù)用刑。 傅敏政阻止道:“萬萬不可,自刑部六十四道大刑創(chuàng)建以來,還從未有人能撐過所有酷刑。再刑訊下去,恐怕就不是審犯人了,而是要犯人的命!” 說完面朝李靖梣拱手,“臣請求殿下停止對犯人的刑訊,以免錯殺無辜之人?!?/br> “無辜?傅大人何時會用這個詞了,我可記得傅大人前幾天還說過,既進了刑部大門就沒有無辜之人呢!” 傅敏政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對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犯人道:“秦諒,現(xiàn)在本官問你話,你要老實回答!你可承認刺殺五公子的人是你的同伙?” “不……是!”地上的聲音雖孱弱,但一個“不”字說出來,端得是意志堅定,咬牙切齒。 傅敏政心底不由敬佩起來,從來沒有受了刑部二十道酷刑,還能強硬到如此地步的犯人,這秦諒也算是條漢子。傅敏政心中抱定要保他一命。 但涂云雷卻直接默認了他和兇手是一伙的,喝道:“識相的趕快招出同伙,不然剩下四十四道大刑你一道也跑不了。到時候再求饒可就晚了!” 傅敏政聞言蹙了蹙眉。 秦諒已經(jīng)筋疲力盡,全身的痛像蛇蝎一樣啃咬著他,哪里還能多說一個字。 這時堂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沒有證據(jù)就想屈打成招,公理何在!天理何在!” 堂上眾人齊往外看,傅敏政道:“是誰在堂外喧嘩!” “是我!”岑杙又出聲,旁邊的馮寡婦嚇壞了,連忙把虎頭拽進懷里。 “把人帶上來!” 岑杙穿著平民服飾走到大堂上,先給坐在正位的李靖梣施禮。旁邊的費從易饒有趣味地翹翹鯰魚須,暗自觀察李靖梣的臉色,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波動和異常。 面對這個奪了自己先聲的人,涂云雷沒來由一股惱:“哪里來的大膽狂徒,竟敢擾亂公堂,不要命了嗎?” “這位是戶部右侍郎岑大人?!备得粽椭榻B。 涂云雷瞇起了眼,“我當是誰如此輕狂呢,原來是名動京師的岑大人!岑大人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里是刑部,不是戶部!” 岑杙目不斜視地站著,一個冷眼也未瞧他,鏗鏘有力道:“臣來只是有個問題十分不解。國法規(guī)定,對犯人用刑必須同時滿足四個條件:一、犯人犯了重罪,二、贓仗證佐明白無誤,三、犯人不服招承,四、官府明立文案。敢問在座諸位,秦諒案符合哪一項用刑的條件?!” “大膽岑杙,你竟敢質問皇太女?這就是你為人臣的態(tài)度嗎?” 岑杙完全無視他,朝堂上人微微躬身,“微臣不敢,只不過國法同時還規(guī)定,官吏擅自拷訊無罪之人,輕則杖責八十,重則判處流刑。臣深為涂二公子處境所憂慮!” “好一張伶牙俐齒!就單憑你這張嘴,就能咬定他無罪了?” “不是臣這張嘴說他無罪,事實是什么就是什么。相關人證已經(jīng)送往刑部,即便不能徹底洗清秦諒嫌疑,起碼也是個存疑。存疑便是佐證不全,誰都無權施加重典!” “就憑幾個刁民之言,豈能相信?就說那裴二小姐,剛被裴家掃地出門,這種不孝忤逆、害死祖嫂之人豈能相信!” “裴二小姐本來就是葉家人,何談被裴家掃地出門。涂二公子不相信人證的供詞,卻偏偏相信市井流傳的奪命還魂?如果我說本案的受害者也是被奪命還魂,是否也說得通呢!” “你!”涂云雷咬牙道:“我等審訊犯人,乃是奉了圣上口諭!秦諒不僅陰謀殺死熊大人,還勾結同伙殺死我五弟,心腸歹毒至極。如此傷天害理之人,不加以重典,如何能認罪伏刑!” “請先拿出證據(jù),再來污蔑別人傷天害理!” “證據(jù)還用拿嗎?他腳底的樨樹葉足以明證!” 忽然,秦諒動了一下,身上的鎖鏈“咣當”一響,像是積攢夠了力氣,緩緩地抬起頭來。 岑杙看著他蒼白失血的嘴唇,還有滿臉被劇痛牽扯得微微顫抖的肌rou,眼睛里水光涌動,手也緊緊攥了起來。 秦諒慢慢抬頭對上涂云雷的眼睛,扯了個似自嘲又似朝他的笑,“來吧,云雷兄,今天落在你手里,我認栽了。盡管把四十四道大刑使上來,我秦某人要是吭一聲,就是孬種!” 隨后有氣無力地看向岑杙,“別為我奔波了,天底下含冤而死的又不止我一個,你還有大事要做,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里!” 他這一句“云雷兄”倒是勾起了大家對他身份的唏噓。誰都記得秦諒曾是東宮的叛臣,涂家的舊部,和涂云雷之前也有相當好的交情。如今一個已成遞補世子,一個卻身陷囹圄。不知道今日的對立有無挾私報復之嫌? 涂云雷果然被激怒,目中攢出兩團烈火。別人不曉得內(nèi)里,只當他們兩個曾經(jīng)交情好,而秦諒卻最清楚,涂云雷對他只有恨之入骨。 他們兩個同齡,但秦諒的武藝、韜略遠遠在他之上。自他從東宮擢升上來,涂遠山對他的欣賞和厚待就遠超自己的親兒子。甚至險將他收為義子。涂云開是嫡子地位在他之上也就罷了,一個外人憑什么?就因為當初看得太重,所以后來的背叛和反咬就更加不可饒恕。 一直置身事外的李靖梣開口了,“秦諒,你大可不必自暴自棄。本宮不會再對你用刑,只要你老實招供,可以免受皮rou之苦?!?/br> 秦諒一聲不吭。 “殿下!臣有證據(jù)證明秦諒的清白!請允許臣帶人證馮家母子上堂!”岑杙朗聲道。 在座眾人皆微微一怔,費從易露出一臉莫測與警醒。 馮家母子傳上來后,將當晚發(fā)生之事?lián)嵎A奏。 涂云雷質疑道:“你怎么知道秦諒腳底的葉子是來自長叢巷?而不是小樹林?你有什么證據(jù)?” “秦大人腳底的葉子既有可能來自長叢巷,也有可能來自小樹林。但不是一定來自小樹林。參考裴二小姐和船夫的口供,秦大人極有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踩到了馮虎頭撒下的樨樹葉,回到家正好被官兵碰上產(chǎn)生誤會!請殿下明鑒!” “太牽強了,誰能證明葉子是那孩子撒的!” “我的葉子有九個樹叉!”一直畏畏縮縮躲在娘后邊的虎頭伸出了一條小辮子弱弱地說。 “什么九個樹叉?”岑杙耳朵尖聽見了,蹲下來問他。馮寡婦嚇壞了,拽著他,“胡說什么啊你!再多話,回去打屁股!” 岑杙卻鼓勵他繼續(xù)說下去。 “就是九個長出來的小樹叉!”他指了指交到李靖梣公案上的葉子。 “你是說上面有九條杠杠?” “嗯!” “他說這些葉子上都有九條葉脈?!?/br> 李靖梣立即拿起一片葉子觀察,果然每片骷髏頭上都是九條葉脈! 其余人也各自撿了一片葉子審視,互相問詢,“果然都是九條?!?/br> 傅敏政立即傳人去拿證物來比照,秦諒腳底下的葉子雖然已經(jīng)碎了部分,但一縱數(shù)橫的葉脈輪廓還在,共有八條,但是根據(jù)兩邊對稱的形狀,可以判斷碎去的一部分應該還有一條葉脈,整整九條。 “樨樹葉都是九條的嗎?” 岑杙靈機一動:“臣專門查過古林木書籍,書上稱樨樹葉多為五脈的,七脈的,均為陽數(shù)。鮮少有九脈的。大人不妨派人去小樹林折幾根枝子回來比對,一驗便可?!?/br> 于是一對手腳麻利的侍衛(wèi)被派去折枝,兩刻鐘后返回,帶回來一大捆樹枝,都是隨機挑選的。 眾人尋著上面的葉子挨個數(shù),果然大多都是五脈的,七脈的,幾乎沒有九脈的。眾人找了許久,才由傅敏政找到一個九脈的,往下一掰,還挺牢固,“好像脈數(shù)越高越不容易扯下來!” “正是如此,脈絡越多和枝干的聯(lián)系越緊密,越不容易掉!所以,九脈的樨樹葉脫落最晚,一般到十二月份才會自動脫落!” “那現(xiàn)在小樹林中就不可能有九脈的葉子??!”傅敏政抓住了關鍵點。 “正是!” “既然九脈葉子這么難得,那虎頭,你是怎么得到這些葉子的?” “是一個伯伯給的,他說九個叉叉的葉子能驅邪治?。栁夷慵矣胁∪藛??我說奶奶生病了,他就給我從包袱里抓了兩把?!被㈩^雖不大,敘事思路倒是很清晰。 “什么伯伯?” “不知道,他在樹上跳下來的?!?/br> “這小鬼頭在胡言亂語什么?”涂云雷斥責道。 岑杙摸摸他的腦袋:“不管他說什么,事實俱在。秦大人腳底的樹葉不是來自小樹林,此時小樹林根本沒有九脈的葉子。結合之前的人證口供,足可證實秦大人清白,請殿下明斷!” “既是如此……”李靖梣要宣判結果了。 “殿下!”涂云雷抱拳道:“即便葉子是九脈,也不代表他沒去過小樹林!萬一有九脈的葉子提前脫落呢!殿下,我五弟含冤未雪,秦諒最有可能是幫兇,還請殿下做主!” “涂大人這話就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岑杙冷冷地諷刺道:“涂五公子死在外面,秦大人關在里面,怎么就成了幫兇了?感情他是給兇手出謀劃策了?還是給兇手暗通款曲了?刑部的天牢在涂大人眼里都是形同虛設的嗎?” “還有,連死因都尚未查明,就敢憑空污人清白。動輒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給自己濫用刑罰找借口,視國法法度刑獄如無物!是不是有點太隨便了呢! “你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我只是講一個道理,你涂五公子的命再金貴,也金貴不過玉瑞的王法!”最后幾個字擲地有聲,兇相畢露。傅敏政一掌拍在案上,“說得好!” 岑杙還沒說完,“強令殿下順應己意,一言不合,就以私情誤導,橫加干涉司法決斷。乃是狂悖乖張,不知分寸!我想涂二公子大家出身,應該不是這樣心胸狹隘的人!” “好!你很好!” 最終秦諒被暫時保釋,但案子未徹底了結前不準私自離開京城。李靖梣督促刑部加緊追查兩案的真正兇手,并將案件處理結果上報朝廷。 岑杙幫家丁把秦諒抬上馬車后,對馮寡婦千恩萬謝,弓腰揉揉小虎頭的臉,“這次多虧你機靈!走!我?guī)愠詵|西去?!?/br> 然而第二天,位于長叢巷的馮寡婦宅院就被大火燒毀了。官兵沒有在里面找到尸首,據(jù)說祖孫三代已經(jīng)被化成灰燼了。 秦諒搬到顧青的醫(yī)館養(yǎng)傷,這日岑杙也在,看到外面一個人影,探頭探腦的,猶豫著不敢進來。 岑杙道:“進來吧,小侯爺,你哪里不舒服了?顧青剛好閑著吶!” 說著,就要喚顧問,吳靖柴連忙“別別”得阻止,“我來就是當個信差,喏,那個人給你的。” 說罷把一封信塞進了岑杙懷里,岑杙略略看過那無名無姓的信封就知道是誰了,當下心照不宣。 “小侯爺,問你個事兒!” “什么事?” “京城里有沒有人專好摘樨樹葉子的?!?/br> “有!我那倒霉二表姐康德公主就是。她名字里不是有個‘樨’字嗎?每次她生病,皇帝舅舅就派人出去采樨樹葉子,讓她拿個棒槌捶打。說是打碎了小骷髏能夠驅邪增壽。沒辦法,誰叫舅舅疼她疼得像個寶貝蛋!她也只好從小打到大?!眳蔷覆褚粡堊炀蜁f多,“你問這干嘛?” “我就隨便問一下。這么說,康德公主最近是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br> “我猜的?!贬瘱p明白了,虎頭在小樹林一定是碰上給李靖樨摘葉子的大內(nèi)侍衛(wèi)了。九是最大的數(shù),世間疼愛孩子的父母一定想要兒女得到無窮無盡的壽命,終身遠離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