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次他格外的溫柔體貼,事畢要抱她去洗,她卻勾著他的腰,羞怯的說了一句話，聲音小的蚊蚋一般，他只當沒聽見，笑嘻嘻問：“卿卿說的什么？”

    她只好羞紅著臉咬著他的耳朵又說了一遍。

    他恍然大悟，笑道：“好啊。”以往她是有潔癖的，事畢便要立刻就去洗，這一次卻讓他放在里面好半晌這才起身讓他抱著去洗了。

    翌日一早，慕沉泓神清氣爽地帶著宮卿去給宣文帝和獨孤后請安。

    宣文帝竟然氣色大好，面上也帶了一絲喜色。

    獨孤后喜道：“昨日你父皇得知了喜訊，精神大好，今晨用膳也比前日多了許多?！?/br>
    慕沉泓笑道：“淳于大人的確是有過人之處。”

    宣文帝溫和地對宮卿笑道：“東宮缺什么只管開口?！边@些時日一來，還是頭一次見他露出笑靨，看著格外親切。

    宮卿回禮道：“多謝父皇，兒臣什么都不缺，只要父皇身體安康就好?！?/br>
    一家人都喜滋滋的，唯有阿九板著臉，不喜不怒的，不時朝著宮卿的肚子上瞄來瞄去，腹內(nèi)空空的宮卿只覺得緊張。

    幸好慕沉泓也知曉宮卿的心情，問安之后，便說宮卿初孕需要休養(yǎng)，讓她先行回去。又對帝后稟告了宮夫人留住東宮侍候太子妃一事。

    獨孤后雖然心里不樂意，但也無法拒絕。太子妃有孕，或是皇后有孕，傳母親進宮陪護是常見之事，她當年有孕時，也是叫了太夫人進宮陪了數(shù)月。

    好在東宮和這邊也離著一段距離，宮夫人是萬萬不會跑到這邊來，宣文帝也極少去東宮，百年難遇地去一回東宮，還就那么蹊蹺地碰上薛佳在慕沉泓的書房里，日后只怕是再也不會踏進東宮半步了。

    慕沉泓坐了一會兒便要去勤政殿，臨行前他對阿九道：“阿九，你過來，我有件事要對你說。”

    走出殿外，慕沉泓站定，回身看著她。

    阿九一看到慕沉泓那郁郁沉沉的眼，便心虛地嗔道：“皇兄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慕沉泓先是不說話，沉著一張冷峻的臉看著她，只看得她眼神躲開，才道：“喬萬方的事是你挑起來的吧？”

    阿九心里一跳，立刻否認：“不是啊，皇兄你別冤枉我。是母后聽了淳于天目的話才決定那么做的，與我無關(guān)?！?/br>
    “我說阿九你真是很笨?！?/br>
    “皇兄你！”阿九氣極，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這么被人說蠢笨。便是帝后也沒這樣說過她。

    “淳于天目的那句話，其實是一個成全你自己的大好機會，可是你卻為了報復(fù)別人而痛失了這個良機?！?/br>
    阿九一怔：“皇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為何不借此機會提出自己和沈醉石的婚事？”

    阿九又是一怔，瞬間悔意叢生，的確，借著淳于天目的那句話，自己應(yīng)該提出和沈醉石的親事，當時獨孤后或許就同意了?？墒亲约寒敃r一心只想著讓宮卿難過，卻壓根沒往上面想。此刻一被提點，頓時后悔莫及。

    慕沉泓失望地搖了搖頭：“阿九，你何時才能長大？你天天盯著別人，可曾想過別人過的好壞與你何關(guān)？你便讓別人過的不痛快了，你就能痛快了不成？你倒是讓我們不痛快了，可惜你自己也不得痛快?！?/br>
    “皇兄你什么意思？”

    “沈醉石前些日子遞了折子，要辭去中書舍人的職位外放為官。我已經(jīng)準了，前日他已經(jīng)離京去上任了?！?/br>
    “皇兄你！”阿九一聽便急了起來，忙攥住慕沉泓的袖子：“皇兄，你將他調(diào)往那里去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不見沈醉石，她還以為是父皇病了，沒有宣他進宮。

    “離京城倒也不遠。阿九，你什么時候懂事了，我就將他調(diào)回來。你若是一味愚昧刁鉆，想著怎么算計別人，那調(diào)他回來便是遙遙無期?！?/br>
    慕沉泓說完，便負手離去。

    阿九立在原地，心里又氣又恨，卻又無何奈何。這段時日宣文帝病了，朝中大小事物都是慕沉泓在處理，唯有等宣文帝身體好了，再去求他，才能將沈醉石調(diào)回京城。

    慕沉泓剛到勤政殿，鴻臚寺卿萬永朝求見。

    宣進之后，萬永朝跪下稟道：“微臣叩見太子殿下。昨日高昌使節(jié)求見，送來高昌王的一份國書，要直稟皇上?！?/br>
    丹陛下立著的李萬福，立刻上前將萬永朝雙手奉起的一份國書接過來呈給慕沉泓。

    慕沉泓打開高昌王的國書，看完之后，啪的一聲拍在了龍案上，笑了兩聲。

    萬永朝先是被那一聲驚了一跳，后來又聽見笑聲，也不知這國書上到底寫了什么，竟然讓一向沉穩(wěn)自持的太子殿下有此反應(yīng)。龍威難測，他也不敢抬頭，心里甚是忐忑不安，誰知片刻之后，慕沉泓卻心平靜氣得問了一句：“那高昌王的使臣可安置好了？”

    萬永朝立刻畢恭畢敬答道：“微臣已將使臣安置在驛館，貢禮清單，臣已清點完畢，送繳庫房。”

    “好生款待使臣，你退下吧。”

    “微臣遵命?！?/br>
    萬永朝退下之后，慕沉泓拿著那張國書冷笑。幾年不收拾，倒是膽子肥了起來。

    日光正好，宣文帝在后殿里半躺在一張榻上，腳下烘著火盆，身上蓋著一張西域進宮的純白毛毯。手邊的小幾上，放著慕沉泓昨日批示的折子，挑了些重要的緊要的，再拿過來讓他過目。

    宣文帝看著兒子批示的這些折子，心里十分欣慰。從兒子十六歲起，便將一些事情交給他去做，比如訓(xùn)練一只忠于自己的秘密宿衛(wèi)秘司營，比如私訪京城周邊，了解百姓疾苦，再大些便讓他處理一些政事，雖是自己偷了懶，卻是鍛煉了慕沉泓的本事，這段時日養(yǎng)病，他也是借故放手讓兒子去做，看看他這幾年歷練的如何，果然不負期望，處事沉穩(wěn)精煉，有張有弛，獎懲得當。江山后繼有人，實乃一位帝王最為高興之事。

    內(nèi)侍進來悄聲道：“稟皇上，太子殿下來了?！?/br>
    “進來吧。”

    “父皇。”慕沉泓輕步走進殿內(nèi)。

    “你來的正好?！毙牡蹖⒄圩臃旁谝贿?，將兒子召到身邊坐下，忍不住夸贊了幾句。

    “父皇過獎了?！?/br>
    宣文帝滿意地笑笑：“你如今也快為人父，政事也處理地得體穩(wěn)妥，父皇也放心了?！?/br>
    “父皇，有件事兒臣想與父皇商議?！?/br>
    “什么事？”

    “高昌王，昨日派了使臣前來，遞交了一份國書?！?/br>
    慕沉泓將手中的國書遞給宣文帝。

    宣文帝展開一看，先是眉頭蹙起，接著便是啪的一聲將那國書扔到了地上，聲調(diào)極高的喊了一聲：“真是狂妄之極，癡人說夢?！?/br>
    “父皇息怒，此事父皇打算如何回復(fù)？”

    “叫他休想?！?/br>
    “兒臣也是此意，但如此一來，他便要取消每年的歲貢，還要借故發(fā)兵。”

    “小小高昌何足為懼，當年被朕一舉平定，安分了數(shù)十年。這新任的高昌王，荒yin好色，貪大喜功，更是不足為懼?！?/br>
    “出了什么事？”獨孤后被殿內(nèi)的動靜引了進來，一見地上的國書和宣文帝漲紅的臉，便異常關(guān)切地上前詢問。

    慕沉泓將國書撿了起來，遞給獨孤后，“母后請看。”

    獨孤后一看便氣得大怒：“還真是有膽。居然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可笑之極?！?/br>
    慕沉泓道：“正是，居然揚言要出兵夜郎。依兒臣看，和親不過是尋個由頭，想要幾座城池才是真的?！?/br>
    “和親之事想也別想?！豹毠潞笠幌氲揭獙⑽ㄒ坏呐畠哼h嫁高昌，頓時火冒三丈。

    和親之事自古有之，但對于宣文帝來說，這事絕不可能。莫說阿九是他唯一的女兒，便是有十個八個，他也不會讓女兒去和親換得邊關(guān)的安寧。高昌乃是他年輕時親自帶兵出征過的地方，更是打從骨子里瞧不起。所以高昌王的威脅，宣文帝嗤之以鼻。

    邊關(guān)大事事關(guān)朝廷社稷的安危，久未臨朝的宣文帝翌日恢復(fù)了早朝，召集朝中群臣，商議對策。

    碰到這種事，朝中無外乎兩種聲音，一是和，一是打。

    宣文帝昨日看到國書的那一刻一時激憤，在妻兒面前態(tài)度強硬不肯答應(yīng)和親，但經(jīng)過一夜的深思熟慮，反復(fù)斟酌，卻還是覺得能不打仗最好。戰(zhàn)事一起，勞民傷財不說，勝負也未必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高昌這些年來韜光隱晦，漸有國富民強之氣。為政者，必須冷靜理智，而不能逞一時的意氣。眼下百姓安居，朝野平靜，自然是能不打最好。

    經(jīng)過群臣激烈的討論，兩派形成了兩個觀點。

    一是請戰(zhàn)派，以兵部尚書穆青陽和定遠侯獨孤鐸為代表，要宣文帝派兵去重新征討高昌。獨孤鐸的定遠侯爵位本就被人瞧不上，前些日子又出了薛佳之事，他惶惶然深恐失寵，便想藉此機會能立功求得獨孤后的恩寵，所以態(tài)度最為堅決，奈何他的本事宣文帝心知肚明，就算要打，也不會讓他領(lǐng)兵。

    一是和親派，以禮部侍郎關(guān)云潔鴻臚寺卿萬永朝為代表。只不過是群臣都知道阿九乃是帝后心尖上的寶貝，讓九公主去和親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贊成和親的一派也沒敢提出以阿九公主去和親，而是另選一位合適的皇室女子代替公主和親。

    睿王聽到這里已是芒刺在背。未嫁的皇室女子，除了阿九，便只有自己的meimei慕靈莊了。難道要讓自己的meimei去遠嫁高昌那矮胖好色的高昌王？

    他忿然出列道：“臣愿領(lǐng)兵征討高昌。求皇上恩準。”

    此言一出，頓時將宣文帝置于了難堪的境地。他也心知睿王的心思，不舍得將阿九和親，又如何舍得讓侄女去和親，奈何慕家人丁不旺，合起來也就這兩男兩女。

    可是，和親的確是一種比較不勞民傷財，省心省力的做法。若是能嫁個公主過去，免了一場戰(zhàn)亂也未嘗不可，但選誰去，是個問題。慕靈莊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所以對睿王的請戰(zhàn)，宣文帝的確為難，一時難以決斷。

    “此事再議，先退朝吧?！?/br>
    回到坤和宮，阿九已經(jīng)得了消息，正在和獨孤后談?wù)摯耸?，見到宣文帝回來，阿九立刻起身，撲到父皇身邊，叫道：“父皇，我死也不肯去和親的?！?/br>
    “你急什么，父皇母后絕不會答應(yīng)的。”

    阿九道：“我剛才和母后商議，不如讓靈莊去和親?！?/br>
    獨孤后也道：“皇上，干脆封了靈莊為公主，嫁給高昌王。這樣也好免了一場事端?！?/br>
    “這恐怕不合適?！?/br>
    “為何？”

    “睿王今日請戰(zhàn)。朕若是駁了他的請求，再讓靈莊去和親，于情于理都難以開口?！?/br>
    獨孤后當即道：“皇上若是優(yōu)柔寡斷開不了口，本宮去說。”

    “讓朕再想想?！?/br>
    慕沉泓這時進了殿內(nèi)，對帝后道：“父皇母后，兒臣覺得那高昌王和親只是尋個借口，這幾年他兵強馬壯，生了不軌之心。此次和親應(yīng)是一個試探，若是答應(yīng)了，反倒顯得我們怕他。不若直接拒絕，再讓兵部加緊邊關(guān)巡防城守，增加兵力，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若是膽敢來犯，便直接派兵征討，像父皇當年一樣，打得叫他幾十年不能翻身?！?/br>
    慕沉泓本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一旦身上出現(xiàn)這種氣勢磅礴的英武之氣，便神采涌動，凜然卓然，不怒而威，頗有盛世君王霸主的風(fēng)范。

    他這番凌厲霸氣而胸有成竹的言論讓性情強悍的獨孤后心里十分舒暢。但宣文帝年歲漸長，已經(jīng)過了血氣方剛的年輕歲月，想問題總是更為謹慎保守。他蹙眉在殿內(nèi)踱了幾步，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朕明日便讓鴻臚寺卿在三品大員中選一位家世清白之女，封了和慰郡主，與那高昌王和親?！?/br>
    “你父皇說得對，不封公主，只送他個郡主，即滿足了他的和親要求，也體現(xiàn)了我朝的態(tài)度，以示恩威?！?/br>
    “兒臣領(lǐng)旨，這就去安排?！?/br>
    阿九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但經(jīng)歷這一驚嚇，頓時覺得危機重重。一日不嫁，便隨時都有這種和親的可能。

    思及此，她越發(fā)的思念沈醉石，既然宣文帝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上朝，不如請父皇將他調(diào)任回京，速速地嫁給他，從此也就不再擔驚受怕了。

    “父皇可知道，皇兄他將沈大人調(diào)出京城了？”

    宣文帝點了點頭。

    “父皇將他召回來吧?！?/br>
    獨孤后一聽便道；“送他出京最好，歷練歷練，人也能變得圓滑世故些，那一身傲骨須得好好打磨，本宮最是見不得他那不識抬舉的樣子。阿九你有些骨氣，滿朝才俊，難道只有一個沈醉石，你為何要一意孤行？”

    阿九氣道：“母后，如今這情況，女兒趕緊出嫁才能免了這些和親的事情?！?/br>
    “那也不能隨便就嫁人，你放心，絕不會讓你和親的?！?/br>
    宣文帝見母女二人又吵了起來，便心煩意亂地離開，負手走到御花園，突然見到一個讓他赫然一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