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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王侯在線閱讀 - 四九

四九

    剛剛?cè)胍梗私稚弦呀?jīng)無多少人走動,只剩零星穿著粗布麻衣的漢子,也是步履匆匆地往各自家中方向走去。

    早已沒了晨上熱鬧,剩那黃狗在街上迎著月色,端著尖鼻子到處碰碰嗅嗅,時不時不小心湊到了過往行人邊上,都會遭人嫌棄地唾它一口白沫將它往旁踢開,一路上還不忘罵罵咧咧。

    玉嫣和祁緣二人并列走在街上,玉嫣頭上還是披著兜帽,她故意低著頭把臉埋在陰影里,每走一步,手上的細(xì)銀鐲子就跟著發(fā)出清脆的鈴鈴聲響。

    一個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青樓名/妓,一個是怡都城里頗有名望的懸壺大夫,早前沒相識的時候,不過對各自有所耳聞,卻連點(diǎn)頭之交也稱不上,若不是因為后來同事一主,大概這一輩子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若問祁緣他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對人家生出情愫,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可能是那次急急忙忙地跟著杜月潛去給玉嫣出診,見著玉嫣一雙腳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可她臉上卻依然帶著淺淡微笑的時候。

    也可能是后來偶然路過春熙樓,見到臺下的狂蜂浪蝶喧囂不斷,可是玉嫣卻依然淡然自若地在臺上手抱琵琶半遮面,半掀紗巾笑傾城的時候。

    從坊間傳來種種絕色佳人,紅顏禍國的言語,落到祁緣耳里也并無過多想法,甚至連手中書卷都比她更能引起自己的興趣。

    只是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一來二去,偶爾聊聊天晴,偶爾看看星明,漸漸相談甚歡后,每次見到這位出泥不染的窈窕淑女時,竟覺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早在之前他甚至還以為這是病,翻閱了無數(shù)醫(yī)書后,卻因王桓有意無意的一句而恍然大悟:“心里若是放了一個人,心是會告訴你的。他靠近,他離開,你的心會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你,你是歡喜,你是難過。喜歡一個人,騙的了旁人,騙不了自己?!?/br>
    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得的是相思病。

    后來因為玉嫣的雙腳雖然好了,但還是會時不時的發(fā)疼,所以常常趁著夜色無人的時候便偷偷到他柒月齋讓他給自己請診,祁緣也曾提出自己可以到春熙樓去,她一個女子半夜三更在街上行走也是不安全。

    玉嫣卻笑著說:“我來你這兒不過就是你開個門放我進(jìn)來的功夫,可換做你到我那兒,便是要先打倒五十壯士再斗過一百個紈绔的麻煩了。“

    這是自然,人家是京城第一名妓,先不說什么壯士紈绔了,就是蘋姨也不會讓他這么一個清貧小子去sao擾了她的掌上明珠。

    說到蘋姨,蘋姨近來對玉嫣的種種所為也確實不得不讓祁緣起了疑心,只是他看著玉嫣一往如常的樣子,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作問。

    本他也想那就干脆放開別想了,只要玉嫣不知道他心里那點(diǎn)小想法,他還是可以繼續(xù)留在她身邊。誰知他竟是算漏了身邊還有王桓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不過是三言兩語,竟就落得二人如今相顧無言。

    只是這一路沒話的走著也著實尷尬,他甚至都想拿那黃狗來做借口來打破兩人中間的沉默,可人家那黃狗根本不搭理他,從他身邊路過時只嗅得一身苦澀藥味,夾著尾巴唯恐跑得不夠快。

    祁緣無奈,好不容易找了個由頭正想著開口,玉嫣卻剛好開口說道:“之前蘋姨一直不讓我出來,我今兒個是瞅了個空兒才偷偷溜出來的,本想著要在他那兒見不到你就會到你齋里尋你,誰知倒是在他那兒便見著了?!?/br>
    祁緣忽然怔了怔,心里一頓,立刻緊張地說:“你是不是腳上又難受了?你怎么就不讓讓廿兒去找我???我說了我直接過去就好了啊?!?/br>
    玉嫣尷尬無奈。

    一時間也想不到這話該怎么接,半晌后玉嫣略為艱難地看了祁緣一眼,只擠出了一個“沒”字。

    祁緣這時才明白,臉上早就漲的通紅,幸好這夜色掩蓋著也不至于出丑。二人再行無言,緩了緩,他才低著頭,沉聲又道:“你這樣為了王桓的,就沒有想過萬一他失敗了,你會受到牽連嗎?”

    玉嫣聞聲忽然停下了腳步,少頃,她才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淡然道:“且不說我這條命是他救回來的,就只說人一生,死后能不能留下什么倒也不重要,只是這活著的時候,也總該要為什么拼命過,才叫不負(fù)走過這一遭。我自己是找不到這個理由了,可是他有,我借一借,應(yīng)該也無妨吧?”

    她剛說完,祁緣卻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若你的理由是我,我定不會讓你涉險。”

    只是這時候那條本來早就走遠(yuǎn)了的黃狗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從他們身邊飛奔而過,一邊跑還一邊不停的狂吠。

    玉嫣回頭問道:“你剛說什么?”

    祁緣那一刻的心里只想把這黃狗抓起來給宰了,好不容易將心頭郁悶按下來,勉強(qiáng)訕訕地笑了笑,卻忽然站住,說:“我說,我準(zhǔn)備了一樣?xùn)|西送你?!?/br>
    玉嫣也難掩驚喜,她站住轉(zhuǎn)身走到祁緣跟前,莞爾道:“你又從哪兒淘來了什么寶貝玩意兒,來,我看...”

    這“看”字都沒說完,祁緣手上驀地多了一支做工極為奇巧精致的白玉簪,玉質(zhì)瑩潤剔透,玉簪簪身刻有浮雕如意細(xì)紋,簪首用鎏金鑲嵌,月色光照之下,閃閃如星。

    還沒等玉嫣詫異地伸手拿過這簪子,祁緣已經(jīng)上前一步,雙手小心翼翼地掀起玉嫣的兜帽,輕輕將玉簪插入發(fā)梢。

    他平靜地說:“看你平日里就帶銀簪,知道你喜歡素凈的,早前從柔化商販?zhǔn)稚锨频?,想著你大概也會喜歡,也買了一段時間了,之前就想給你了,卻一直沒能見到你...”

    “所以你就天天把這簪子帶在身上?”玉嫣忽然抬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祁緣,笑了笑,說,“你也不怕要是給王桓看到,又該嘲笑你一番了。”

    那雙眼是柔情似水,祁緣看著,是一時間也轉(zhuǎn)不開自己的目光,他自己感受不到,但是玉嫣站在他跟前,卻能清晰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

    片刻后,祁緣忽然也笑了,說:“他自己跟他那位之間的事兒都一塌糊涂的,還拿什么來取笑我?”

    二人相視半晌,玉嫣忽然噗嗤笑笑,轉(zhuǎn)過身將兜帽重新戴上,一邊往前走一邊點(diǎn)頭道:“嗯,你說的也是?!?/br>
    天晴氣爽的,宮墻之外是安然,宮墻之內(nèi)也是少有的和諧。

    見著月明星稀天朗氣清,謝文昕忽然來了興致便將晚膳設(shè)在了自己崇承宮后院,還特意將眾人遣去只留下了璞綿在一旁服侍。

    對面而坐的謝寧也只是身穿便服,比起不久之前的那次午膳,這一頓晚膳倒是要來得緩和得多,盡管今晚的飯菜不過家常,可是吃起來卻要比上次來的有滋味。

    璞綿剛夾起一塊清蒸桂花魚rou想要送到謝文昕碗里,謝文昕卻連忙抬手擋住,然后手指往前示意,嘴里的菜還沒完全咽下,就含糊地說:“給皇兄,皇兄最愛吃這魚了。”

    謝寧頓時抬頭,只是無意瞧見謝文昕這幅嘴里還含著食物就著急說話的樣子,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從前。

    謝文昕嘴里含著食物便要說話的壞習(xí)慣也不知道從何學(xué)來,小時候他母親丁貴嬪每次見到他這般都少不得一番責(zé)備,后來他便學(xué)會了在母親面前乖巧,可是到了謝寧王桓跟前便又是故技重施。

    謝寧那時候也只知道跟著笑,只是有一次,王桓卻一本正經(jīng)地跟他說:“我這還在遙山的時候,曾聽我?guī)熜终f過一件軼事,說是鄉(xiāng)下里有一個小孩,總是喜歡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后來有一天,他嘴里還含著飯,說著說著,下巴竟開始掉飯粒出來了...”

    那日王桓話都沒說完,謝文昕臉色卻忽然變得十分難看,趕緊的把嘴里的飯菜艱難咽下后,還不忘拿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后來丁貴嬪過世,也再也沒有人來嗔謝文昕了,可是他也就學(xué)會了吃飯的時候再也不要講話。

    當(dāng)年王桓從遙山帶出來的種種奇聞趣事,二人小時候都只會信以為真,只是放到了如今卻是分辨不出孰真孰假。

    就好像這人面,這人行,這人心,小時候還會一味相信拉著小手的情誼此生不變,長大了反而卻分辨不出來哪一番話語是真心實意,而哪一個動作卻是故作天真。

    那邊思憶帶到了不知道猴年馬月,這邊璞綿已經(jīng)拿著那金箸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貖A著那魚rou送到自己跟前,謝寧連忙雙手把碗往前推了推,連聲說道:“有勞陛下掛心了。”

    謝文昕這時候拿過絹子輕輕擦了擦嘴角,笑了笑說:“不過家常便飯,皇兄無需如此見外。”

    謝寧應(yīng)了兩聲“是”后,卻只是低著頭,吃著那兩塊魚rou。

    “皇兄,”謝寧雖然低著頭,可是卻能感到謝文昕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果不其然,謝文昕忽然沉聲問道,“你覺得護(hù)城防,連秋連大統(tǒng)領(lǐng),如何?”

    謝寧心里雖然頓了頓,可是臉上卻依然沒有太多表情,一副淡然地輕輕抬頭,沉穩(wěn)地看著謝文昕,說:“連大統(tǒng)領(lǐng)是做實事的人,志在真誠,光明磊落?!?/br>
    雖說有著年幼時候的情分,但是經(jīng)過了早前的那些猜忌,就算謝寧心里十分厭惡察言觀色這套行事法則,可是他卻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揣測謝文昕心中所想。

    盡管謝文昕也在過去的事情中漸漸開始學(xué)會了喜怒于心而不形于色,可是畢竟還是年幼,加上多年的了解,心中之意,謝寧多少還是能揣摩出來。

    就像如今,謝寧就能看出,他方才的話語,正中說到了謝文昕心里所想,便才繼續(xù)道:“盡管護(hù)城防這些年里不被重視,但連大統(tǒng)領(lǐng)卻沒有因此自輕自賤,相反的,一直在盡自己的本分,腳踏實地將護(hù)城防訓(xùn)練的誠然有序。臣以為,可用?!?/br>
    果然,謝文昕聽到最后,嘴角掩飾不了一絲微笑,他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只是片刻后,他才又說:“那皇兄認(rèn)為,若是朕把明校府給你,你可有能力去去帶領(lǐng)好呢?”

    謝寧頓時怔了怔,剛拿起茶杯想要送到嘴邊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但隨即又立刻將茶杯放下,眉心皺了皺,沉聲說道:“明校府乃中央直屬,內(nèi)監(jiān)百官外察百姓,是身負(fù)重任,臣自問還沒有這個能力去把握,還望陛下贖罪?!?/br>
    手握明校府如握朝廷命脈,就算謝寧心中并無他意,但他若是應(yīng)承了,看在外人眼里這一舉動表露出來的便是野心。

    這個問題實際上并非有無是否其二擇一的問題,謝文昕多疑多慮,謝寧如今既然表現(xiàn)愿踏入朝廷站在自己身側(cè),他自然欣喜,但欣喜之余從前過往種種布下的疑心不得不讓謝文昕謹(jǐn)慎,他此時此刻要的,是謝寧確定堅定的以表忠心。

    如今聽了謝寧一番推搪,他心里才松了口氣,笑笑說道:“皇兄你這是妄自菲薄了,只是你都如此說了,朕也不強(qiáng)人所難了?!?/br>
    謝文昕頓了頓,又挑挑眉,說:“不過皇兄年紀(jì)也不小了,總該要有自己的一處宅子才方便,朕早前就命人在東城離宮最近的繁華地段為你置了一處,朕知道你不喜喧嘩,所以那宅子也不當(dāng)街面,你以后還是要娶妻...”

    謝文昕說到這里,察覺謝寧的臉色驟然生變,正想打斷,謝文昕卻擺了擺手,說:“皇兄不必著急,你的心思朕明白,朕這回也不是又要讓你立刻就娶一位夫人,只是皇兄也過弱冠之年了,之前是朕不懂得這些,本早就該替你置一套院子了,不然旁人倒還說朕一做皇帝的不知道體恤自己親兄弟呢?!?/br>
    謝寧這下才將聳起的雙肩緩緩落下,一番致謝后也再無多話,便也就離身出宮了。

    看著謝寧漸漸離開崇承宮,謝文昕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肩緩緩垂下后才眨了眨眼,輕輕道:“人也好,狗也罷,也是該放近些,才看得清楚一些?!?/br>
    眼瞧著起了一陣晚風(fēng),璞綿從里頭拿了一件披風(fēng)替謝文昕披,緩緩道:“陛下,天涼了,先回屋里吧?!?/br>
    這一陣涼風(fēng)不僅僅吹在宮里,也吹在了王桓家院子里。

    他一個人坐在梅花樹下那石桌前,指尖一顆黑子在沉凝片刻后落入了復(fù)雜詭惑的棋盤里。

    遠(yuǎn)遠(yuǎn)聽到門外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他忽然笑了笑偏了偏頭,對一旁掃著落葉的青樽說道:“去把門留條縫,然后從后門先回家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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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子小王爺很快就要同居了。

    下一章,糖,糖,糖,水果糖。

    (希望下周可以入v了

    (你加油,我也加油,注意防寒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