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朔瞪大眼睛說，我今天穿得這么好看，你不跟我約個飯？rdquo;

    聽到他說起自己的衣著，程繼文就忍不住要笑，你是真心想要我評價你這一身？rdquo;

    不必了，你們時尚圈的人，總是不肯lsquo;屈尊紆貴rsquo;贊美一下他人，成天雞蛋里挑骨頭，rdquo;董朔不想聽他糾正自己的偏見，接著說，今晚不成，我們約明天？rdquo;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看看我媽，rdquo;程繼文想了想，對他說，明晚你來我家吃飯吧？rdquo;

    董朔點著頭，也好，明晚我到府上叨擾。rdquo;

    程繼文表情認真地說，早點來，順便洗個碗，備個菜。rdquo;

    還想讓我到你家當長工，你這個程扒皮hellip;hellip;rdquo;董朔朝他撲了過去，要拿胳膊去勒程繼文的脖子，可惜被他擋了下來，隨即兩人就像重返少年時一樣，打鬧了起來。

    結(jié)局是難分勝負，可是董朔感覺得到如果要動真格的，自己肯定是落于下風(fēng)的。程繼文僅僅是瞧著身形修長，而實際上他因為保持長期健身的習(xí)慣，胳膊結(jié)實得很。

    董朔想起小的時候，程繼文得了什么新鮮玩意兒，都是大方地跟他分享；兩個人一起闖了禍，程繼文總是攬到自己身上，免得他挨罰。只要不是隔了輩分，男孩子之間都不拿年紀當回事兒，但從前董朔的確是將程繼文視為兄長，如今都是而立之年，也不分誰兄誰弟了。

    董朔故意抱著他說，哎呀，我的文文，我可想死你了。rdquo;

    好惡心，你離我遠一點。rdquo;程繼文仰起脖子哀嚎。

    到了位于虹口區(qū)的酒店正門外，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二十五分，城區(qū)里果然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車子剛剛停穩(wěn)，董朔就問他，你有傘嗎？rdquo;

    程繼文被問住，回想了一下，然后說，有是有，在行李箱里。rdquo;

    董朔對司機說，去買把雨傘，大一點的。rdquo;

    程繼文正要說不用麻煩rdquo;，董朔先說著，你拿在手里，晚點下樓散步，也不用翻包了。rdquo;

    且在話未說完時，司機已經(jīng)下了車，撐著不知道他從哪里變出來的一把藍色的折疊雨傘。明明不是疾風(fēng)驟雨，卻見那藍色的雨傘飄搖著，似乎沒有起到多大作用地將司機護送至馬路對面的便利店。

    走進酒店套房，程繼文向送行李的門童道了聲謝，又習(xí)慣性地塞了一張小費給他。此間五星酒店從曼哈頓而來，服務(wù)十分西洋化，門童接待過數(shù)不清的外國人，不論收到面額多大的小費，均是波瀾不驚地點頭致謝。

    程繼文步向落地窗處，又回頭把門童叫住，我需要一份晚餐，什么都行，有牛排最好。rdquo;

    等到套房的門鈴響起，程繼文才驀然回神，他不知道自己在落地窗前的沙發(fā)扶手上，默默地坐了有多久。最近不用工作，他老是容易走神。

    客房服務(wù)生把他的晚餐推進來。門童沒有擅作主張，為他點的是一份七分熟的原切牛排，一盤色拉，一瓶巴黎水和一只香檳杯。

    程繼文往牛排上切了一刀，動作就變得慢吞吞地，因為注意力都花在擺弄他的新手機上。

    一登錄微信，那些銀行/賬戶、訂閱號和各種系統(tǒng)助手的消息，以及在他飛行期間有人發(fā)來的消息，猶如雪片般飛來，瞬間擠滿了一秒鐘前還是一片空白的微信。然而相形之下，他覺得眼前的微信挺干凈的，不再是拉不到頭的聊天記錄，連他的記憶都好像被清空了一半。

    他劃了下屏幕，點開一個名字是李平平的男人發(fā)來的消息mdash;mdash;

    李平平：程先生，你是今天回國嗎？

    這個李平平，是國內(nèi)一本專注于時尚的月刊雜志社的社長。得知程繼文從《moner》離職后，李平平第一時間趕來接洽他，但他們還沒有正式見面。

    對方的消息是四個小時前發(fā)的，程繼文此時才答復(fù)他：是，我在上海了，但是這些天我要回家一趟，順便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月底前一定和您見上一面。

    答復(fù)完，程繼文放下手機，想要好好用餐，事與愿違，剛剛提起餐刀，手機又是一振。

    李平平：你看二十七號有空嗎？

    可能擔(dān)心程繼文使得是拖延計策，所以李平平緊抓他不放。

    其實李平平猜對一半。

    程繼文感覺不用工作的二十天里，實在太悠閑了，再沒有人在半夜、周末前來驚擾他，時間多得他從米蘭轉(zhuǎn)悠到佛羅倫薩，還可以重拾畫筆，往畫架前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悠閑之余，還有一種在棉花上行走的慌，因為不知道棉花底下是什么。難怪董朔說他白瞎了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模樣，竟是個閑不下來的。

    程繼文思索一陣，拿起手機回復(fù)了：有。

    他讓李平平得償所愿，接下來天王老子都不能干擾他用餐。程繼文堅定地想著，將手機屏幕朝下蓋在桌上，眼不見為凈，然后慢條斯理地開始切起眼前的牛排。

    第9章

    用過晚餐，程繼文順手將餐盤放進之前服務(wù)生推來的餐車上，洗干凈了手，才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整理衣物。

    整理得差不多了，自然見到藏于箱底的一只不足巴掌大的首飾盒。里面是一枚鉆戒，是他買來求婚的。如今是用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