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易輕寒將藍語思抱上馬車,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府。趙都遠遠看著,終是松了一口氣。 藍語思翹著二郎腿,吃著桂花糕,半倚在藤榻上斜瞥著蹲著擦拭地面的易輕寒,嘴角擠出一絲譏笑?!懊置_的,再端不穩(wěn)我的烏雞湯,我就把你當做烏雞燉了!” 易輕寒諾諾應著,繼續(xù)擦拭著灑在地上的雞湯,不敢抬頭。 “怎么著,你還有氣了!你是覺得本夫人冤枉你了!”藍語思將手里吃剩的半塊兒糕點砸向易輕寒的頭,直起身子說。 “沒有,沒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币纵p寒忙跪下小雞啄米般磕頭,再沒了往日的囂張氣焰。 “這也怪不得別人,誰叫你這滿庫的寶貝都是我的了呢。你呀,老實做我的小廝,我會給你口剩飯的。”藍語思掐著腰,梗著脖子歪著頭教訓著。 地上的易輕寒仍然不敢抬頭,慢慢地,竟變成了一只小狗,模模糊糊地對著自己搖尾乞憐。藍語思只覺心情舒暢,站起身朝著天大笑著,大笑著,掐著腰。 易輕寒坐在床邊,看著昏迷中的小人兒突然笑出了聲,不禁俯□子湊近了看去,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女人究竟夢到什么開心的事了。與她近距離面對面,易輕寒突然有一絲異樣的感覺,臉上竟有些火燒。 易輕寒看到那小人兒咧著嘴笑著,忽又緊鎖眉頭,仿佛又夢到恐怖的事情,囈語著‘不要,不要吃我’,忙用手指撫上她的眉心,緩勁兒揉開揪在一起的眉頭,接著便輕輕揉搓著她的額頭,輕輕地。 “老爺。”隨煙在簾子外輕輕喚了一聲?!白屌緸榉蛉瞬辽碜影?。” 易輕寒收回手,想了想便起身讓開,隨煙端著清水進來后,便將巾子浸入盆中。 隨煙輕輕解開藍語思的中衣,露出那光潔的肩頭、鎖骨。仿佛有些冷到了,昏迷中的藍語思不自覺輕哼了一下,本是背對著窗子站著的易輕寒聽了下意識地回頭,正看到那褻衣下高聳的雪山,連忙移開目光。 隨煙余光看到易輕寒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手上動作卻沒停歇,細細為藍語思擦拭著上身、胳膊。 敏感的易輕寒注意到了隨煙的目光,垂眸想了想,還是走上前拿過巾子說:“還是我來吧,左右也無事,你早些下去養(yǎng)足了精神,明日還要照顧夫人?!?/br> 隨煙應著,忍不住抬頭看易輕寒的目光,將巾子遞到他的手上。 易輕寒接過巾子,側身坐到床邊,余光里看到隨煙走到臥室門口,正往下撂簾子的時候,左手掀起藍語思的褻衣,右手拿著巾子便去擦她的小腹。 隨煙走出了上房,關好了門,易輕寒的動作還未停。還好她是昏迷的,為了不引起隨煙注意,自己既然攬過了這活,便只能自己做了。 雖說藍語思又冷又餓捱了幾日,但觸手之處仍是光滑緊致,自從回了府,養(yǎng)了兩日還是昏迷不醒,但明顯地,她已有了好轉(zhuǎn)。 天知道自己那時有多著急,站在一片廢舊的民房之中,易輕寒第二次感覺到無助和心焦,第一次便是得知祖母也遭了難的時候。 帶著一百多人連搜了幾日,終于到了那間屋子前,仿佛看到一個人影晃動,易輕寒想也沒想便奔了過去。待到近前一看,人影是沒有的,倒是有間敞了門的屋子。 她就那么蹲坐在地上,已經(jīng)虛弱如泥了,她會睡去,他不能讓她睡去。果然,聽到庫房、寶貝,她便猛地醒了過來,但終究還是太虛弱了,她又昏倒了。 抱起她,輕飄飄的,餓了這許多天,再不是原來那個rourou緊實的丫頭了。還是rourou的好,一定要讓她再胖起來,就像那只小金豬一般。 易輕寒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去了她的褻衣,看著那兩團雪白,心跳忽然加速了許多。自認為定力十足的自己,此時也不禁可恥地堅硬了許多。自己這是正人君子所為嗎?豈不成了登徒子! 易輕寒總會找到理由,自己從來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也不會做了那許多事,就算是為了報仇,正義之士也是不屑的吧。 何懼!她是自己的夫人,雖說兩人之間還有另一種關系,但是情理上,她就是自己的夫人,現(xiàn)在是,以后也休想離開自己。 易輕寒手拿巾子,輕輕擦拭著她的前胸,竟有些發(fā)抖。這雙手拿過刀,匕首,都不曾發(fā)過抖,此時卻有些顫。身子像是火燒一般,易輕寒趕緊擦了,為其穿好衣衫這才又洗了洗巾子。 自己平靜了一會兒之后,又掀起被角來,為其脫去了褻褲。易輕寒嘴角勾起,嘟囔著‘已將你全看了個夠,看你還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 嫩白的兩條小腿兒,看得易輕寒有些燥熱,大手撫上去,帶著溫度,肌膚相親。易輕寒一手擦拭著她的皮膚,一邊想,想著兩人的未來。雖然此時只有一個成員,但易輕寒仍然想得很起勁兒,女人家的,只要等著自己男人來解決就是了,自己來規(guī)劃好便是了,她只需幸福地做自己的女人。 雖然她現(xiàn)在還沒答應,但這不打緊,他總會讓她安心留下的。 易輕寒擦拭完,又去擦她的小腳丫。她的腳不似畫中那些美人般纖細優(yōu)美,卻別有一番可愛,如金元寶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握住,搔癢。 易輕寒摒去雜念,匆匆擦過之后便為其蓋好了被子。明日仍不需去東廠,自己也是連著幾日未睡,督主便允了假,在家將養(yǎng)。 吹熄了燈燭,揭被上床,熟練地摟過小人兒在懷。這幾日,易輕寒都是如此摟著昏迷著的藍語思入睡的,小人兒仍舊時不時做噩夢,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盡快平靜下來。 窗外風吹樹葉響,明日一早,定是撲簌簌凌亂一地,冬日不期而至。 夜半,易輕寒睡得正香,懷里的小人兒忽然搖著頭,攥緊了拳頭,竟急出了一身冷汗,透過衣衫將易輕寒的衣袖都沾濕了。 易輕寒連忙抱緊了她,左手抓住她的小拳頭,慢慢撫開,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直到小人兒又靜靜睡去。 額頭沁了汗,易輕寒不禁吻了上去,隨即便下移,劃過眉毛,掠過鼻翼,直來到那雙唇上。易輕寒可恥地有了反應,左手也情不自禁地隔著薄薄的衣料撫上了那兩團雪白。 自己在夏明府上醒酒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些不想她冒這個險了吧,那時自己就是心軟了吧,易輕寒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于是深深吻了下去。 39、第三十九章 無精打采 次日一早,被吃了一夜豆腐的藍語思尤不自知,醒來的時候,易輕寒正站在床前,穿著自己那日縫補的麒麟服,整理下擺。 “咳咳,你,你沒死吧?”藍語思瞇縫著眼睛,沙啞著聲音輕輕問到。 易輕寒見其轉(zhuǎn)醒,壓抑著內(nèi)心的歡悅說:“受傷的是你,你卻問我死沒死?這是何道理!” 藍語思沒有力氣再說話,動動四肢以確定沒有被耗子吃掉,這才放下心來,悠悠說到:“你死了,我能看到你,那我定是也死了;你沒死,我能看到你,那我大抵也是活著的?!?/br> 易輕寒被藍語思混亂中帶著那么絲兒道理的思維弄暈了,想了半晌才說:“你直接問,自己死沒死多方便?!?/br> “不吉利?!彼{語思氣息微弱,腦子似乎還是混沌的,輕輕說。 易輕寒聽了只覺胸悶氣急,強忍住怒色,生怕藍語思身體虛弱又被驚到,于是說:“在崖底我就說過,我做了這許多壞事的都死不了,你更不會死。” 藍語思似乎還想說什么,終是沒了力氣,半闔著雙眼看著眼前俯身站立的易輕寒。 “我派一些人手將你偷偷送出城吧,錦衣衛(wèi)雖然手眼通天,但是,你還是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希望能躲過他們追殺的?!币纵p寒直起腰板,裝作很仗義的樣子說。 藍語思一時心急,想要說話卻說不出,大力地咳個不停。 易輕寒本是故意這樣說的,見藍語思怕的咳起來,又是不忍,于是說:“別急,我方才與你說笑呢?!?/br> 藍語思哭喪著臉,一時間感到萬念俱灰,竟不知自己以后該如何了。 易輕寒站在床邊,又俯身看去,只見藍語思癟著嘴,眼里滿是無助和懼怕,于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怕什么,大不了跟他們拼命?!?/br> 藍語思恨得牙直癢癢,心道你是不知道那間屋子的恐怖,聽著身邊人被啃咬的聲音,不被餓死也會瘋掉的。 藍語思身體雖虛弱,腦子卻不傻,此時算是看明白了,錦衣衛(wèi)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在易輕寒身邊尚且會被劫走,更別說離了易府遠走他鄉(xiāng)了,想必還沒走出京城便會被錦衣衛(wèi)擒住。 藍語思噙著眼淚想著自己倒霉的幾世,委屈地開口說:“你,你可不可以幫我?!?/br> 易輕寒心里竊喜,強忍住面上的悅色,皺起眉頭說:“何意?我如何幫你?” “我也沒想好,只要保護我不會錦衣衛(wèi)抓住就好了?!彼{語思心里沒有把握,易輕寒肯不肯幫自己,忐忑地看著他的眼。 “那只有待在我身邊了,錦衣衛(wèi)是道高一尺,我東廠更是魔高一丈。你只要做一天易夫人,我便保你一天周全,唯有此法,可是……”易輕寒故意賣起了關子,余光看著藍語思緊張地表情,決定不再逗弄她了,便說:“好吧,咱們也算是一同經(jīng)歷過生死的,這點子忙我還是樂意隨手幫的。你就待在這府里,再沒人敢動你?!?/br> 還未等藍語思說話,易輕寒又說:“咱可說好了,還像以前一樣,你得乖乖做好你易夫人的本分?!?/br> 藍語思點點頭,昏迷了幾天仍舊有些遲鈍的腦子,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的得失,也想不出自己以后的路,但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了。 “比如,每晚的敲打是必不可少的,這算你報答我的?!币纵p寒一副理所應當?shù)臉幼?,再掩不住嘴角的弧度?/br> 隨煙備了些粥,端到東次間臥室里,易輕寒將藍語思輕輕扶起,隨手接過粥碗。 “老爺,您幾日未睡也虛著呢,還是奴婢來吧?!彪S煙伸出雙手說。 “不必,趁著日頭好,你去將被褥曬曬。”隨煙聽了易輕寒的吩咐,便出去了。 藍語思怔忪地看著易輕寒遞到嘴邊的粥勺,有點兒不敢張口吃。只聽易輕寒往前靠了靠身子,壓低聲音說:“都說了,做好易夫人的本分,隨煙可是督主的人,我可不想被他懷疑?!?/br> 藍語思了然地點點頭,微微張口,溫熱的粥下了肚,這才覺得暖和起來。藍語思餓了許多天,被救出后仍舊昏迷了幾日,雖說被強灌下了一些流食,但還是不宜多吃的,因此只喝了幾口粥。 “你怎地幾日未睡?”藍語思記得隨煙的話,不解地問到。 易輕寒仿佛被人發(fā)現(xiàn)了羞人的秘密般,一時間有些臉紅,別過臉去將粥碗重重放到桌上,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這才回頭惡狠狠地說:“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劫人,簡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氣得怎能睡得著!” “對了,王夫人呢,她還好吧?!彼{語思想起自己先是聞到一股詭異的香味兒,剛回頭看了一眼那人,接著便被一雙手捂住了嘴,再接著便漸漸失去知覺輕飄飄地仿佛飛上了天。來不及細想,還不知道王夫人怎樣。 “她無事,昨日還來看了你,見你昏迷著,她便走了?!币纵p寒今日的話特別多,想是許久沒有與這女人說話了,有些不習慣。 如此又過了兩日,易輕寒仿佛很喜歡這種生活,這日,可以下床走動了的藍語思來到堂屋西側的內(nèi)書房,見易輕寒正整理著案幾上的書紙,外面隨煙剛剛捧了堆書放下后又去了外書房了。 “老爺,你這是做什么?”易輕寒平時都是在外書房的,那里是他的小天地,這本應該主人最隱秘重要的內(nèi)書房倒很少見他用。 易輕寒眼波流轉(zhuǎn),放下手里書稿說:“天兒越來越冷了,我不耐煩在院子里走,索性就在內(nèi)書房,免得大冷的天還要走過來。” 藍語思沒注意易輕寒微紅的臉,走過去幫他收撿常用的書籍紙張。 “還真是個合格的易夫人,身子還虛著呢,就開始幫為夫cao勞了?”隨煙拿著一個筆洗走了進來,正巧聽到易輕寒與藍語思這貌似情話的情話。 藍語思也聽到隨煙走了進來,抬頭沖著易輕寒溫柔地一笑,自顧自又去擺正案幾上的鎮(zhèn)紙。 易輕寒手上一滯,迅速垂了眼皮兒,坐下低頭擺弄著隨煙拿來的筆洗,嘴角微微勾起。 隨煙出去后,藍語思便開始轉(zhuǎn)起來小心思,她明明記得被易輕寒救出來時,他曾說過會將自己庫里的寶貝都給她的。 “老爺,我昨夜做了個夢。”藍語思扭扭捏捏擦拭著鎮(zhèn)紙,偷著瞥了眼低著頭的易輕寒,說到。 “我知道。你夢到什么了,還踢了為夫一腳?!币纵p寒想起昨晚小人兒仿佛又做了噩夢,手腳不老實的樣子。 兩人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彼此的角色,即使隨煙不在一旁,也如夫妻般相稱相處。也許兩人也不覺,這種氣氛有多微妙。 “為妻,為妻又夢到被關在了那屋子里,全是耗子,全是死尸。”過了許久,再次說到此處時,藍語思還是會忍不住一個激靈。 易輕寒抬起頭,預感到小人兒的話沒這么簡單。 見易輕寒許久沒說話,藍語思便硬著頭皮自顧自地往下順梯子。“然后老爺你就來救為妻了,當時還對我說,說會把庫里的寶貝都給了為妻,嘿嘿。” 易輕寒強忍住笑,挑挑眉毛說:“哦?你昏得糊涂了吧,果然是做夢。”說完便低了頭,拿起毛筆蘸了墨,取過一張紙便醞釀著落筆。 藍語思一張臉寫滿失望,她是在恍恍惚惚中聽到易輕寒的承諾的,但不代表會聽錯,她當時聽了這話后立馬回光返照地睜了眼,現(xiàn)在想想,易輕寒當時確實說過這話。 雖說藍語思不會天真到以為他真的會這么做,但她內(nèi)心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兒期望的,就算不是全部,哪怕多賞自己幾件寶貝也賺到了,可現(xiàn)在這廝卻一副死不認賬的模樣,真是小人,不可信! 易輕寒忍著笑,嘴角終究還是不聽話地翹起來,偷眼看了看那邊無精打采的藍語思,說:“磨墨,磨好了有賞?!?/br> 藍語思挑挑嘴角,打起精神輕挽香袖,皓腕晃動間香風裊裊,易輕寒神清氣爽,提筆便寫下幾個大字。 “心想事成?”藍語思見易輕寒落筆吹墨,看著宣紙上四個挺勁有力的大字,讀到。 “對,心想事成。”易輕寒將紙遞給藍語思,笑著說:“你是易夫人,鑰匙又在你那里。你只要一天是易夫人,那庫里的寶貝就都是你了?!?/br> 藍語思笑著掩飾了自己的心思拿過字,雖然不懂欣賞他的書法,但也不敢隨手丟棄,于是裝作認真地看著大字,不時贊賞地點點頭,仿似一個老學究。 易輕寒的話,藍語思就當玩笑話聽聽,自己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里,那些寶貝怎么可能就真的屬于自己呢?這廝果然狡猾多端,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藍語思并沒覬覦那寶貝,說到底她雖貪財,但也知道取之有道,虛無縹緲的東西她也沒有能力得來,遂打定主意還是守著已得的寶貝。 易輕寒笑著看小人兒裝模作樣地點頭,若是不知她的脾性,還真會被這表情蒙到。 “老爺,易總管求見?!彪S煙在門外說。平時,易安一般是叫人通傳之后才進來,若有急事,也會直接進來,比如紫嫣那次。 易安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訴說心思的人,易輕寒收回笑容,一時間所有思緒仿佛又涌上來,這些日子安逸的生活似乎讓自己短暫地迷失了,他終究還是要回到現(xiàn)實中來。 “可看好了那鑰匙,丟了的話,丟的可是你的寶貝?!币纵p寒走過藍語思身邊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地說到。 藍語思心里腹誹著,心道這人當自己是三歲娃娃嗎?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看著眼前這個‘忽悠’自己的人,沖著他的背影拋過去一個不屑的眼神,自顧自走到內(nèi)書房一個許久不用的櫥柜后面,掏出藏在那里的庫房鑰匙,掛在了脖子上。 唉,沒辦法,事關重大,若是丟了可是死活都賠不起的,好在當初去夏明府上時沒有帶上,只藏在了家里,若是帶著去了,丟在外面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