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樣衣袂出塵的立在周圍都起身看向門口的皇子群中，緩緩地笑了，那眉目間的俊美和光輝幾乎讓金碧輝煌的四周也黯然失色，那笑容，美得驚人。

    皇子夜宴（三）

    這樣直接的目光，這樣美麗的笑容。

    云煙一驚，心下一片惶然?？峙聨缀鯖]有女人能抵御這個男子的笑容罷。不過，她只是一個奴才罷了。奴才是不分性別的。

    對于云煙來說，無論如何，這笑容，怕都不是什么好預(yù)兆。

    云煙在瞬間低眉順眼的福下了身，一直維持著。既像是在對胤禩笑容的卑微回禮又像是迎接太子的恭謹(jǐn)行禮。

    “給太子請安”當(dāng)太子胤礽一身剛走到門口，廳內(nèi)的各位皇子已經(jīng)起身迎去要給他請安。他抬手示意，面目上帶著尊卑有別的親近——

    “今日兄弟家宴，各位皇弟不必多禮，都叫二哥便好。”

    一身金黃色便服，二十七八的年紀(jì)。開闊端正的印堂，英挺的身姿，配上眉宇間有著不可一世的雍容貴氣。胤礽的確是這個王朝里當(dāng)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堂堂的儀表、最尊貴的出身、康熙帝最心愛的兒子。

    他是足夠耀眼的，只是，迎接他的是他各個出彩的兄弟們，這份光芒免不得已不夠明顯，幸好有那襲金黃色滾龍的常服才能穩(wěn)穩(wěn)壓住天平。

    眾人迎著胤礽落座，廳內(nèi)又再次熱鬧起來。胤禛抬手讓小廝丫頭們重新布菜。胤禛和胤禩圍坐與胤礽的兩邊。小廝和丫頭開始萬分殷勤伺候胤礽用菜，眾星捧月一般的另一番樣子。

    云煙在這熱熱鬧鬧的場景下卻益發(fā)自在的內(nèi)心松了口氣。不起眼的藏身于人群中，才是小人物最自然的狀態(tài)。任那時隱時現(xiàn)的視線存在，她始終沒有抬頭，只將視線恪守本分的放在胤禛背后。

    愛新覺羅家男人們的酒量也很是可觀，尤以十阿哥為最。席間有他，氣氛很是熱烈。胤禛雖是主人，但安然的坐于胤礽的身邊，話卻不多。他的眸子霧蒙蒙的，時時的端起酒杯與其他兄弟同飲。胤禛的酒量算是兄弟中比較差的，但酒品卻是不錯。云煙感到身前胤禛的量已經(jīng)多了，此時胤禩正舉杯向胤禛而來——云煙看到胤禛的手去拿杯子時似有錯位很可能會碰倒酒杯而失儀，她忙將手中一直奉著帕子迅速遞到胤禛身前，趁他接下帕子時將杯子輕輕推推正。胤禛側(cè)首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瞇著眼睛將酒杯準(zhǔn)確的端起，帶著微笑的與胤禩滿飲了一杯，放下酒杯用帕子撫了撫唇角。

    席間的胤誐胤祥胤禎是年紀(jì)最小的，也是其中的熱鬧所在。三人幾乎旗鼓相當(dāng)，棋逢對手。胤礽的舉手投足間頗有儲君的威嚴(yán)，到酒酣耳熱處，才更有與兄弟打成一片的樣子，其中與胤禛和胤祥顯然更為親厚。

    胤禟本性趨于冷淡，但酒過三巡后偶爾出口聲音卻更是好聽的幾乎讓人上癮，眼角眉梢染了酒意后更顯出一種別具一格的風(fēng)情。

    胤禩的酒量倒是與他俊美絕倫的容顏不太相符，饒是一層薄暈襯得他面如桃花，卻一直保持不變。他的神態(tài)一直是高潔而柔和，讓人不知如何用量去衡量他的底線。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桌皇子夜宴終也在大家的盡興后落下帷幕。

    一行人剛恭送太子離開，正準(zhǔn)備紛紛上轎回去。胤祥在門前突然轉(zhuǎn)頭，看向胤禛身后提著燈籠的云煙。

    “云煙，我的九州結(jié)你沒忘吧？”

    云煙聽到自己名字馬上反應(yīng)迅速提提燈籠，略略福身回話：

    “回十三爺，奴才已經(jīng)打好了。如爺可稍等片刻，奴才這就去拿?！?/br>
    “呵呵，不必了。我改日再來取?！必废樾Φ?，紅紅的臉頰，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十三弟得了什么好的，如此開心哪？”胤禩由于住在隔壁，沒有急著離開。在門前一起剛送胤禟、胤誐、胤禎上轎，看向胤祥和胤禛。

    “嘿嘿絡(luò)子而已，四哥八哥我走啦”胤祥向胤禛胤祥抬手告別，鉆入了轎子。

    胤禛胤禩一身酒意的站在門前目送他們一行轎子離開，身后是提著燈籠的云煙。

    漆黑的夜色里，天上點(diǎn)綴的幾點(diǎn)星子。三個人，一盞小燈籠，暈暈的暖光。

    “四哥，今天很是開心。改日來我府里聚吧？”胤禩回身一臉溫和笑意的看向胤禛。

    “好”胤禛笑著回答，聲音低沉又醇厚。

    兩人溫情的告了別，才緩緩分開。胤禛回身時腳步已經(jīng)有些不穩(wěn)，云煙輕輕扶了下他的手肘送他進(jìn)門。

    胤禩停下緩緩的步伐，輕輕側(cè)身瞇著雙眼看了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才走回八府的大門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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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四宜堂內(nèi)，胤禛已很明顯今晚是有些過量。他一坐上床榻幾乎就立即躺下，兩頰都是潮紅，濃密卷翹的睫毛覆在眼簾上微顫。高挺的鼻端和濕潤的嘴唇都是酒氣環(huán)繞。

    云煙默默的蹲下輕輕的給他脫鞋襪。又輕輕上去解他的衣衫、腰帶、外褲。他身上衣衫都染了酒意，他周身的氣息也是云煙再熟悉不過的了。

    他像一個很乖的小動物一樣閉著眼睛配合著，偶爾發(fā)出嗯的呢喃聲，簡直讓人無法不愛憐。

    云煙一步步恭謹(jǐn)熟練的給他洗漱。輕柔的給他洗好腳放上床鋪，然后是細(xì)細(xì)的用帕子給他擦臉——從眼簾到唇角，從額頭到下頜。連耳后和頸項(xiàng)也輕輕的擦拭清爽。

    云煙看看胤禛的臉色，想想進(jìn)西配房找了蜂蜜調(diào)了溫水端回內(nèi)室，輕輕用小勺喂給躺著的胤禛。

    “四爺，喝一點(diǎn)，明早頭不會痛?！痹茻熭p輕的開口說。

    胤禛掀了掀眼皮，張口。他配合著喝完了一盞蜂蜜溫水，云煙才放心的將茶碗放下。

    值夜生活

    云煙又拿了一旁的清水給他漱了口。輕輕的用帕子拭了他的唇角，又將發(fā)辮上的穗子小心的解下，再看向他放在腹上的左手——他的手掌寬大而修長，手指骨節(jié)優(yōu)美而分明，指端的弧度瑩潤，配上拇指上的汪汪翠綠的玉扳指，這只手在暖黃的燈光下像一只完美的雕塑。

    云煙頓了頓，低頭將帕子覆在兩指下，輕輕上去用帕子捏住玉扳指，慢慢取下來和穗子一起包好塞在他枕邊。

    瞧了他面上一眼，輕輕給他掖好被角。放好簾子，吹熄燭火出去。云煙自己梳洗后想了想，取了水壺暖了水在外室的暖爐上，回到小間內(nèi)坐上小榻吹熄燭火靜靜躺下。

    她不是不知道八貝勒胤禩就是桂花樹下隔墻低語的那個男子。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她就是那個默不作聲離開的人，她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的，又為何那樣的目光那樣的微笑，什么理由什么目的。

    只是，這一切都沒有什么意義。

    因?yàn)椋⒉皇莻€夠格能思考“關(guān)于八貝勒”問題的千金小姐啊。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如此而已。

    云煙攏攏被子很快睡去，模糊中還記著不可睡沉：醉酒的人怕是會睡不安穩(wěn)。

    “云煙……”入夜室內(nèi)傳來一聲模糊地呢喃，有些混著睡意加酒意的懊惱和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