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迅速的開始套冬衣，一邊想現(xiàn)在幾點(diǎn)？老板都回來了，你還睡，膽子真粗。

    她好容易緊急的收拾好自己，連忙出去，腳步有些心虛的走到外廳。

    胤禛坐在桌案前，拿著毛筆正在抄錄經(jīng)卷，案邊是處理好的一疊疊公文。一邊鏤空小熏爐裊裊的冒著一股輕煙，煙姿窈窕而纏綿。他的面目在這纏綿的輕煙中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分外妖嬈。室內(nèi)一股檀香的氣息，今日屋角更多加了幾處暖爐，一室暖融融的寧謐。

    云煙細(xì)看窗外天色已是下午了，難怪饑腸轆轆的感覺這么明顯。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胤禛沒有抬頭的開口說：“有力氣研磨么？暖爐上是你的?！?/br>
    云煙側(cè)頭看向另一側(cè)小桌案邊的暖爐上溫著一個食盒。云煙抿抿唇恭敬的低頭謝恩。

    “奴才謝四爺！”

    云煙過去打開食盒，都是一些下人飯食中不曾見過的精美飯食，她雙手扶著食盒邊沿，皺了皺眉有些躊躇。

    “你以后就跟著我吃”胤禛瞥了一眼看著飯盒的云煙，低頭繼續(xù)寫字。

    云煙抬頭睜了睜眼，輕聲答道：“是，四爺”

    默默把飯食拿出來，開始吃。她吃飯時(shí)像一種小動物，嘴巴很小，又很安靜。她吃著精美的飯食反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始也穗仁墙o金貴的人慢慢品嘗的，哪里是拿來給她這樣的人用來填鴨充饑的呢？饑腸轆轆的感覺消失了，云煙迅速的收收食盒，放到西配房去。想了想仍舊把姜湯燒上，自己倒了熱水拿香胰子好好的凈了手，才回到屋內(nèi)。

    她低著頭輕輕走到桌案邊胤禛的身側(cè)，扶起磨石，開始輕輕的研磨，呼吸清淺。她沒忘記他那句吃飽飯就來研墨的意思。

    胤禛睫毛微顫而止，仍舊身姿挺拔持筆書寫，神情專注而沉靜。案頭是那本云煙找出的金剛經(jīng)。

    一陣淡淡的墨香撲鼻，宣紙上一個個清雋的小楷從他筆下流淌出——須菩提。于意云何?？梢陨硐嘁娙鐏聿?。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古言：字如其人。這宣紙上字跡的眉目恰似這個男人的面目。理性又性感。他，與別人都不同。

    云煙半側(cè)著頭一邊輕輕研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筆下的字跡。這個男人的筆似有魔力一般，在這妖嬈的裊裊熏香中，一個個字符像最玄妙又引人的咒語，字里行間帶著古老音符韻律的和諧。

    給他的瓷杯里加一加熱水。取了另一個暖爐拎起走到胤禛身邊蹲下，輕輕撩開他的衣裾，抬起的他的雙足，將暖爐置于他的靴子下放他踩好。站起繼續(xù)輕輕的研墨。

    沒有言語，甚至沒有目光的交會，一室清淺的呼吸。窗外的落雪。歲月靜好。

    日子就這樣過著，胤禛每日規(guī)律的上朝、處理公務(wù)、抄寫經(jīng)文。雖然皇室的規(guī)矩里，即使臨幸，為防枕邊人行刺，也從是不與妃子福晉同宿。但胤禛在這個冬季里似乎格外沉默，只有白日里偶爾到后院正房坐坐，絕大部分時(shí)間都靜與這座院落里。就在這一本金剛經(jīng)快抄完的時(shí)候，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來臨了。

    四爺是個很有存在感的人，而云煙是個很沒存在感的人。這個院落里的日子，云煙總是這樣如影隨行的安坐于他的三步之內(nèi)，眉目清淡。

    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格外的清減與簡化。在納拉氏那里，云煙才知道這清減的根本原因——

    皇十三子的母妃過世了，被康熙追封敏妃。

    四貝勒爺從小被孝懿皇后撫育，感情甚篤。十一歲時(shí)皇后崩世后跟隨康熙，最關(guān)愛他的不是他已經(jīng)有了十四阿哥的生母德妃，而是十三阿哥的母妃敏妃。因此，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的情誼更勝同母。這個冬天，溫柔慈愛的敏妃還是病勢沉重后去世了。十三子胤祥守孝三年。

    云煙靜靜的坐在書房外廳的軟榻上，一邊消化著從納拉氏那里知曉的消息，一邊編著一個大大的火紅中國結(jié)。

    古人結(jié)繩為記。

    康熙三十八年的四宜堂，但愿這樣一個火紅的中國結(jié)能為這座院子和院子的主人帶去一點(diǎn)溫暖。

    除夕夜·酒后的四貝勒

    “這是什么結(jié)？”一個朗朗的男聲突然出現(xiàn)在云煙耳邊。

    云煙被嚇了一驚幾乎從軟榻上跳起——

    這是一個眉宇生得尤其清朗的少年，他與眾不同的是有一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在書房內(nèi)暖黃的燈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華。朗朗乾坤，煦煦和風(fēng)。這個少年，足以當(dāng)?shù)闷疬@八個字。

    幾乎在云煙的目光觸及他腰間金黃色腰帶的瞬間，已然屈膝跪下。

    “老十三！”胤禛跨進(jìn)門來，瞥了一眼立在軟榻前的胤祥和已經(jīng)低頭跪下的云煙。衣裾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夜色已然很晚，宮內(nèi)的除夕年夜活動中剛剛散了，嫡福晉納拉氏隨他們一起回府，已經(jīng)回了正房。兄弟兩人進(jìn)了四宜堂。

    而方才的云煙掌了一盞燈在書房廳內(nèi)，一邊編著中國結(jié)一邊為胤禛等門。

    “四哥，你的丫頭打的絡(luò)子好生特別?！必废榛仡^向胤禛說到，眉目間的憂傷和親昵糅合著。

    胤禛自己取了冬冠下來，面上淡淡的走近兩人，

    “起來吧”

    云煙抬頭的目光接觸到胤禛的衣裾，才低頭起來。手中攥著剛剛完成的中國結(jié)，卻是不敢再坐上塌了。

    “這是盤長結(jié)？像又不像?！必范G兩頰有些微紅，似是在宴席中飲了酒，漆黑的眸子霧蒙蒙的。他低頭看了看云煙低首攥著的大紅色絡(luò)子，她應(yīng)該編了很久。盤長結(jié)乃佛家八寶之一，而云煙此時(shí)改編的結(jié)法似乎比盤長結(jié)更加大方好看。

    云煙咬了咬唇低聲說“回四爺十三爺，這是奴才自己瞎玩的編法沒有名字?！贝司幏ú贿^是大學(xué)時(shí)女生寢室一時(shí)風(fēng)靡中國結(jié)時(shí)，云煙無意間錯編盤長結(jié)后得出的。

    “四哥看起個什么名字好？”胤祥笑著對胤禛說。

    胤禛動了動睫毛，淡淡的向云煙伸出手掌。云煙抬眼，只好將中國結(jié)輕輕放在他修長的手掌上。

    胤祥笑著向云煙眨眨眼睛：“給我也打一個好吧？”

    云煙愣了一愣，馬上低首恭順的垂下眉眼道：“奴才遵命，十三爺。”

    胤禛瞇了瞇眼睛，眉目更顯迷蒙深邃?！斑@絡(luò)子的九九歸一是好寓意，且叫“九州結(jié)”如何？”

    胤祥撫掌贊同，云煙也輕輕點(diǎn)頭心下默想九州恰是中國的別稱，的確是個大氣的名字。

    胤禛頷首向云煙，“掛去內(nèi)室吧”

    云煙頓了頓，低頭稱是轉(zhuǎn)身去內(nèi)室。

    胤禛抬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下：“胤祥，你不是說想要幾本書”。

    云煙進(jìn)了內(nèi)室，她原想將這個結(jié)掛在外廳的，沒成想胤禛讓掛入內(nèi)室。她環(huán)顧四周也終是沒有發(fā)現(xiàn)適合掛這東西的地方，正在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