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迎著陽光踏入文華殿。挺拔的個頭在陽光呈現(xiàn)出一道很長的影子，籠罩在眾人的頭頂。

    同時也籠罩在眾人心間。

    這位大明年輕的皇帝，無須擺開皇帝出場的盛大儀仗，無須狗腿子們的吆喝，隨便往哪一站，自帶一股沖天而起的帝皇威儀。

    朱壽對著列席廷議的實權(quán)官員們笑了笑。

    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嘴唇周邊剛冒出頭的柔軟胡須，燦若星辰的雙眼。

    笑得張揚，笑得肆意，笑得自信，笑得比陽光更耀眼。

    楊廷和神情恍惚了一下。

    新皇還是太子的時候，也是這般笑的。只是那時，沒人察覺笑容背后的……霸氣。

    “參見陛下?！?/br>
    眾人起立行禮，面容恭敬，心中又敬又怕。

    朱壽揮揮手“眾卿免禮，請落座，繼續(xù)剛才的話題?！?/br>
    “陛下，水師可協(xié)助蝦夷出兵日本?！苯箍‰x座跪在坐在主席臺的朱壽面前。

    朱壽雙手交叉，翹起二郎腿笑道，“焦大人想搶蝦夷國的地盤？這手伸的，未免也太長了些?！?/br>
    焦俊心中驚疑不定，小心翼翼抬頭瞧了眼。

    新皇笑得格外滲人。

    “微臣不敢。微臣提前恭祝蝦夷王一統(tǒng)日本，威震八方！”焦俊求生欲起，立刻馬屁連天。

    “哈哈哈，朕收下焦大人的祝賀。不過焦大人說錯了，今后蝦夷島、日本島、琉球島將統(tǒng)一為蝦夷國。”

    朱壽得意的笑聲響徹文華殿“朕將會是蝦夷國開國國王，之后朕會派使者送上蝦夷國國書，遵大明為宗主國，成為大明帝國的一員。禮部、鴻臚寺提前預(yù)備一下。”

    石瑤嘴角抽了抽“臣領(lǐng)旨。”

    新皇為何不干脆把蝦夷并入大明？大明皇帝兼蝦夷王會更好聽嗎？

    “陛下如此處理，將來蝦夷只會是大明的屬國，將來恐有不妥。”楊廷和語氣溫和地提出質(zhì)疑。

    朱壽擺擺手，中止繼續(xù)討論蝦夷國的話題。

    “老師任河套代理總督時，把河套治理得井井有條。老師調(diào)回京師，至今無所作為。兩年前。河套的云中城還是一片廢墟。如今是塞外小京師?！?/br>
    “而大明的京師，像一朵冰凍的牡丹，看似雍容華貴，卻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朕不喜歡暮氣沉沉的大明，朕要用朕的方式治理蝦夷國?！?/br>
    “在場的諸位大明官員，你們能把大明管理好，朕就謝天謝地了！不用你們對蝦夷國指手畫腳?！?/br>
    楊廷和胸口一悶，差點喘不過氣來。

    屠滽等文官臉上、脖子漲得通紅。

    焦俊、惠安伯等武官一臉遺憾。

    晉王等宗室低頭垂眼，假裝是文華殿內(nèi)的裝飾物。

    很多事經(jīng)歷多了總能習(xí)慣。

    朱壽自認(rèn)是體貼臣民的好皇帝。他等部分官員服下保心丸、平穩(wěn)了情緒，這才繼續(xù)廷議。

    “日本軍備落后，只有少數(shù)貴族有大明淘汰的舊火器，其余都是冷兵器。而葡萄牙雇傭軍各個配備燧發(fā)槍，火炮隨軍?！?/br>
    “這不僅是一場戰(zhàn)爭，更是一場冷兵器與火器的對決。元帝國借助熱武器的優(yōu)勢，征服了大片土地。一百多年后，朕用火器打殘了韃靼人。朕以為火器力壓冷兵器，是將來戰(zhàn)爭的制勝法寶?！?/br>
    “朕想派人前往日本，觀察雙方的戰(zhàn)爭進(jìn)度。以此決定大明軍隊是否進(jìn)行軍備改革。”

    “如果火器將取代冷兵器成為主力。大明軍隊就需要面換裝。與之對應(yīng)的戰(zhàn)法、軍陣、軍制都需要改變。朝政方面，朝廷將大力扶持鋼鐵廠的建設(shè)；大量培養(yǎng)鋼鐵業(yè)的人才?！?/br>
    “還可以將淘汰的火器高家賣給西方人，不但能賺錢，還能攪亂西方的戰(zhàn)局?！?/br>
    朱壽接過高鳳遞來的茶，喝了口潤喉，并用眼角觀察眾人的反應(yīng)。

    發(fā)愣的官員比較多。

    朱壽索然寡味“一旦下了定論便是未來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國策。朕會給諸愛卿充裕的時間思考。”

    “軍機(jī)處、內(nèi)閣、宗人府，你等三日內(nèi)報上前往日本視察的名額。前往人員牢記一條你們只是觀察員，無權(quán)干涉蝦夷國的軍政?！?/br>
    “臣等遵旨?！?/br>
    大家松了一口氣，給時間思考便成。火器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正因為火器危害大，大明的管理非常嚴(yán)格，限制火器的擴(kuò)散?；鹌髡莆赵谏駲C(jī)營、禁衛(wèi)、邊軍等少數(shù)軍隊手中。一旦提高火器在軍隊的地位，方方面面都將發(fā)生巨變。

    所有人都在思考利弊。

    “軍機(jī)處，民亂還未平復(fù)？”朱壽驟然變臉，冷冷地質(zhì)問道。

    焦俊、惠安伯、許進(jìn)三人立刻請罪“臣等無能，請陛下息怒?！?/br>
    “都察院，通州倉被劫一事可查清？”朱壽再問。

    左都御史張敷華遞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折子“已部查實。涉案人等除已死的神英外，押入大理寺?lián)袢招?。連帶查出通州倉近十年的賬目，督察軍正在追繳貪墨的贓款。”

    通州倉一案，涉及到不少太監(jiān)和權(quán)貴。大部分太監(jiān)在德勝門炸死，涉案的權(quán)貴一個不少被押入大理寺。

    殺雞儆猴的效果極好。沒人敢在風(fēng)口浪尖對抗都察院。

    朱壽裝模作樣翻閱奏折，半晌后把奏折丟給身旁的何景明。

    “何舍人，把清河民亂以來，查出的貪污瀆職人員名單整理出來，發(fā)表在《大明皇家日報》?！?/br>
    官員們不敢出聲。

    存在感很低的高鳳環(huán)視一圈，無奈地提醒，“陛下，名單上除了官員還有內(nèi)侍名單。公布出去似乎不太妥當(dāng)。”

    這不是明晃晃指責(zé)太上皇治國不嚴(yán)嗎？

    “一個人如此是個例，一群人如此是風(fēng)氣。”朱壽重重拍了拍扶手上的金龍，“若幾朝幾代都如此，是整個體制出了問題！”

    “太祖起義軍起家?？尚Φ氖牵⒆谝詠砀鞯仄鹆x不斷?！?/br>
    “類似的話朕說過很多次，不想多說。父皇一定會明白朕的用心?！?/br>
    “近來朕在看《三國志通俗演義》?！煜麓髣?，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朕深以為然?！?/br>
    “朕把超越盛唐強漢作為目標(biāo)，偏偏遺漏了漢亡后的三國、唐之后的五代十國?！?/br>
    “朝代強盛的原因多種多樣，滅亡的原因不外乎那么幾種。諸位愛卿無事時可以翻翻《史記》等史書，溫故而知新?！?/br>
    朱壽拍拍手起身“好了，朕該回通訊院，關(guān)注蝦夷的戰(zhàn)況。希望蝦夷征服日本前，大明國內(nèi)能安穩(wěn)下來?！?/br>
    “恭送陛下?！比撼汲糁樐克托禄孰x開。

    朱壽離開許久，文華殿內(nèi)氣壓低迷。

    楊廷和硬著頭皮捅破了那層紙“陛下這次是來下最后通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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