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熱心腸的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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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官們忙成狗,恨不能一個人劈成兩半當(dāng)兩個用。 修改律法牽一發(fā)而動身。想要修改‘庶民不得蓄奴’,首先要確立民籍和奴籍。先不說良家賣身的‘養(yǎng)子’,就說家中的奴仆,還有一大部分是沒有戶籍的。 戶部昭示各地官府:想要動戶籍,必須重訂黃冊。 百姓們盼了很久,等著朝廷重新統(tǒng)計魚鱗冊讓他們安心。 沒有魚鱗冊的一年里,民間停了田地交易。他們生怕付了買地錢,最后拿不到地。也只有權(quán)貴們,敢在沒有套魚鱗冊的情況下,買賣土地。 聽到官府要重修黃冊,鬧著讓把魚鱗冊一起修好。 登記戶籍信息的黃冊、登記土地的魚鱗冊一式三份。玄武湖的黃冊庫留一份,各地州府留一份青冊,百姓手里留一份。黃冊庫被淹了,東廠收走了地方的青冊。地方官員哪里敢依據(jù)百姓手里的修訂! 尤其是靠近京師的河北清河縣官員。 “大人,清河縣有一萬多畝的官田,都是崔家在租種??擅磕旯偬锏淖舛惙?jǐn)偟礁浇鼛讉€村的民田中。這若是據(jù)實編制魚鱗冊,到時收夏糧的時候,沒法子動手腳了!”縣令的師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縣令愁得揪掉幾根胡子:“崔老的三個兒子官職都比本官高。大兒子還是吏部負(fù)責(zé)考核的主官!衙役敢去崔家要官田的租子,崔老會給。但本官三年一次的考評一定是下等!” 官田實為朝廷的土地,來自收沒的田地、或各種原因無主的地。律法上禁止自由買賣,交無地的流民租種。民田是百姓的私田。 官田的租糧高,私田的稅少。因為收田賦涉及到收糧食等實物的,有折色一說。根據(jù)各地方的情況不一樣,分?jǐn)偟恼凵y不一。總之,每家每戶上繳的田賦會比朝廷制定的高。 這也是一旦天災(zāi),朝廷免稅或者少征,百姓們?nèi)詴徊黄鸲惖脑颉?/br> 小鬼難纏!從紫禁城發(fā)出的政令到地方,執(zhí)行過程中總會有不一樣。 朱壽想讓皇權(quán)下鄉(xiāng),也是這個原因。他想政通人和,政令落地的最后一步尤為重要。 朱壽正在壽山祭拜涇王的時候,劉六已經(jīng)帶著趙秀才,不現(xiàn)在是趙先生,來到了清河縣。 “你們?yōu)槭裁床挥勉y幣繳納田賦?朝廷有過政令,用銀幣交稅無折色一說!”儒雅的趙先生一臉詫異。 他好似對京畿附近的百姓生活艱難很是想不通。 當(dāng)?shù)卮迕窨嘈Φ溃骸拔业犬?dāng)然知道。報紙上登著呢??晒俑锏睦蠣攤儾皇浙y幣,我等小民有什么辦法?” “你們田賦為何如此之高?”趙先生大驚。 “清河,多權(quán)貴之地?!?/br> “為何不去官府示威游行?京師百姓一有不滿就走上街示威!” “衙役們會打的!” “士子們砸了陛下的產(chǎn)業(yè),也沒見錦衣衛(wèi)、東廠打人!清河縣令竟敢如此行事?!” 趙先生義憤填膺:“貪官污吏害人,御史何在?爾等不出聲,如何爭取自己的權(quán)益?!魚鱗冊重訂在即,一旦爾等田地被登記成官田,爾等就成了流民!” “先生嚇唬小民了?!贝迕駛儾恍拧?/br> 趙先生心痛地捶胸頓足:“江南何來流民遷徙瓊州?原先都和爾等一樣是有產(chǎn)者。江南多官宦之家,官官相護(hù),稍微改自己字,爾等的田產(chǎn)都是他人的?!?/br> 村民們?nèi)圆恍拧?/br> 熱心腸的趙先生留在此地。 清河縣的書辦、衙役下鄉(xiāng)重訂黃冊、魚鱗冊。 “這明明是私田,為何登記成了官田?”趙先生找來一幫人搶了登記冊。 村民們嘩然。一群人鬧上了縣衙,爭執(zhí)中,趙先生被衙役打傷。相幫的人義憤填膺,打死了為虎作倀的衙役。 趙先生一不做二不休,帶人沖進(jìn)縣衙,把重新修訂的魚鱗冊、黃冊搬了出來。 因為簡化字學(xué)校的普及,百姓中也有識字的人。 “我家的田畝數(shù)量不對!” “為何我家成了官田!” “我家明明是上等的好田,怎么換成了荒田!” “哪個天殺的給我家少登了一畝!” “……” 在趙先生的鼓動下,清河縣民意沸騰。 “韓尚書,修改律法和黃冊、魚鱗冊有何干系?”有都察院的在殿試時詢問韓文。 戶部尚書韓文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陛下說,戶部若年內(nèi)搞不定黃冊和魚鱗冊,陛下也不會認(rèn)同將要修訂的律法?!?/br> 當(dāng)初定下修改律法的章程,和內(nèi)閣票擬相類似。新律法需要內(nèi)閣、軍機處、陛下共同通過。陛下有一票否定權(quán)。內(nèi)閣、軍機處不同意,陛下不能強制推行。 陛下用一票否定權(quán)耍無賴,他有什么辦法! 楊廷和做和事佬:“連戶籍都無法確定,談何確定民籍和奴籍?黃冊是一定要重修的?!?/br> “陛下步步為營。會試的策論題大家都知道了。估計等陛下回京,便會風(fēng)風(fēng)火火取消大家的免稅權(quán)。免稅權(quán)沒了,魚鱗冊上的田畝數(shù)清清楚楚?!倍疾煸旱墓賳T一臉憂郁,“我等怕是要破產(chǎn)了?!?/br> “放棄本就不該是你得的地不就好了?”陽武侯薛倫陰陽怪氣地說。 官員擼起袖子:“陽武侯血口噴人!你給本官說說清楚,哪塊地不是本官的!” 奉天殿正在進(jìn)行殿試,外頭有官員差點打起來。 應(yīng)試舉子心里罵娘!還能不能讓他們安穩(wěn)考一科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勢壓人、低價購地,逼死了人還要威脅苦主。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還好意思當(dāng)都察院的官!”薛倫也是破口大罵。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戴珊目瞪口呆:“有這等事?本官為何從沒聽說過?” 薛倫冷哼:“御史威風(fēng)唄。地方官害怕被瘋狗咬住松口,哪敢亂說。” 替兒子主持殿試的弘治帝,頭疼地揉揉太陽xue,讓陳寬出來看個究竟。 馬文升見狀吼了一聲:“陽武侯,明日軍校招生考試的場地準(zhǔn)備的如何?” 馬文升借口趕走了薛倫。陛下取消了廷杖,不等于不會處置在大殿失儀的官員。 “今日可是殿試。既然知道御史像瘋狗,你還去得罪干嘛!”新寧伯自以為說話聲很小。 戴珊眼睛直抽抽。 薛倫在奉天殿外吐了口痰:“老子就是看不慣那啥還要立牌坊!” “啊!”被薛倫損的御史沖上前和薛倫扭打在一起。 御史的升官靠清譽。他在老家逼死人的事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被薛倫在朝廷上一鬧,左都御史不得好好派人查一查。查實了,不但做不成官,還得下獄。 陳寬尖著嗓子喊:“兩位大人成何體統(tǒng)!” 薛倫和御史被弘治帝罰跪。 參加殿試的新科進(jìn)士們離開時,很是關(guān)注了兩人。 薛倫心里淚流滿面。他是被逼的。他無意中罵了東廠一句,東廠大檔頭半夜找上門。否則他哪里知道御史在老家逼死人??! “報~” 說東廠大檔頭,大檔頭就到了。薛倫老老實實地跪在殿門外。 “清河縣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