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韃靼入侵大同。殿下痛呼吾等臣子無能，不通兵法、亂下軍令、拖延戰(zhàn)機。殿下力主建立軍機處，吾等并無二話。軍機處建立伊始，外懲韃靼、內(nèi)整軍務，無一日懈怠?？墒堑钕滤阶哉{(diào)入遠征軍入云南，無旨殺戮朝廷冊封的土司，殿下眼中可有陛下，可有軍機處，可有滿朝文武?！庇妨质肋h激動得臉色通紅，握話筒的手指尖泛白。尖銳的聲音經(jīng)過擴音器響徹文華殿，守在外的禁軍都聽得清清楚楚。林世遠話音剛落，屠滽、周經(jīng)、梁儲捧著劉健、李東陽、謝遷，以及河套所有官員的折子，一同出列諫言。朱壽摸摸下巴。無線電臺的存在讓信息通暢的同時，也讓遠在朝堂之外的官員們參與朝政也更加方便了。估計今后他將面對全天下的彈劾奏章了。文華殿上刮起了勸諫之風。忠心愛國的、對太子滿腹怨氣的、希望太子端正態(tài)度的、抱有私心的，無論帶著何種心態(tài)，全都站了出來。除了提督軍機處的藩王不方便參政外，以英國公為首的勛貴，以壽寧侯府為代表的國戚，全部加入勸諫行業(yè)。這陣仗，估計只有太祖才會不懼。不過，朱壽上輩子就經(jīng)歷過類似的場面。朱壽摸摸鼻子，這次他的所作所為的確相當囂張。只是西方探索東方的腳步越來越近，他必須早日把內(nèi)部整合完善。朱壽起身，向眾位官員鞠躬認錯。態(tài)度十分誠懇：“本宮這次做的是過分了。內(nèi)閣、軍機處一文一武，保證朝廷正常運轉，缺一不可。”林世遠瞪大眼睛，他揉揉眼睛、掏掏耳朵，確認沒看錯、聽錯。文武官員愣住了。深知太子固執(zhí)性格的內(nèi)閣、軍機處幾人簡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連內(nèi)侍和禁衛(wèi)們也不敢相信。太子殿下沒有辯駁？“嗯哼，”朱壽輕輕嗓子，“但本宮覺得吧，朝政制度的完善，不是限制皇帝的治國能力。而是為了讓能力欠缺的皇帝，不會做出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情。而像太祖和本宮這類有為之人，怎么可能被規(guī)矩約束呢？！”文華殿內(nèi)外鴉雀無聲。所有人瞠目呲牙。太子殿下，您可真敢說?。≡诒娙诵闹?，太子身上的標簽又增加了‘無恥’一項。朱壽雙肩一聳：“論眼界和前瞻性，在場可否有人敢站出來宣稱比本宮強？”“論對大明的貢獻，在場可否有人站出來和本宮比？”朱壽走下臺，經(jīng)過每一位大臣身前。謝鐸捧著心臟倒下，心臟受不了刺激。朱壽嘆了口氣，讓人傳御醫(yī)，“是本宮錯了。本宮會在報紙上刊登道歉信?！辈簧偃寺牭眯乜谙穸铝藟K大石頭。聽這話好像是滿朝文武逼太子認錯。第二日，當天下人在報紙上看到太子的道歉書后，同樣也是如此認為。熱血的士子好像忘了，一個月前他們在報紙上指責太子侮辱文人，一個月后幫著太子罵起了朝廷諸公。官員們接二連三被氣，差點沒上血書讓弘治帝管管太子。朱壽覺得，明朝的官員們心胸寬光，能容忍后世歷史上的原主、之后的幾任奇葩皇帝，不可能容不下他。一點都沒把這當一回事。對于太子虛心接受諫言，但絕不改正的態(tài)度，官員們捶足頓胸，卻也無可奈何。這個結果，李東陽早就預料到了。他隨大流遞交諫言電報，完全是便宜之舉。李東陽收到劉健從吐魯番發(fā)來的電報?！ü蓻Q定腦袋’此話不假。屠滽、周經(jīng)在河套當官時，處處幫助太子。現(xiàn)在他們成為閣老，也想控制太子。他們定是忘了太子的性格。當初在太子勢弱時，極力分化文官之間的關系。他和劉公、謝公沒能讓太子妥協(xié)，今后都不會再有這種機會。朝臣們向弘治帝抗議，一個月內(nèi)大明各布政司、直隸州、特區(qū)配備了無線電臺。而向太子抗議，招來了一頓閑氣。但愿京師同僚們早日醒悟，與其和太子作對，不如照著太子的意思行事。不然哪天掉進太子挖的坑都不知道。“驚聞太子于哈密田莊種植耐旱高產(chǎn)小麥。而去歲太子在京師推行高產(chǎn)水稻，權貴們大豐收，今京畿近郊全換成高產(chǎn)水稻。然想及干旱一事，老夫細思極恐?！崩顤|陽從電報的字里行間，仿佛見到劉健激動的樣子。曾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內(nèi)閣的明爭暗斗反而成了思念的往事。誰成想世間還有無線電臺，可以遠距離傳輸消息?！坝趩碳抑腥f頃良田賣之大半，你我二人家財田畝不豐。田賦一事，你我三人搖旗吶喊便可。西廠清理茶馬古道，遼王視察之。望公加緊修筑赤嶺、吐蕃、溫良改道路，從中分一匙。”李東陽拜托田公公回電。太子舍得放棄海外利益，田賦之事必然成形。至今未有朝代妥善解決土地兼并，但愿太子殿下能心想事成。田公公正好來傳話：“李公，京師電令?，F(xiàn)將云南布政司下轄六個宣慰使司，劃入交趾承宣布政使司。不日有中書舍人前來宣旨，望公早做安排。落款：內(nèi)閣?！薄爸T公為何突然改變主意？”李東陽吃驚不已。內(nèi)閣為文官心臟，若不能為文官集團效命，隨時會被頂替。三位閣老向太子妥協(xié)的速度太快。田公公躬身回道：“京畿許久未曾下雨，土地干裂；江南同樣如此?？峙職J天監(jiān)預知的大旱即將來臨。西南多山地雨林，受干旱影響微弱。多種些糧食，總是不會錯的。”李東陽神色凝重：“本官會盡快掌控六大宣慰司?！彪y怪遠征軍對孟養(yǎng)、木邦、孟密三地土官下手兇殘，太子急急忙忙遷入流民，不顧吃相難看。“駕車去孟養(yǎng)，本官要安排流民春播。”李東陽風風火火地離開。黔國公正巧上門拜訪：“李公去哪？”他為了向太子表明忠心，親自監(jiān)督老撾、安南交界道路的修建。云南與安南交壤的地段埋上了地雷陣，確保安南無人跨越邊境線。李東陽眼神閃了閃：“下官準備去孟養(yǎng)。對了，國公爺，地里種了什么糧食？”“當然是從烏蒙港運來的高產(chǎn)水稻種子。怎么了？”黔國公問。李東陽笑了笑：“沒事，下官就是打聽。流民們播種的也是高產(chǎn)水稻種子。若播種遇到問題，需要麻煩黔國公府幫忙指點一二。”“小事一樁。”黔國公一口答應。稻種的確是高產(chǎn)，很少人知道高產(chǎn)的種子和騾子一樣，無法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