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得繪聲繪色，郁謹簡直就要信了。

    如果不是這些和他的記憶完全不符的話。

    “你說謊了。”

    第157章 黑貓游樂場（十四）

    丁鶴臉上的笑容不變：“被你發(fā)現(xiàn)了。確實，其實不是你找我買貓薄荷，是我主動聯(lián)系你的。”

    他輕輕握住郁謹?shù)氖郑骸翱梢栽徫疫@一點虛榮心嗎？”

    郁謹掙開他的手，扯過枕頭，撕開枕芯，抖出一堆深綠色的植物碎渣：“這是什么？”

    “貓薄荷。”丁鶴大方地承認，“你睡眠不好，靠貓薄荷才能入眠，所以我在枕芯里放了貓薄荷?！?/br>
    “不對。”郁謹搖頭，眼神冷靜，“貓薄荷對貓有致幻的作用，你故意在里面塞貓薄荷，想趁著我頭腦不清醒，騙我相信你的話?！?/br>
    “寶貝，我知道你暫時還接受不了，我們可以慢慢來。先不要這么激動，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倍→Q壓低聲音。

    郁謹一把掀開被子，捏住他的貓尾：“我知道你想隱瞞什么。你不是貓，我們也不是那么認識的?！?/br>
    柔軟的黑色貓尾靜靜地躺在他掌心，像是一條蟄伏的蛇。

    丁鶴安靜地看著他：“我是貓。你也是。我們結(jié)婚一年了。”

    他的聲音如有魔力，令人忍不住信任依賴。

    郁謹狠狠攥緊貓尾，手心迸發(fā)出火花。

    貓尾猛地彈開，毛絨的觸感瞬間轉(zhuǎn)變成光滑冰冷。

    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截黑亮的蛇尾，盤成幾個重疊的大圈，從纖細的尾巴尖向上逐漸變粗，最終消失于白皙的、屬于人類的皮膚。

    蛇尾與人腹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你是蛇。”

    平靜的陳述擲地有聲。

    蛇尾微微扭動著，似乎對這個稱呼并不接受。

    郁謹能感到從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和剛剛截然不同的陰冷氣質(zhì)。

    “我不是蛇。”丁鶴緩緩道，“我也確實不是貓。事實上我并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只是與這種形態(tài)最契合。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平?？梢杂萌说男螒B(tài)交流，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我剛剛騙你，是怕你不接受這種形態(tài)。我以為，用和你相似的形象，能更快地讓你適應(yīng)環(huán)境?！?/br>
    “不，你還是在撒謊。”郁謹?shù)磫?，“如果我們之前真的結(jié)婚了，我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原形。既然當時我都能接受，為什么你現(xiàn)在認為我接受不了？”

    涼而滑的蛇尾不知什么時候伸到了他的腿和床單之間，沿著他的腿向上攀爬。

    冰冷的氣息從相觸的地方開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將他的身體凍僵。

    黑色的蛇尾須臾間纏滿他的雙腿，丁鶴從正面抱住他，身體和他的身體貼得嚴絲合縫。

    “那你喜歡嗎？”丁鶴問，“蛇，或者是其他的?！?/br>
    雖然蛇尾只是纏在腿上，他卻覺得喉嚨發(fā)緊，像被人緊緊扼住，根本無法說話。

    “喜……歡。”

    是他在說話嗎？

    “嗯，我也喜歡你?！倍→Q溫柔地在他耳邊呢喃，“我就知道，無論我是什么樣的，你都會愛我?！?/br>
    “對不起，我剛剛說了謊。我們確實是在體檢的時候正式認識的。但我不是患者，而是醫(yī)生。在那之前，只有我知道你?！?/br>
    郁謹睜大眼看著他。過近的距離使得他找不到合適的焦點，丁鶴的臉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他只能任由那些話語灌入他的腦海，將他原本的記憶攪渾。

    他不是貓，而是上古兇獸，只是因為小的時候受了傷，才退化成貓的形象。

    他被獸管局的人當作重點觀察對象，一舉一動都在監(jiān)視條件下。

    他因此而痛苦萬分，只能吸食貓薄荷獲得短暫的快樂。但獸管局的人偏偏把這點樂趣也剝奪了。

    是丁鶴把他從泥潭里拉出來。

    丁鶴是獸管局的新員工，也是監(jiān)視他的一員。

    但大概是看他太可憐了，丁鶴偷偷種植貓薄荷，還幫他一起戒除貓薄荷癮。

    后來他們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他擺脫了貓薄荷癮，卻染上了另一種癮。

    郁謹腦中有一個聲音不斷重復(fù)著：

    “你、們、是、相、愛、的?！?/br>
    他迷迷茫茫地看著丁鶴，胡亂地在對方臉上摸索，想借此緩解心里的躁動。

    可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我愛你?！?/br>
    丁鶴環(huán)抱住他，引導(dǎo)著他躺到床上。

    燈光變得愈加暗淡，像是細沙沿著肩膀的弧度流下，最終淌過全身。

    他捂著喉嚨，努力想要辯解，嘴里卻不受控制地發(fā)出黏膩的聲音。

    不對。

    一道火光直沖天花板，把昏暗的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兩個人的身體瞬間分開。

    丁鶴坐了起來，尾巴蜷起，尾巴尖不太愉悅地拍著床面。

    他還是柔聲問：“怎么了嗎？”

    郁謹憤怒地瞪著他：“你想控制我。”

    丁鶴用這招對付過很多人。有的人是他的仇敵，有的人是他可利用的工具。

    他沒想到有朝一日丁鶴會把這種力量用在自己身上。

    “我沒有。”丁鶴試圖解釋，“你多心了?！?/br>
    “你還想騙我。獸管局那段也是假的，你沒有那么無辜。按你說的，你不會是一個把游樂場設(shè)計得這么恐怖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