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亭看著已經(jīng)盛好的米飯跟魚湯，把拖把放回陽臺，洗了手，拿罩子把飯菜都罩了起來，省得待會兒董佳寧回來吃飯的時候，飯菜都涼了。

    他基本不會做什么菜，何況是牛rou面這么復雜的東西。如果他會，他就替自己mama去做了。

    林銘誠還是怒氣沖沖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兒子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那里，也不跟自己說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你一個星期沒回家了，不知道跟爸爸說說你在清平苑，在學校怎么樣了嗎？你老師教了你這么久，沒教你要怎么跟家長說話嗎？”

    “先生很和善，他外甥也很好相處”林暮亭并不想把林君綽外甥沒有來的事告訴自己父母，“學校里沒什么事?！?/br>
    林銘誠聽見這話就皺了眉頭，“你記得找個機會，把家里的事跟先生說了，還有你姑父的事。這個家好了，你才能好?！?/br>
    “你不是理科不好嗎？我前兩天托人給你找了個數(shù)學專業(yè)的大學生給你做家教”林銘誠說著自己的安排，“每周給你補兩次課，周六周日一次。你馬上就要高二文理分科了，理科成績不行怎么考清華北大？你是在華國，你讀文科有什么出息，哪個有錢人是讀文科的，哪個國家領導是文科的？聽爸爸的話，不會有錯的?！?/br>
    林暮亭想起林君綽之前跟他說的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囁嚅地說了一句，“爸爸，我理科成績不好，如果我選文科……..”

    “清華今年根本就不招文科生，你讀文科是想干什么？跟一個姑娘一樣學外語，還是去學歷史，這些東西有什么出息？”

    林銘誠不是一個能夠容得下兒子說話的，聽見這話就有火，“現(xiàn)在高中生大把老師一個月兩三千塊錢一個月，兩三千塊錢能干什么，吃一頓飯夠嗎？你一個小孩子，沒自己掙過錢，什么也不懂，一門心思讀書都能考倒數(shù)，丟不丟人！”

    “我跟你說，你要是真得從理科實驗班被踢出來了，你就別說是我兒子，聽見沒有！”

    第12章

    房間里的大燈關了，白熾燈刺眼的光芒下，那一排排數(shù)字跟圖形，如何也不能進到林暮亭的腦子里。

    已經(jīng)十一點了，他還沒有做完一張試卷。這樣的效率，他果然是一個蠢貨。

    身后響起了腳步聲，他知道是自己母親。

    董佳寧把一杯熱牛奶放到林暮亭的書桌上，坐在床上跟兒子說話。林暮亭在自己家的房間比在清平苑的小了很多，只能放下一張書桌跟椅子，也沒有沙發(fā)可以坐。

    他不開大燈，本來就是打著不希望父母進來的主意，沒想到董佳寧還是進來了。

    方才林暮亭本來想把房間的門關了，林銘誠看見就不高興了，“在家里關什么房門？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是說你爸媽是外人？”

    林暮亭做了他們十六年的兒子，早就對父母的性情一清二楚。方才林銘誠發(fā)作了他跟董佳寧，董佳寧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心里肯定憋著氣了。

    果然，董佳寧關了房門，將聲音壓得極低，“小亭，你也看見你爸爸了，他這么個脾氣，要不是我，誰受得了他？”

    這么多年來，每逢林銘誠發(fā)作了董佳寧，她總是要來找兒子訴苦一番的，且還不能跟娘家說。

    董佳寧生性要強，自己家的事只有跟娘家說好，跟婆家說娘家好，從來沒有說過一丁點不好的事情。

    “mama只讀過初中，也不能教你讀書做作業(yè)，你爸爸又工作，所以才給你找了家教”董佳寧溫聲跟自己兒子解釋，“家教是你爸爸特意托人找的，要是不合適，你就告訴我們?，F(xiàn)在咱們家，最重要的就是你讀書的事情。你上個學期沒有適應，所以成績不好，爸媽連外婆奶奶家都沒讓你去，就是想讓你好好復習?！?/br>
    林暮亭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自己母親說話。他想起來，董佳寧過年之所以沒讓他去奶奶外婆家拜年，是因為自己考了倒數(shù)第三，對比起中考的全校第一，給他們丟了人，說自己不要去奶奶跟外婆家丟人。

    到了現(xiàn)在，董佳寧的口風就變了。

    她語重心長地說：“mama小時候要背著你小舅舅去讀書，還要早上天沒亮就去摘豬菜野菜，一年到頭根本吃不上幾口rou，沒有過新衣服。你現(xiàn)在過的日子多好啊，不用帶弟弟meimei，家里就你一個，不用干活，什么都緊著你，怎么就不肯好好讀書呢？”

    董佳寧家就如同那個時代的家庭一樣，都是苦人家出身，苦到吃不飽飯都是經(jīng)常的事。他們平日里別說吃白米飯，吃rou，連混了紅薯跟野菜的糊糊都吃不飽，一年都吃不了幾次硬米飯。

    董佳寧家更苦，因為林暮亭外婆連續(xù)生了5個女兒，最后才得了一個兒子。女兒雖然能夠做事，但是也要養(yǎng)大，也要吃飯穿衣。對于那時候的農(nóng)村莊稼漢來說，生女兒力氣小，不能干重活，還要嫁妝，又不能傳宗接代，是實實在在的賠錢貨。

    林暮亭外公一家盡管已經(jīng)窮得揭不開鍋了，仍然一個又一個地生孩子。因為養(yǎng)不起，董佳寧的兩個jiejie都被送人了。送了人的兩個jiejie如今都已經(jīng)結婚生子，只是一年來看生身父母一兩次，就沒有任何來往。

    董佳寧剩下的兩個jiejie，都是從走路起幫家里燒火洗菜，大一點提水洗衣服。董佳寧比她們幸運的是，她出生得晚，那時候已經(jīng)有了點錢，能送她去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