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中的妃嬪，也只有你才敢對朕無法無天?！?/br>
    “你這么聰明，為何察覺不到朕的心情？”

    “竟然還想把朕推給別的妃嬪，你知不知道當時朕有多生氣？哪有你這樣的人？這個世間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朕只是氣惱而已，憑什么朕就不能生氣？”

    ……

    慕容啟坐在床邊，低聲說著話，仿佛人就在他面前。

    “皇上，這是娘娘生前寫的全部，有些連奴婢都沒有仔細看過?！比缫獾吐曊f著，她是慕容啟放在“紅妃”身邊的一枚棋子，可是最近，她的心逐漸偏向“紅妃”，就算是日常匯報，也不甚認真。

    慕容啟此時也懶得管這些，直接從如意手里接過一疊字，低著頭一張張往下看。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br>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br>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br>
    ……

    每一張，都是正確的詩詞順序。

    慕容啟啞然失笑：“朕以為你當真只會背那些顛三倒四的詩句?！?/br>
    又看了幾張，慕容啟就看到了不久之前他才說過的“顛三倒四”。

    比如說“竹外桃花三兩枝，梅花香自苦寒來?！?/br>
    又比如“風光不與四時同，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br>
    ……

    慕容啟繼續(xù)往下一張張看著，仿佛看到那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握著筆認真寫著。

    又翻開一張。

    “月黑風高夜，落魄寒書生。郊野荒廢宅，美人絕色現(xiàn)。奈何美人是兒郎！”

    慕容啟的手落在“兒郎”二字上，腦海中不期然想起那張帶著笑的臉。

    無論是假笑還是真笑，那人的笑容總會令他動容。

    慕容啟回憶了許久，低頭看下一張。

    幾乎是“美人詩”剛一揭過，慕容啟的視線便已經(jīng)定住，甚至手里理應最為重視的“美人詩”都飄蕩著落了地。

    “美人詩”的下一張紙上不是詩詞，也不是歌賦，只有三個字。

    “慕容啟。”

    慕容啟緊緊握著手里的一疊紙，起身往外跑去。

    只是短短幾息之間，他就已經(jīng)來到了未央宮。

    “滾！都滾！誰都不準進來！”

    慕容啟怒吼道，獨自一個人跑進了未央宮的書室。

    “弟子規(guī)，弟子規(guī)在哪里？弟子規(guī)！”

    許久，慕容啟終于中一堆書當中抽出了一本《弟子規(guī)》。

    打開《弟子規(guī)》，夾在書里的紙張飄然落下。

    慕容啟頹然跪坐在地上，面前是兩張幾乎一模一樣，寫著同樣文字的紙張。

    未央宮不是誰都能進來的，更不用說未央宮的書室，便是他自己，若不是之前意外翻出《弟子規(guī)》，也不會想到自己小時候竟然會將這張寫著“慕容啟”的紙夾在這里。

    那人寫了一千遍，除了這張，其余的……

    慕容啟突然想起什么，將地上的東西全部收拾好，又一次往外跑去，只是這一次他去的方向是宮中極為偏僻的地方。

    那是他還是六皇子時，曾經(jīng)的住處。

    這座宮殿自失火失火便無人修葺，曾經(jīng)著火的痕跡便是如今也依然存在。

    無人修葺，便無人居住，宮殿內(nèi)的雜草已經(jīng)有人那么高了，幾乎已經(jīng)完全荒廢。

    慕容啟撥開雜草快步走入宮殿。

    當初失火之地就在書房隔壁，火勢蔓延，將整個書房也燒了個干凈，他隨意放在書房之中，寫著“慕容啟”的紙張自然也化為了灰燼。

    慕容啟呆呆地站在一片荒蕪面前。

    有些事，不是他想忘就能忘，他以為自己早已不在乎十二年前發(fā)生的事，可如今站在這里，曾經(jīng)的那些經(jīng)歷仿佛就在昨日，歷歷在目。

    突然間，慕容啟耳邊突然傳來聲音。

    “陛下太高了，怎么突然變得這么高？”

    “明明小小的一個，很可愛，我還畫了的，很可愛?！?/br>
    “我真的畫了，畫了好多呢，不能讓你看見，小團子，包子臉。”

    他迅速四下望去，卻沒有見到一人，這才想起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

    至于那些話……

    是他什么時候說的？

    慕容啟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這些話出現(xiàn)的場合，努力回憶當時發(fā)生的事。

    唯一一次他所見到的醉酒。

    慕容啟驀地睜開眼，快速往另一邊走去，走到一間屋子面前，奮力將門推開。

    十幾年未住人的屋子當中滿是灰塵，他卻不管不顧，繼續(xù)往里面走去。

    跟著慕容啟的侍衛(wèi)站在門外，進也不是，出也不是，最后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慕容啟認真在屋子里尋找著，也不知道究竟找了多久，直到外頭的燭光亮起，他才終于在床頭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痕跡。

    他小心將床頭的灰塵吹去，吹不去的，便直接伸手抹去，直到磚縫逐漸變得明顯。

    慕容啟心跳加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內(nèi)心究竟是什么感覺，只是小心翼翼一點點將這塊明顯不對勁的磚頭抽出來。

    直到將磚頭完整抽出，慕容啟俯身一看，果然在里面見到了明顯的一疊紙。

    里面的空間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處理過，即便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年，里面的紙也只是從白皙變成了泛黃，其余竟毫無異樣，絲毫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