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國當(dāng)今掌權(quán)的皇帝年事已高，老皇帝撐著身體慢慢熬，衰老如同樹皮的臉上時常寫滿疲憊。

    珀西無聲地整理完卷宗退出房間，小聲同王室總管透露陛下安寢的消息。兩者交換了眼色，總管笑盈盈地請走他。

    宮廷的琉璃瓦反射陽光的彩虹色調(diào)，珀西的靴子踩在長廊地板上鏗鏘有力。

    不遠處的人影逐漸清晰，紫衣飄逸，高貴優(yōu)雅。

    “太子殿下?！辩晡餍卸Y。

    蘭斯停下腳步：“珀西大人。”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言笑晏晏，一位清風(fēng)朗月，一位俊美邪氣，外人看來不失為一道風(fēng)景線。

    “聽聞殿下又尋覓了一位新歡，殿下好艷福。”

    蘭斯唇邊的微笑僵硬片刻，收斂了周身的好脾氣：“珀西大人是不是太閑了，城東那塊地皮不打算多照看一些嗎？”

    珀西眼眸微暗，從政需要大量的財力支持，他和一個豪門暗中達成了城東競標方面交易。

    不過蘭斯知道這件事他并不感到意外，如果蘭斯真的如同表面謠傳那樣是個沉迷感情的廢物，皇室怎么可能還那么重視他。

    珀西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羈的笑，眼中分明閃動著狩獵的光芒，血腥殺戮爭斗始終是他的最愛，激起他內(nèi)心的戰(zhàn)斗欲。

    蘭斯像是不經(jīng)意，輕描淡寫拐了個話題：“聽聞你和時清的關(guān)系不錯，怎么他哥哥的葬禮你沒有去？”

    珀西喉結(jié)滾了滾，似笑非笑：“那可是殿下曾經(jīng)的相好，我和時清再怎么相談甚歡怎么會比得上您呢？”

    蘭斯微笑，表情溫柔又善意：“大人的手不要手伸得太長了，小心受傷?！?/br>
    珀西微微躬身：“多謝殿下提醒。”

    抬眼相對的瞬間，似乎有火光閃過，又迅速交錯視線。

    “不打擾殿下了。”

    “大人慢走。”

    轉(zhuǎn)身的同時，兩人同時變換冷笑的神色，嘴角掛著嘲諷。

    目睹珀西的身影最終消失在長廊盡頭，蘭斯似在自言自語，輕緩的詢問里帶著迷茫和難過：“阿周，你和他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不會有人回復(fù)他，蘭斯握緊口袋里的懷表，一抬眼，又是人人稱贊的端方君子。

    議會廳內(nèi)，早已等待多時的艾維斯在珀西推開門后起身匯報今天的狀況：“元帥今天到西區(qū)了?！?/br>
    “司凜？”珀西感興趣地挑眉，“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怕我們的打算……”

    “放心吧，司凜暫時沒有加入我們政客之間的爭斗，始終保持中立態(tài)度?！辩晡骱V定，像是想起什么，眼角透出一股嘲諷，“要是軍方加進這趟渾水之中，場面應(yīng)該會變得很有趣?！?/br>
    司凜手握帝國軍權(quán)，皇室對他有所束縛又有所忌憚，司凜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團巨大的謎團，要是真正探究起來，恐怕不比哪一個人干凈。

    “您和蘭斯見面了?！卑S斯肯定。

    珀西出身平民窟，他所有膨脹的野心都源于小時遭遇的污濁骯臟。他拼命向上爬，拋棄自己的情感，不擇手段地利用一切，就是為了不再生活在臭水溝里，不愿成為貴族眼中如同豬狗一般的存在。

    這樣的經(jīng)歷使得他與皇室貴族天生對立，逐漸脫穎而出成為激進派的代表人物，每一個議案都在爭鋒相對。

    艾維斯聽出珀西語氣里殘余的爭鋒相對，這個時間只有定期看望皇帝的蘭斯會和珀西碰面。

    珀西點頭：“他問我時周的事。”

    時隔許久再度聽到時周這個名字，艾維斯一瞬間恍惚，竟沖動地脫口而出：“大人為什么沒有去參加時周的葬禮？”

    艾維斯與珀西相識于微時，是他為數(shù)不多托付了信任愿意并肩作戰(zhàn)的合作對象。

    僅僅是合作對象，而不是伙伴。

    珀西不認為自己需要太多真心換真心的無謂感情，利益才是能令他們長久維系在一起的根本。

    艾維斯的發(fā)言令珀西感到些許冒犯，他皺了皺英挺濃密的眉毛：“艾維斯，你逾越了?！?/br>
    但罕見的，艾維斯竟然沒有低頭，而是更加痛惜地追問：“大人，您后悔嗎？”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作為旁觀者，尚且痛惜那樣干凈年輕的生命逝去，甚至羨慕過少年對珀西付諸的小心翼翼的深情?？梢磺腥缤瑹熁ㄒ话?，絢爛不了多時，馬上歸于落寞。

    珀西怔愣，有些被問住了。

    他對時周演過很多的戲偽裝深情，送上落星花博他一笑，牽他的手偶爾和他吐露疲倦，不需要過多言語就能得到一個溫暖散發(fā)草藥香的擁抱。

    他做著虛妄的戲，享受片刻沉溺其中的放縱。真真假假到底誰是戲中人。

    半晌后，珀西抬眼，碧綠色的眼眸重歸一望無際的風(fēng)平浪靜：

    “我沒有可以后悔的?！?/br>
    時周已經(jīng)死了，他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了。

    第9章 袋鼠

    基地所處的帝國首都毗鄰海域的一個小島之上，氣候變幻無常。僅僅一水之隔，首都人民裹緊衣服抵御寒風(fēng)之時，他們所在之處艷陽高照，毒辣的太陽曬得人脫水脫皮。

    時周一把扶住踉蹌的柯克，分攤一點力到肩膀上，方便他有喘息的機會：“堅持住，就快到了?！?/br>
    柯克死命咽下喉嚨源源不斷冒出的血腥氣，磕磕絆絆地吐字：“我……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