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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走出七八步,徐遲平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因為基因不完整。” “什么?”嘈雜的人聲混合嘶叫,織成一片噪音網(wǎng),周岐聽不清,大聲問,“什么不完整?” “我的基因鏈是缺失的?!毙爝t冷感的嗓音并沒有提高音量,卻聽得周岐一哆嗦,“供人驅(qū)使的工具,不需要具備繁衍后代的能力?!?/br> 周岐的腳再也挪動不了,他怔在原地。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背后到底蘊含了多少深意,眼前驟地一黑,什么東西兜頭罩下來,“哐當”,是重物落地的聲響。 仿佛什么東西重重地砸在了心坎上。 “嘀唔嘀唔”的警報聲中,牧師蒼老的嗓音高調(diào)宣布:“十分鐘倒計時,屠殺開始!” 周岐驚醒,忙回身去撈徐遲,卻撈了個空。他急急喊了幾聲,但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扯著嗓子叫喊,音浪直接蓋過他的呼聲。 沒有光線,伸手不見五指,手腕上的手鏈也失去了照明功能。他們仿佛被集體被關(guān)進了黑箱。 黑暗放大恐慌,周岐被一個陌生女人緊緊摟著臂膀。 那女人怪叫著,周岐的太陽xue被吵得直突突,連忙抽出手,快步往人群邊緣走。 但還沒走出幾步,那女人又黏了上來,濕冷的胸脯貼著他的后背。 周岐又匆匆走出幾步,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沒在女人身上摸到那層保命的防水薄膜。 渾身刷地激出冷汗,他猛地回頭??春诎抵械妮喞?,那分明是個臃腫的女人,女人有一頭蓬亂的濕漉漉的長發(fā)。她的左手上拿著什么東西,圓形的。 “你拿著什么?”周岐瞇起眼睛。 女人只是怪叫,那是有如海鷗般冰冷嘶啞的叫聲。 周岐把手伸向腰際,那里有把小刀,他從那個蹩腳獨眼男手上繳獲的。 女人動了動左手,她手上那圓形的東西立刻發(fā)出“鏘鈴鈴”的動靜。 周岐的瞳孔立時緊縮,上次他聽到這鈴鼓的聲響,是在觸手怪襲擊韓洋之前。 瞬息間,他倒退著縱躍出幾米。 濕冷的氣息卻如貼在身上的狗皮膏藥般如影隨形。 他發(fā)足狂奔,一口氣奔到廣場盡頭,觸到光滑的鐵壁。周岐確認他們是被困在了一座鐵籠中。“鏘鈴鈴”的聲響在背后倏然炸起,兵刃貼在掌心,周岐無處可避,索性反手就是一刀。 一線腥冷的液體噴灑在臉上,周岐知道自己刺中了,同時一股霸道的力量當胸擂在他胸骨上,砰地把他拍在堅硬的鐵壁上。 “喀——” 骨頭發(fā)出可怕的斷裂聲,那股力量一擊得逞,隨即撤退。黑暗中傳來咕嚕咕嚕的冒泡聲,周岐僵硬地釘在原地,粗喘著,不敢輕舉妄動。 耳膜被急促密集的心跳鼓動。 下一秒,耳骨敏感地一動,有什么東西自斜上方攪動海水直直刺來,此時,速度、準確度和判斷距離的能力,任何一點的遲鈍都有可能導(dǎo)致直接喪命!他以極快的速度猛地側(cè)身,那東西撞在身后的鐵壁上發(fā)出“嗆啷”巨響,隨后它刮擦著鐵壁一路橫劈,金花亂迸。 周岐從這東西與鐵壁碰撞出的金屬動靜判斷出,這必然是一件鋒利的兵器,rou體凡胎絕不可擋,于是連連后退。 退得數(shù)十步,身后便是人墻,再退勢必傷及無辜,周岐硬逼著自己扎下腳步,借著火花辨清女人的方向,然后作勢反朝對方急沖兩步。女人被唬得動作一滯,抬起長近一米的武器格擋,誰料周岐這招使的是個假動作,他逮住時機飛起一腳,攻其下盤,女人彎腰去格,結(jié)果這又是虛晃一招!周岐惦記著自己剛才險被打折的胸骨,凌空轉(zhuǎn)動身體,雙腿前后踹在女人胸腔上,直把女人踹飛出去,骨碌碌滾了幾個跟頭才堪堪停下。 這一連串動作如行云流水,對身體各部分的把控已然到了精純的境地。 那灘黑影趴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才晃晃悠悠直立起來。 “喲,還挺扛揍?!敝茚爸S地勾起唇,屈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里閃過冷色。 不等對方恢復(fù)體力,他疾奔過去,黑暗中寒光刷刷掠過,他于寒光中左閃右避,一路逼到近前。 “噗呲——” 不起眼的小刀如盯準獵物的毒蛇,蟄伏許久后一發(fā)必中,狠狠扎入女人持著圓形鈴鼓的手腕。 周岐握著刀柄,刀刃沿著小臂、上臂、肩膀,一路切割至喉頭。整個過程中,周岐覺得他似乎在劃拉一片松軟的海綿,刀尖沒有任何骨骼或肌rou的阻礙,直到女人的整顆頭顱從肩頭滾落,周岐收刀回身。女人柔軟的身體像xiele氣的氣球,迅速干癟萎縮,癱軟下去,它腳邊的頭顱上沒有臉,只有一張膨出的尖嘴,令人聯(lián)想起某種深海魚類。 周岐在那副皮囊旁蹲了一會兒,準備隨時補刀,待確認危險解除后,他才走開,背靠鐵壁滑坐下來。 四下里傳來錚錚的兵刃相交聲,間或夾雜著哀嚎與呼救。 黑暗剝奪人的視力,卻放大了其余感官。 周岐調(diào)整著呼吸,倏地聽聞一聲微乎其微的“哎唷”,他蹭地挺直了脊梁骨,側(cè)耳去聽。 嘈雜人語中,又是一聲顫悠悠的“求你別拉我!” 一經(jīng)確定,周岐不再遲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鉆了過去。 離得愈近,少女清脆的嗓音就愈發(f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