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反正他沒別的感受,就是舒坦,特別舒坦! 荀:“…………” 荀覺得自己與這些同僚格格不入,有點(diǎn)想告老還鄉(xiāng)。 見曹cao正在興頭上,荀忍著沒當(dāng)場站出來潑他冷水。 他退朝后與陳群他們商量了一會,決定讓曹cao把吹的大話付諸實(shí)踐,不是說別的地方也要比照譙縣來安排嗎? 那就讓人開始調(diào)查,讓人列出需求,看看曹cao是不是真能做到! 至于調(diào)研方法,曹沖給他們示范過了,多抓點(diǎn)壯丁,可著勁給他們安排任務(wù),讓他們早早熟悉這種擺數(shù)據(jù)搞分析的工作! 抄女婿的事,能算是抄嗎? 對曹cao這通cao作反應(yīng)大的,絕不僅是骨子里正派得很的荀。 第二日正好是休沐日,吳質(zhì)到曹丕府上吃酒,席間不免提及此事。 吳質(zhì)還是覺得對曹沖不得不防,畢竟當(dāng)年王莽沒篡位時那也是人人夸贊的能吏忠臣,誰會想到他竟有篡逆之心? 哪怕曹沖自己一開始沒那個心思,照著曹cao這個寵愛他的勁頭,他身邊遲早會聚攏不少人。前些時候各家不就把家中子弟給送到曹沖身邊去了嗎? 曹丕道:“倉舒是從我這要的人。” 吳質(zhì)搖頭:“據(jù)質(zhì)所知,鄧侯可不僅與您要了人?!?/br> 這事,曹丕也是知曉的。 他聽到曹cao對曹沖的家書贊不絕口,滿朝文武也對曹沖贊譽(yù)有加,心里不免也有點(diǎn)不是滋味。 只是曹沖那性情,他多少也摸清了:你若待他好,他便真心實(shí)意與你親近;你若待他不好,他便自覺地離你遠(yuǎn)遠(yuǎn)地。 這小子心里不舒坦了,連對上曹cao都敢撅蹄子。 對上冒著被當(dāng)成挑撥兄弟關(guān)系的風(fēng)險也要向他進(jìn)勸的好友,曹丕也說出了心里話:“倘若我為了未曾發(fā)生的事與倉舒疏遠(yuǎn),焉知不會成為推他一把的人?以后的事誰都無法保證,若是日后倉舒當(dāng)真負(fù)我,我也不會對他留情就是了?!?/br> 吳質(zhì)聽了,也覺曹丕說得有道理。 不管曹沖心里到底怎么想,至少目前而言曹沖與曹丕關(guān)系頗為親近,也沒有表現(xiàn)出要和曹丕相爭的意思。 倒是曹植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哪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也想試著爭一爭! 要是曹丕當(dāng)真做出什么會損害兄弟情義的事,反把曹沖推向曹彰曹植甚至自己去爭一爭,那才是得不償失。 相反,若是曹沖當(dāng)真能成為曹丕的助力,曹丕又何愁拿不下太子之位? 吳質(zhì)凜然說道:“質(zhì)以后不會再勸?!?/br> 曹丕聽吳質(zhì)這么說,親自給他滿上一杯,笑著說道:“若我日后犯糊涂了,還得季重多勸勸才是?!?/br> 吳質(zhì)得了曹丕親自斟酒,自是感動不已,又提及另一邊的事情:“鄧侯已過了五郡,不知平原侯那邊如何了?!?/br> 曹植去年封的是平原侯,眼下曹cao剛繼位不到三個月,還沒來得及給后宮和兒女們安排新封號,所以眾人還是按以前的喊法稱呼曹植等人。 曹丕聞言,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曉,子建沒給我寫過信?!?/br> 本來兄弟之間也沒有動不動寫家書的慣例,至少曹丕出門時鮮少給家中兄弟寫信,只不過曹沖與曹植同時出發(fā),一母同胞的曹植沒來過半封信,隔了個娘的曹沖倒是來信不斷,有點(diǎn)什么好吃的就把菜譜給寫回來讓他也趁著應(yīng)季嘗嘗鮮。 很多事是經(jīng)不得比較的。 瞧瞧,兩弟弟這一對比,可不就比出差距來了嗎? 與此同時,曹植已經(jīng)過了襄陽、抵達(dá)江陵。 張遼仍坐鎮(zhèn)江陵,得知曹植前來,自是置酒相迎,與曹彰、曹沖他們到來時別無二致。 曹植本就好飲酒,何況是頭一回出來獨(dú)當(dāng)一面、與張遼這些鎮(zhèn)守一方的將領(lǐng)平起平坐。他心中歡暢,暢快地與張遼痛飲了一番,大醉而歸。 不想有的人喝醉后酒品好,有的人喝醉后酒品卻極差,曹植就是后者。 他被扶回房后忽地想起自己是要來延請人才的,也不管外頭是不是一片漆黑,提起佩劍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隨行侍衛(wèi)驚醒,忙要上前攔住他,卻被他拔劍威脅說不要阻礙他辦正事。 左右無法,只得跟著曹植出了門。 曹植一心要把曹cao交待的事辦好,腦子又不清醒,哪里弄得清眼下是白天還是夜晚。他抄著劍出了府,起初還走得跌跌撞撞,后來步履就穩(wěn)健了不少,竟是讓他領(lǐng)著人走到了城門前。 江陵城的宵禁執(zhí)行得很嚴(yán)格,夜里城門緊閉,等閑是不可能打開的。見曹植一行人朝城門走來,守城門的士兵忙說道:“見過平原侯!” 曹植酒意未醒,腦海里只剩下“我要馬上去尋訪名士”的念頭,當(dāng)即朝守城門的士兵喝道:“開門,我要出城!” 第149章 【事父至誠】 大半夜的,士兵們哪敢開城門,雖說江東降了,但仍有不少人心中不服。要是讓這些人潛入江陵作亂,他們就成罪人了! 因此不管如何,城門是萬萬不能開的,眼下還遠(yuǎn)遠(yuǎn)沒到真正的太平年月。 士兵們齊齊向曹植告罪:“恕難從命!” 曹植再次提起劍來指著離自己最近的士兵,揚(yáng)起聲音威脅道:“你可知――可知我是奉父親之命前來辦事,耽誤了正事,你、你們該當(dāng)何罪!” “平原侯,您喝醉了?!蹦鞘勘鴫阎懽愚q駁,“現(xiàn)在夜深了,城門開不得。若是開了,對我們而言是殺頭的大罪!” 醉鬼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尤其是酒品不好的醉鬼,曹植聞言怒道:“連你們也敢不聽我的話――也是殺頭的大罪!我現(xiàn)在就砍下你的頭!” 曹植說著,舉起劍就往士兵脖子上砍去。好在他喝醉了,步履不穩(wěn),手也不穩(wěn),準(zhǔn)頭自然不足,那士兵又躲得快,只被劍尾劃傷了手臂。 一擊不成,曹植還要舉劍去追,手腕卻驀地一麻,手中的佩劍被人打落在地。 眾士兵起身喊道:“將軍!” 來的正是張遼,他聽說曹植出了府,怕他喝醉了鬧出什么事來,二話不說披衣跟了出來。沒想到就耽擱了那么一會的功夫,竟撞上曹植提劍傷人。 曹植如今貴為皇子,其他人哪里敢與他硬來,也就張遼能出手! 張遼把曹植制住,塞給了曹植的隨行侍衛(wèi),肅顏說道:“攔著別再讓他出來?!?/br> 許是剛才鬧騰了一通,曹植沒有掙扎,靠著兩個侍衛(wèi)有些昏昏欲睡。張遼見另一個侍衛(wèi)俯身要給曹植拾劍,伸腳踩住了劍身,對那侍衛(wèi)說道:“這劍我先留著,明兒你讓平原侯自己來問我要?!?/br> 那侍衛(wèi)只得訕訕然地直起身,與同僚一起送曹植回府去。 張遼這才拾起地上的劍,轉(zhuǎn)身對守城門的士兵們說道:“今夜之事,你們切勿外泄?!?/br> 曹植是曹cao十分寵愛的兒子,當(dāng)日曹cao在荊州時便屢屢夸贊曹植的文采,哪怕曹植不在身邊也表現(xiàn)得對他萬般喜愛。 曹植鬧出的這樁事,他可以稟報給曹cao,卻不能放任底下的人肆意議論! 畢竟再怎么樣,曹植也是皇子。 張遼可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沒死在敵軍手里,卻死在這種事上面!涉及諸皇子的事宜,這些小兵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見張遼這般耳提面命,士兵們自然喏然應(yīng)是。 只不過他們心中卻不免將曹植與曹彰、曹沖他們比較起來。 他們見過的皇子不多,對曹彰這位勇武無雙的皇子自是服氣的,對曹沖這個待人親和、與誰都能聊上幾句的皇子印象也挺好。 起初見到曹植,他們還覺得曹植文質(zhì)彬彬,瞧著氣度卓然,不想這人喝醉酒之后經(jīng)會提劍威脅他們半夜開城門! 這興許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誰會想到曹植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第二日一早,曹植醒來后只覺頭疼欲裂,不太想得起昨天夜里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叫來左右詢問昨晚的事,隨著左右小心翼翼的稟報,他的記憶也漸漸回籠。 等徹底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他最后那么一點(diǎn)醉意也徹底消失了。 曹植顧不得自己剛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儀表,便急匆匆地去尋張遼。要不要回佩劍還是其次,他得求張遼別把這件事告知曹cao。 要是父親知道他酒后不僅逼迫別人開城門,還提劍要?dú)⑷?,父親肯定會對他失望得很! 只是張遼戰(zhàn)功赫赫,又追隨父親多年,對父親忠心耿耿,不一定愿意幫他隱瞞! 曹植形色倉皇地找到張遼,還未說話,悔恨的淚水便先落了下來。他誠懇地向張遼反省起自己的錯誤,表示自己對昨晚的作為十分后悔,接著又解釋說自己醉后一心想著要去完成曹cao交待的事,根本注意不到當(dāng)時是白天還是夜晚,他不是有意為難那幾位士兵的。 曹植情真意切地說道:“張將軍不若把他們請過來,植當(dāng)面向他們道歉。” 張遼見曹植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心中不免嘆息一聲:喝酒誤人啊。 張遼說道:“此事也怪我昨晚灌平原侯太多酒,道歉就不必了,他們哪里受得起平原侯的道歉,那會折煞他們?!?/br> 曹植見張遼面無慍色,似是當(dāng)真不在意他昨晚所做之事,便把自己的請求說了出口:“植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能否請張將軍不要將此事告知父親?這是植第一次單獨(dú)出來為父親辦事,若是父親知曉此事,必然會對植失望不已,再不讓植為他分憂?!?/br> 說完了,曹植認(rèn)真向張遼發(fā)起了誓。 “植保證,日后一定謹(jǐn)記這次教訓(xùn),再不會犯這樣的錯,還望張將軍能成全植對父親的拳拳孝心。” 張遼見曹植懇切至此,不免想到太子未立,曹cao許是在暗中考量幾個兒子。 自古以來卷入建儲風(fēng)波之中的武將都鮮有好下場,比起摻和這些明爭暗斗,他還是更喜歡帶著人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 至少那時候敵我分明,只管殺過去就是了,用不著考慮太多。不像眼下這種情況,你站哪邊都有可能惹曹cao不喜! 罷了,武將只管武將的事就好。 張遼平靜地說道:“遼不會特意向陛下稟報此事,只是陛下若向遼問起,遼也不會隱瞞。”他沒再多說什么,命人將曹植的佩劍奉還。 曹植得了張遼這句話,心放下了大半。 他回去后對隨行侍衛(wèi)耳提面命,讓他們下次務(wù)必?cái)r住他,要不然真出了事可能他只會受些不痛不癢的懲罰,他們卻是要掉腦袋的! 聽曹植這么一說,眾侍衛(wèi)心中凜然,喏然應(yīng)是,都知曉此事斷不能向曹cao稟報。 曹植又去打聽昨日受傷的士兵家住何方,親自登門前去致歉,還送上不少禮物,讓他把其中一部分轉(zhuǎn)交給昨晚守城門的同僚。 士兵見曹植堂堂皇子做出這樣的姿態(tài),哪里能泰然承受,當(dāng)下表示自己的傷不礙事,心里對曹植也大為改觀。 誰沒個犯錯的時候? 許多人犯了錯興許根本不會承認(rèn),曹植能登門賠禮已經(jīng)遠(yuǎn)勝于許多眼高于頂?shù)倪_(dá)官貴人了! 曹植把事情一一處置妥當(dāng),心里卻還是不太踏實(shí),找來丁儀秘密說了此事。 丁儀說道:“子建勿憂,此事并未釀成大錯,眼下既已了結(jié)此事,歸去后你主動向陛下坦誠便可?!?/br> 曹植皺眉:“為何還要與父親說起?”他去懇求張遼不要聲張,心里想的就是希望暗中壓下這件事,不想這件事傳到曹cao耳中! “只要子建你事君事父至誠,些許小錯又算什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陛下豈有再追究的道理!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這次隨行之人中可是有不少與鄧侯他們相熟的,焉知他們不會得知此事暗中告知鄧侯他們?”丁儀目光中帶上幾分銳利,“何況從張將軍的話來看,他也沒答應(yīng)幫忙隱瞞。倘若陛下問起子建你在江陵的表現(xiàn),張將軍他肯定會據(jù)實(shí)以告。到那時候,子建你才真正危險了!” 真要被別人把事情捅到曹cao面前去,曹cao肯定會覺得曹植連這點(diǎn)小錯處都遮遮掩掩不承認(rèn),往后真犯了大錯豈不是會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