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趙云說道:“你來有什么事?” 曹沖說道:“也沒什么事,就是沒什么人可以聊天,來找你聊聊。” 曹彰在軍中,郭嘉在忙碌,待在府中忒沒意思。 趙云顯然不是喜歡聊天的人,聽曹沖這么說又不吭聲了。 曹沖招呼許五把他從《三國莊園》順出來的牛奶給了趙云,說道:“這是牛乳,你勻火煮上兩刻鐘,可以喂給你們家少主喝?!?/br> 阿斗估摸著還不夠一歲,屬于還沒斷奶的年齡。 這又是逃命又是驚嚇的,母乳怕是喂不上了,昨天曹沖聽著阿斗的哭聲像貓叫似的又細(xì)又小,今天過來前就順便給稍了點(diǎn)過來。 趙云見曹沖眼神澄明,猶豫片刻還是把牛乳接了過去。 阿斗確實(shí)吃不進(jìn)東西,多個選擇也挺好。 第71章 【西域毛毯】 趙云一張俊臉上瞧不出什么表情,曹沖也沒在意,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巴氏滅菌法的具體過程,又給趙云補(bǔ)充了隔水加熱之類的基礎(chǔ)技巧。 曹沖說得仔細(xì),趙云便是再不愿與曹cao之子牽扯,依然不得不回上幾次“云記下了”“多謝”之類的客氣話。 兩人在庭中聊了一會兒,太陽也高高升起,曹沖感覺身上暖和了,沒再多留,又溜溜達(dá)達(dá)地走了。 趙云回想著曹沖剛才的話,轉(zhuǎn)去廚房那邊按照曹沖說的方法加熱牛乳。 兩刻鐘過去,牛乳熱好了,趙云略一猶豫,先倒出一些自己嘗了兩口。 牛乳羊乳這東西,趙云是見過的,有些孩子沒了娘,周圍又沒有人能幫忙奶,鄉(xiāng)里便會幫忙尋些牛乳羊乳把孩子喂大。 只是那東西膻味很大,大人喝著都喝不習(xí)慣,小孩子就更得哄著喝了。 也不知曹家是從哪弄來的新鮮牛乳,喝著竟沒什么異味,反而十分香醇,明顯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趙云端起剩下的牛乳,拿去呈給甘夫人,看看阿斗能不能喝進(jìn)去。 阿斗再不進(jìn)食,可能就得求曹cao去了。 曹cao對她們明顯不甚在意,趙云都不知道去求了曹cao愿不愿意搭理。 甘夫人接過趙云遞來的牛乳,面色有些遲疑。她剛才隔著窗戶看見曹沖了,依稀聽了幾句他們的對話,心里免不了有些疑慮。 趙云說道:“無妨,我嘗過了。” 聽到懷中阿斗微弱地哭泣聲,甘夫人眼中含淚,說道:“多謝趙將軍。若沒有將軍在,我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br> 趙云保證道:“夫人且安心,云定會想辦法送夫人與少主回到主公身邊。”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退出屋外,繼續(xù)在庭中坐著,護(hù)衛(wèi)甘夫人她們的安全。 另一邊,曹沖沒立刻回府,而是在街上轉(zhuǎn)悠。 襄陽城地理位置不錯,周圍有山有水,交通方便,往北是中原腹地,往西是川陜,往南是湘粵,在后世有“南船北馬,七省通衢”之說。 這樣一個地方,商業(yè)自然十分發(fā)達(dá)。 經(jīng)過小半個月的休養(yǎng)生息,商人們首先試探著開門營業(yè),等街上人多了,擺攤叫賣的也來了,來來往往都是人,瞧著好不熱鬧。 曹沖知曉這是劉琮選擇直接投降、曹cao和平接手荊州的結(jié)果。 曹沖在街上轉(zhuǎn)悠了一圈,卻見到個攤主在賣毯子。 那攤主年約十四五歲,長得高鼻深目,像是西域那邊的人。不過他身上穿著襄陽這邊的衣裳,瞧著又像個本地人。 “你們這毯子怎么賣?”曹沖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一攤位上的毯子左看右看,覺得手工十分精巧,而且是羊毛毯子? 對方見曹沖衣著不凡,頓時放下手頭的活計給曹沖介紹起價錢來。 中原地區(qū)適合養(yǎng)羊的地方不少,漢朝已經(jīng)學(xué)會怎么做毛氈了,比如曹cao給楊彪寫信就說“贈組下青氈衣褥三具也”,意思是我給你送三張青氈地毯。 毛氈是種無紡織布,主要制作過程是將羊毛用開水燙燒黏合,接著用馬驢拖著石磙在上面滾壓,把它壓成厚實(shí)的布塊! 相較之下,毛毯就是比較精細(xì)的手工毛織品了,得先做成毛線然后編織成精巧的毯子。 曹沖既不會做毛線,也不會織東西,但是眼前這個少年攤主家中顯然會這方面的手藝! 曹沖掏錢買了三張?zhí)鹤樱沤又鴨枺骸斑€有更好看的嗎?” 對方見曹沖掏錢爽快,馬上打開屁股底下坐著的箱子,取出一張精致的織花毯:“還有的,你看,這是織花毯,用的線要先染色,然后在毯子上織出花來,做起來難多了,我還不會織,就我母親會,今年我母親也只做了這么一張?!?/br> 這話就是在給抬高價錢做鋪墊。 曹沖一口應(yīng)下少年提的價錢,不過借口說自己沒帶那么多錢,讓少年跟著上門去取,要錢要糧都行。 聽曹沖這么說,少年自是欣喜不已,收拾收拾便扛著東西跟曹沖回府。 他出來賣毯子就是因?yàn)榧抑袥]糧了,能直接拿糧倒是省了去買糧的功夫。 曹軍過來以后原地征了不少糧,襄陽這邊的糧食價錢可是水漲船高,有錢都可能買不著! 曹沖一路上與少年閑聊了一會,才知道少年姓王,名景,是土生土長的襄陽本地人,不過他母親原是西域來的歌女。 他母親嫁與他父親后便踏踏實(shí)實(shí)過日子,一家人倒也算和和美美。 只可惜戰(zhàn)亂一起,父親被征調(diào)去打仗,沒幾年便傳來死訊,家里就只剩下他們孤兒寡母過活了。 他自幼便跟著母親學(xué)著做毛線織毛毯,母子二人一年到頭全靠賣幾張毛毯過日子。 這樣的事聽多了,曹沖心中沒多少觸動,只嘆息著說道:“有一門手藝在手倒是挺好?!?/br> 王景說道:“那是,我母親也說我們靠手藝吃飯不丟人?!?/br> 曹沖追問:“你家中沒有田地嗎?” 王景苦笑說:“因著我長得像我母親,叔伯非說我不是父親親生的,所以奪了我們田地把我們從家中除名了。” 曹沖同仇敵愾:“連孤兒寡母都欺負(fù),簡直豬狗不如?!彼謫?,“那你們現(xiàn)在家住何處?” 王景說道:“幸得族老出面轉(zhuǎn)圜,給我們留了一處茅屋,修修整整也能遮風(fēng)擋雨,我們母子好歹算是有個落腳處。如今一年年過去了,我們靠著這門手藝溫飽倒也不成問題,等年景好些了我還要攢錢蓋新房給我母親??!” 如今寡婦多改嫁,他母親念著父親不愿再嫁,又怕他年紀(jì)小遭人欺負(fù),便在流言蜚語中獨(dú)自拉扯著他長大。 現(xiàn)在他快長大成人了,合該想辦法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曹沖說道:“倒是巧了,我剛得了處莊子,里頭什么都不缺,就缺想來安家的莊戶。你若是愿意搬來,我給你們家分些土地,若你們想養(yǎng)羊也沒問題,我那莊子挨著山麓,那里正好可以養(yǎng)上一批?!?/br> 王景聽了曹沖的話有些愣神,不明白怎么突然從上門送毯子變成了邀他們母子倆搬家。 等察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跟著曹沖來到郡守府前,王景腳步直接停下了。 曹沖訝道:“怎么了?” 王景終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還未請問公子姓名?” 曹沖說道:“我姓曹,單名一字沖,旁人都喚我倉舒。”見王景一臉僵硬,曹沖才想起自己忘了自我介紹,補(bǔ)充著說道,“我乃曹孟德第七子,如今就住在這郡守府上,一會你可以先回去與你母親商量商量,若是愿意搬便來找我。” 王景恍恍惚惚地幫曹沖把毯子送進(jìn)府,又跟著許五去取了糧,才恍恍惚惚地回家去了。 曹沖拿著新得的三張?zhí)鹤映蛄顺?,帶上那張織花毯去尋曹cao。 由于只能悶在襄陽整頓荊州事務(wù),曹cao心情不太好,聽人說曹沖又來了,只隨意地說了一聲“進(jìn)來”。 曹沖入內(nèi)見他爹悶悶不樂,上前把織花毯呈給曹cao:“父親,孩兒在街上買了樣好東西給您!” 曹cao轉(zhuǎn)頭一瞅,瞧見是張精致的織花毛毯,擰起眉頭教訓(xùn)道:“我說過家中不許弄這些奢靡享樂之物,你還跑外面買這種東西?” 曹沖說道:“這可不是什么奢靡享樂之物,您看看,這東西可是羊毛做成毛線制出來的,要是做成衣裳可比毛氈冬衣要輕便許多。孩兒特意把攤主手頭最好的織花毯買過來,就是為了探個口風(fēng)看看這是不是他們自己織的?!?/br> 曹cao聽曹沖講了這么一番考慮,也來了興趣:“那你探出來了?” 曹沖說道:“探出來了,孩兒不僅問出了他家中情況,還準(zhǔn)備把他挖到莊子上去住?!?/br> 他把王景家中情況給曹cao講了講,表示自己對王景的遭遇深表同情,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孤兒寡母,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曹cao聽完又重新看了看手頭的織花毯,覺得這毯子頗有意義,倒不算是純粹的奢靡享受,便點(diǎn)點(diǎn)頭讓人收起毯子,讓曹沖妥善辦好此事。 若是當(dāng)真做得出輕便的冬衣便試試看,做不出也沒甚要緊,反正那莊子也是要安排莊戶過去的。 曹沖從曹cao處離開,回了自己住處。他一腳踩進(jìn)屋里,才發(fā)現(xiàn)里頭做了個人,竟是他二哥曹丕。 曹沖退回門外左右看了看,想瞅瞅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曹丕瞧見他那模樣,不由說道:“你退出去做什么?” 曹沖說道:“我還以為我不知不覺走到哥哥那邊去了!” 曹丕沒接腔。 曹沖說道:“哥哥來得正好,我今日得了幾張?zhí)鹤?,正要給你們送去?!?/br> 曹丕睨他:“剛才你給父親送毯子去了?” 曹沖說道:“那當(dāng)然,我給父親送了最好的織花毯!” 曹丕擰眉:“父親最不喜這些花哨的東西,你還給他送去?” 曹沖笑瞇瞇地說道:“父親是想罵我的,不過我解釋得快,父親就不生氣了?!?/br> 他又把遇到王景的事給曹丕講了一遍,不管怎么說,遇到技術(shù)人才就得想辦法弄到手! 曹沖信誓旦旦地向曹丕保證:“等王景母親再織出好看的織花毯,我第一個給哥哥送去!” 曹丕說道:“我缺你那張?zhí)鹤訂??”他擱下手里的茶杯,“昨兒我跟你說了別私自去尋那趙子龍,你今兒怎么又跑過去了?” 曹沖說道:“你也說了人趙子龍為人正派,他不會做挾持我來要挾父親的事。” 曹丕說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能在父親手下那么多猛將的圍攻下占盡上風(fēng),等他真對你做出什么事來就晚了?!?/br> 曹丕今天跟人了解了趙云的勇猛事跡,心里不免有些后怕,這才來告誡曹沖不許再胡來。 曹沖到底是自家弟弟,哪怕他不時會對曹沖生出幾分猜疑與忌憚來,也不可能眼看著曹沖被旁人害了去。 曹沖見曹丕定定地看著自己,知曉曹丕是真擔(dān)心自己出事才找過來再三告誡。 大多數(shù)時候,曹丕都算是個好兄長。 曹沖乖巧應(yīng)下:“既然哥哥不想我去,那我以后再不去了!” 曹沖答應(yīng)得這么順溜,曹丕反而將信將疑。 這小子一向是嘴上答應(yīng)得爽快,反悔起來眼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