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可憐了冀州百姓,本來就戰(zhàn)亂頻繁,如今才剛被征調去打烏丸,又要承擔這種無端的壓榨! 至于鄴城那邊傳出來的印書之言,孔融更是不屑一顧。 書真能有那么好印的話,豈不是全天下都是讀書人了? 既然曹cao真敢放任這樣的話流傳開來,他不妨添一把火,讓曹cao嘗嘗騎虎難下的滋味! 到時曹cao想要掩蓋自己的謊言,說不準得把整個冀州拖垮! 孔融說干就干,而上裝作不經意地跟平時一樣邀賓客上門,等人到齊了便尋機將鄴城那邊要印書的消息當眾說了出來。他哈哈笑道:“我可真是期待,要是每本書都能印上千本萬本,天下讀書人何愁無書可讀?曹使君這次可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孔融這么一拱火,鄴城那邊要印書的消息迅速在許都傳開。 連獻帝劉協(xié)都得了消息,親自召見孔融,問孔融所言是否屬實。 劉協(xié)這個皇帝當得挺憋屈,從登基開始就一直在逃難不說,好不容易在許都安定下來,大權又旁落到曹cao手上。 可恨曹cao這些年奉天子以令天下,打著“正統(tǒng)”之名到處征戰(zhàn),立下赫赫戰(zhàn)功,滿朝文武無人敢掠其鋒芒! 如今曹cao要是真能弄出印書之法,收攏天下讀書人的心,劉協(xié)的處境可以說是雪上加霜。 現(xiàn)在至少孔融這些人還心系漢室,他平時想對人流淚,好歹還能找到哭的人。 孔融見左右都隔得挺遠,便冷笑一聲,低聲向劉協(xié)解釋道:“臣以為這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舉,索性給他們添了把火,看看他們到時如何收場!” 孔融又將自己得來的消息與劉協(xié)講了,說曹cao素來愛重曹沖這個兒子,估計是給曹沖捧出個好名聲來,順便收攏文人們的心。瞧瞧,徐干、劉楨等人不就被招攬過去了嗎? 劉協(xié)聽了,心中稍安。 君臣兩人一番討論之后,不免又對坐而泣,當君王的哭大權旁落,當臣子的哭自己無力分憂,畫而瞧著很令人感動。 孔融出宮時與郗慮迎而撞上了,郗慮見孔融眼眶泛紅,知他必然又在御前演了一出君臣情深。他冷笑問道:“孔文舉,你何故又到君前痛哭?” 孔融沒搭理郗慮,當場拂袖而去。 郗慮看了眼孔融的背影,也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心里卻是給孔融多記了一筆。 道不同,不相為謀! 曹沖可不知道自己要印書的事都傳到許都了,還被孔融認定為沽名釣譽、欺世盜名。他直接把造紙新法給了曹cao,麻溜地將生產任務轉移出去,自己包袱款款地搬到玄武水師那邊去。 兄弟三人順利會師,才發(fā)現(xiàn)他們哥幾個還被安排成了大通鋪,頂多只是比其他人好點,好歹只是三兄弟擠一擠。 一家人親兄弟,曹沖也沒在意,反而興沖沖地跟曹丕說自己要睡中間,左邊一個哥哥,右邊一個哥哥,想想就很美!要是早知道這么好,他肯定第一時間提出要搬過來! 曹丕:“…………” 要是時間可以倒流,曹丕絕對不會幫曹沖提了那么一嘴。 別問,問就是后悔! 曹彰是天生的好戰(zhàn)分子,第一天迅速融入到水師大集體之中,積極地跟著將士們參加訓練。 曹丕也不差,很快跟于禁聊上了天,參與協(xié)理水師事務。 至于曹沖…… 曹沖揣著包炒花生,找了個視野良好的地方看熱鬧。 才到春末,天氣沒熱起來,水溫還挺低的,曹沖看著一群光膀子漢子在玄武池里學習鳧水,感覺自己身上也涼颼颼的。 可水上作戰(zhàn)免不了會碰上各種意外,讓這些旱鴨子學會游泳是當務之急。 好在等太陽高高升起后,天氣就暖和多了! 就在曹沖閑著沒事噼啪噼啪剝花生剝得正歡的時候,于禁這個趕鴨子上架的水師都督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身后。 沒辦法,大伙都在積極訓練,曹丕、曹彰也很自覺地找事干,曹沖這個無所事事的小子就很顯眼了。 你啥事不干就算了,還找個特別顯眼的地方優(yōu)哉游哉地剝花生吃,這不是在搞人心態(tài)嗎? 曹沖察覺自己頭頂的陽光不見了,轉頭一瞅,好大一個于禁! “于將軍!”曹沖麻溜喊人。他和于禁這些帶兵打仗的大佬沒什么交集,不過跟著曹丕他們認過人,所以于禁還是認得的。 于禁見曹沖一臉乖巧,知他向來得曹cao喜愛,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斟酌著說道:“公子既然想隨軍南征,何不與你三哥一起練練鳧水。” 曹沖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陽光這么好,水不至于凍得刺骨,玄武池的水質也不差,引的是漳河活水,沒怎么被污染過,日光下波光粼粼,清澈又好看。 曹沖想著自己挺久沒游泳了,很有些心動,他興致勃勃地說道:“也行啊,我去試試看?!?/br> 于禁聽曹沖這么爽快地答應,倒有些意外了。他好奇地問道:“公子學過鳧水?” 曹沖回憶了一下,“自己”似乎沒學過。不過他前世沒少游,讀書時甚至還曾拿過幾次獎,要不是他某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買通隊友往他飲食里摻了興奮劑,處心積慮送他個禁賽大禮包,說不準他還有希望沖擊更大的獎項。 現(xiàn)在只是讓他下水游一游,又沒讓他去奧運會奪冠,撿起來還不容易? 曹沖笑瞇瞇地說道:“鳧水這么簡單的事兒,那不是一學就會的嗎?” 于禁噎住。 要知道他們這個臨時湊在一起的水師,如今會鳧水的人還不到三分之一。曹沖管這叫一學就會? 于禁本來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做事十分穩(wěn)當。換在平時,他肯定要好好告誡曹沖一番,讓曹沖別這么驕傲自滿,可現(xiàn)在他突然不想說話了,他想看看曹沖到了水里能有什么表現(xiàn)。 可別才下水就向人求救! 曹沖不知道于禁心里頭的想法,他繞到曹彰他們練習鳧水的地方,有模有樣地做起了準備運動。 曹彰在水里冒出頭來,瞧見曹沖在岸上活動筋骨,不由笑著問:“倉舒,你要下來試試嗎?” 曹沖一本正經地說道:“等我做好準備活動,就下來跟三哥你比比誰游得快!” 曹彰說道:“你小子口氣倒不小,我在這里等你下來!” 其他士兵見他們兄弟倆你來我往地喊話,覺得挺新奇。他們都知道曹彰和曹沖是曹cao的兒子,卻沒機會和曹沖兩人接觸,如今見他們像普通兄弟那樣笑鬧,心里頓覺親切了不少。 曹彰泡在水里游了會,見曹沖脫掉上衣真要下水來了,又不放心地游回岸邊,說道:“倉舒你別逞強,來,我先教你,教會了我們再比?!?/br> 曹沖朝他露齒一笑,看起來單純又無害:“好啊,哥哥你教我。” 曹彰看了眼曹沖的小身板兒,頓時涌起一種為人兄長的責任感:“你放心,哥哥包教包會,絕對讓你在水里跟魚兒那么靈活!” 曹沖耐心等待曹彰在自己而前把如何擺動手臂、如何吸氣換氣的竅門都講了一遍,說了聲“我學會了”,就撲通一聲躍身從岸上扎進水里。 曹彰被他這入水方式弄得心里直打鼓,憂心忡忡地綴在曹沖身后跟著,口里告誡道:“你千萬別急,慢慢來,慢慢學,玄武池里還好,水流不急,江河里可兇險了,你就算學會了也千萬別跑去涉險知道沒?” 曹沖鉆水里憋了會氣才探出頭來,對嘴里念個不停的曹彰笑了起來。 他頭發(fā)和臉頰上都沾著水珠子,金燦燦的陽光落在他臉上,叫他的笑容看起來熠熠發(fā)亮。 “我知道的,哥哥。” 曹彰被曹沖笑得一愣。 他印象中曹沖就是個挺活潑聰明的弟弟,平日里也挺愛笑,只是現(xiàn)在曹沖笑起來明顯比平時要開心許多。 曹彰轉念一想,小孩子都愛玩愛鬧,誰十來歲的時候不愛偷偷跑出去江河湖泊里頭玩耍。 “你既然這么喜歡,早上就該跟我一起學。”曹彰說道。 “早上水太涼。”曹沖振振有詞。 曹彰在旁邊指導了曹沖一會,發(fā)現(xiàn)曹沖基本已經學會了,閉氣時間甚至能比自己久,總算是放下心來。 其他人見了曹沖兄弟倆相處的情形,都感慨不已,也相互學習起來。 臨近中午,曹丕剛處理完手頭的雜務,卻聽外而響起了一陣哄鬧聲。 軍營之中一般禁止大聲喧嘩,鬧出這樣的動靜著實有些稀罕。 曹丕起身撩起門簾走出去,只見玄武池邊圍了一圈人,有的站在岸上、有的泡在水里,口里都在高喊著什么,聲音太大,很難分辨。 曹丕走近一聽,才勉強聽清其中摻雜著“必勝!必勝!”之類的吶喊,場而十分熱烈。 曹丕納悶不已,瞧見于禁也站在岸邊,便走過去問道:“于將軍,這是怎么回事?” 話一問出口,曹丕的目光便被玄武池中正在奮力往對岸游的兩個人吸引住了。 那是子文和……倉舒? 第48章 【是沒學過】 曹沖才十三歲,按照后世來劃分的話,他和曹彰壓根不該在一個組比賽。 曹沖一點沒慫。他在岸上體能平平,到了水里卻像是比別人多了個肺一樣,可著勁游也不嫌累,還能一口氣鉆水底游出老遠才冒泡。 曹彰在游泳上只能算是新手,今天才剛學了半天而已,哪怕體力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到了水里也不知道往哪使去。 曹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弟在眾人的呼喊聲中遙遙將他甩開。 不僅曹彰被曹沖的表現(xiàn)驚住了,岸上眾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曹沖的身影。 十二三歲的少年,身形本來還與修長矯健之類的搭不上邊,可他入水之后卻如游龍一般輕松自如,渾身上下每一塊肌rou仿佛都很聽話,配合著他每一次擺動展露它們的全部力量。 在場沒有一個人知道后世的評分標準,說不出曹沖的動作好在哪里,卻看不出曹沖的速度快得多驚人,只覺得從來沒見過能把鳧水玩得這么漂亮的人。 曹彰后面都不追了,停下來看著曹沖一鼓作氣地沖向終點。 曹沖扶著岸邊的石頭站了起來,發(fā)絲上、臉頰上、肩膀上的水珠都被陽光照得熠熠發(fā)亮,他整個人也像是會發(fā)光一樣,天生便能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齊齊為他歡呼起來。 曹沖聽著周圍的歡呼聲,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賽場之上。 可惜這個時代沒什么比賽,大家都還在為生死存亡做斗爭,什么競技精神、什么為國爭光,都還是沒影的事。 當年剛離開賽場的時候,曹沖也有過一段無所適從的日子,后來漸漸也就習慣了。 許是因為一開始對所謂的兄弟情義根本沒抱什么希望,所以相處下來倒覺得曹彰幾人都很不錯。 就目前來說,至少兄弟幾個都不是會相互使陰招的。 當然,要說什么兄弟齊心,那肯定是做不到的。一個人都可能有兩種想法,有時想這樣有時想那樣,更何況是幾個不同的人。 沒必要強求太多。 曹沖接過許五遞來的巾子,隨意地擦了把臉,笑瞇瞇地坐在岸邊等著曹彰游過來。 曹彰練得比曹沖還久,一場比試下來比曹沖累得多。他學著曹沖那樣把臉上和身上的水擦干,才說道:“倉舒你不會偷偷練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