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他說這話的時候,祝斯寧聽見不遠處的徐家人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徐祭酒倒是鎮(zhèn)定,一直在閉目養(yǎng)神。 就是頭上的汗有點多。 祝斯寧朝身邊宮人招了招手,宮人立刻會意,躬身退下找到負責茶水的管事。 “殿下來得晚,見大家都曬著大太陽等他,心有愧意,所以將他從宮內(nèi)帶來的茶分予大家解暑,”宮人特意加大聲音,恰好是周圍一圈人能聽清的音量,假做嘆息,“這些宮內(nèi)御膳房的點心是殿下特意帶來給諸位儒生的,原本就是為了等這個做好才晚了些,早知道就不用特意準備這么久了,太浪費時間了……” 祝斯寧絕對是場內(nèi)最醒目的存在之一,原本就有不少人暗暗在關(guān)注他,見他支使宮人都伸長脖子看他要做什么。 這場辯論除了各方學者大儒,亦有白身,入朝為官的還不到一半,更多的是還不曾見過祝斯寧,從后面看過去,只能看到他被一群人圍著,剩下烏黑的發(fā)頂,還有素白的玉冠。 現(xiàn)下聽說他特意帶了吃的來分發(fā),一下子對他改觀不少。 蕭逸明先提出問題請在場的人思考,而后開始闡述這些日子的讀書心得與明悟的道理,自然,這些心得與徐祭酒的學術(shù)觀點有所沖突,很快就引起討論。 于是徐祭酒也上臺,開始一一反駁蕭逸明的觀點,兩人你來我往,除了偶爾喝點茶外沒有半點停歇。 全程祝斯寧除了喝茶吃點心,都是一臉迷茫,偶爾蕭逸明瞥過來,努力振作起來裝作在聽。 今日為了趕這場辯論,他還特意早起了,雖然還是沒有宗啟顥早,但也是很難得了。 因為起得太早,又一路顛簸,最后再加上臺上徐祭酒與蕭逸明引經(jīng)據(jù)典,說的每個字他都懂,但是連起來什么意思完全不知道的語言,很快,祝斯寧就被催眠了,頭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 臺上的蕭逸明聲音稍稍停頓了下,沒有引起臺下其他人的注意,倒是與他辯論的徐祭酒察覺到,瞇著眼迎著大太陽望向臺下,只覺得下面的人太多,他看著都出了虛影。 “父親!” “老爺!” 被幾個急促的聲音一驚,祝斯寧睡意都沒了,忙睜開眼:“怎么了?” 他身邊的宮人答道:“徐祭酒暈過去了。” 徐祭酒一暈過去,徐家人便著急地沖上去,還有的想要抓蕭逸明來理論,于是蕭逸明帶來的人跟著上場護主人。 兩方發(fā)生爭執(zhí),自然就有勸和的人,其他來看辯論的人一個個出場來當和事佬,臺上一片混亂。 而坐在最前排的祝斯寧同樣受到波及,他身邊的宮人守衛(wèi)不知是該進還是退,原本空出來專門給祝斯寧的地方逐漸縮小。 不過一閉眼就變成這樣的局面,祝斯寧眨了眨眼:“我覺得……” 守衛(wèi)連連喝聲,讓其他人冷靜下來,然而根本沒人聽,宮人也跟著加入,壓根沒聽清楚祝斯寧在說什么。 環(huán)顧全場,沒事干的只剩下祝斯寧一個。 他捧了一杯茶,喝下半杯醒神順便潤潤喉嚨。 “我說,時間是不是要到了?!弊K箤幚∫粋€宮人,壓低聲音,“現(xiàn)在這樣,我覺得……不用了?!?/br> 宮人:“殿下您說什么?” 其他聲音太大,完全蓋過祝斯寧的聲音,偏偏他又不能大聲說。 祝斯寧:“來之前,我說的事,你們忘了嗎?” 宮人一個激靈:“沒忘沒忘,怎么敢,只是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要取消比較好一點?” 祝斯寧:“所以我說讓他們不要來了,不需要了,想辦法出去通知一下?,F(xiàn)在什么時候了,到約定的時間了嗎?” “現(xiàn)在……”宮人略略一估,“好像差不多到了,來不及了?!?/br> 祝斯寧:“……”好了,他知道了,接下來還會更加混亂。 坐在座位上,祝斯寧很冷靜地數(shù)著時間點:“三,二,一——” 沒到。 再數(shù)一次。 “三,二,一——” 這一次,刺客如約出現(xiàn)。 鋒利的刀身在陽光下愈發(fā)雪亮,宮人適時地尖叫起來:“有刺客,護駕——” 摔了一個杯子努力配合,祝斯寧坐在座位上看著其他人慌慌張張地到處亂跑,漫不經(jīng)心地想,雖然有點浮夸,不過這么混亂的情況下,能騙到多少是多少。 就算這個主意有點蠢也沒關(guān)系,反正辯論結(jié)束了。 看到徐祭酒忽然倒在臺上的那一刻,蕭逸明瞳孔一縮,心底生出從未有過的恐慌,還沒等他理清楚情況,又忽然沖出一伙沖著祝斯寧來的刺客。 手無寸鐵的書生驚懼不已,一聽有刺客就慌了神,四處亂跑,還有些腿軟了走不動,干脆原地尖叫。 蕭逸明推開人群,沖到祝斯寧面前:“殿下,沒事吧?” 祝斯寧指了指自己座下的輪椅,提醒道:“我哪兒也去不了,刺客長什么樣也沒看見,還是快點讓這些人走吧,越來越亂了,很容易發(fā)生踩踏事故?!?/br> “是,殿下說得是?!笔捯菝鬟B聲應下,叫來下人速速安排。 守衛(wèi)已經(jīng)和刺客糾纏上,刀劍鏗鏘不斷,守衛(wèi)和刺客邊打邊退,祝斯寧離得遠看不太清楚,倒是看見跟前一個書生兩眼一翻,和徐祭酒一樣暈了過去。 祝斯寧:“……”可算碰到比他還差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