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啟顥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轉(zhuǎn)到他身上, 祝斯寧不想跟著宗啟顥一起接受所有人或明或暗的目光洗禮。

    徐淑妃小聲提醒：“殿下，陛下叫你呢?！?/br>
    “我知道?！弊Ｋ箤幪吡颂吣_邊的小石子，“我覺得我現(xiàn)在還是不要過去的好?！?/br>
    他得和宗啟顥保持距離才行。

    “為什么？”陳才人小聲問道, “是不是陛下真的惹惱了殿下？”

    “沒有, 別胡說?！弊Ｋ箤幐杏X自己的脖子又開始火辣辣的, “我沒生氣, 陛下要選秀這個(gè)……也是很正常的, 我……”

    祝斯寧一轉(zhuǎn)頭，正好看到剛才那幾個(gè)退場的姑娘又回來了。

    ——是聽別人說宗啟顥到了, 趕緊跑回來的。

    還有那個(gè)在比試上贏了的英氣姑娘, 也不時(shí)看向宗啟顥。

    祝斯寧當(dāng)即飛奔過去：“陛下找我？”

    “慢點(diǎn), ”宗啟顥稍稍扶住祝斯寧，“跑那么快做什么，朕又不會走遠(yuǎn)。”

    跑過來本身就有些氣喘，宗啟顥還用這么低的聲音說話，祝斯寧感覺耳朵轟的一下就炸開了，莫名有些耳熱，不自覺抬手想捂住耳朵。

    不過這個(gè)時(shí)候，他要維持好皇后的架勢，忘記宗啟顥的激動之下的意外，祝斯寧鎮(zhèn)定地挺了挺腰，攬著宗啟顥問道：“陛下特意過來，是有看得上眼的嗎？”

    “什么？”宗啟顥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他是因陸貴妃派人來報(bào)信，搶在祝修永之前來接人的。

    畢竟兩人商談得不太愉快，祝修永嘴上雖然說著尊重祝斯寧的意見，心里其實(shí)想的還是如果能帶祝斯寧走，就盡量帶走。

    “我一直覺得，阿寧這樣的，應(yīng)當(dāng)不符合陛下對皇后的要求，朝政一竅不通，溫柔小意更沒有，也就臉還算好看，然而陛下定然不是這般膚淺只注重相貌的人?！弊Ｐ抻赖?，“陛下后宮也是花團(tuán)錦簇，環(huán)肥燕瘦應(yīng)有盡有，而且她們還有一技之長，怎么都比阿寧出色，我想不明白，更不知道陛下看上了阿寧哪里？”

    “臉好看？”宗啟顥笑了笑，“世子未免太謙虛了，阿寧的相貌，縱然是朕這般不在意外表的，也會跟世人一般膚淺的?！?/br>
    祝修永無法相信宗啟顥：“但是朝夕相處，只是個(gè)草包美人，再好看的皮囊終究會老去，久了也要遭到陛下厭棄，彼此相互折磨，又是何必呢？”

    “原來在世子眼里，阿寧是個(gè)草包嗎？”宗啟顥直直地看向祝修永，“朕倒不覺得呢，這樣想來，哪怕阿寧跟著世子去往邊疆，恐怕也……”

    他話沒有說盡，意思卻不言而喻。

    就算是親兄弟，祝修永又能忍受祝斯寧多久呢？京中的世家大族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戲碼，兄弟鬩墻，再大的家業(yè)也會慢慢衰落。

    “陛下慎言！”祝修永眼神凌厲，“我和阿寧再如何，還有血緣紐帶，可是阿寧和陛下，若是只有情愛，恕我直言，這在我看來太脆弱了?！?/br>
    不是情愛脆弱，是不知道帝王的寵愛可以維持多久，特別是宗啟顥這種一看就是社稷為重，將來必有一番氣象的帝王，若是一定要在兩方之間選擇，祝斯寧必?cái)o疑。

    “那朕也請世子慎言?！弊趩㈩棓科鹦σ?，“作為一個(gè)君主，若是所愛都不能握在掌中，又談何君臨天下？”

    “所愛？”祝修永停了停，再一次問道，“是手握重兵的秦王二公子，一無所長的祝斯寧嗎？”

    宗啟顥抿唇不語。

    剛才完全是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其實(shí)在他心里想得更多的，是祝斯寧前一世對他情根深種，這一世又是同樣的赤誠直接，怎么算，都是祝斯寧付出更多。

    而他只要接受，就可以維持現(xiàn)狀。

    他當(dāng)然也喜歡祝斯寧，只是遠(yuǎn)沒有對方那樣的熱烈深重。

    “是?！弊趩㈩椛钗豢跉?，“就是他了。”

    再也沒有其他人，如祝斯寧一般，能讓他這么牽掛了。

    就是前世的蕭逸明也沒有。

    對方太過完美，無需他時(shí)時(shí)掛念，可是祝斯寧不一樣。

    宗啟顥會想看他偶爾出錯(cuò)發(fā)懵，早上勉強(qiáng)從床上起來后頭發(fā)亂翹，眼睛霧蒙蒙地和他道別；會擔(dān)憂他的腿傷還沒好全，走路不注意摔一跤；會記得他喜歡看話本故事，或是做一些深?yuàn)W難懂的算術(shù)題，喜歡推理找出兇手卻沒耐心看到最后的量刑是如何依據(jù)……

    祝斯寧和宗啟顥少年時(shí)想要的能輔佐他完成宏圖大業(yè)的皇后不一樣，可是，他并不覺得是負(fù)擔(dān)，反而在有空的情況下，跑一趟椒房殿，哪怕他們沒有共同語言相對而坐，也不覺得尷尬。

    祝修永沉聲道：“那么，但愿陛下說到做到。”

    關(guān)于祝斯寧的腿傷，祝修永不愿透漏太多，只是讓宗啟顥小心些就是，不過不能表現(xiàn)得太在意，祝斯寧不喜歡別人因?yàn)檫@個(gè)對他多加照顧。

    “之前朕偶然有提到腿，但是他……”

    “裝傻避而不談是吧？他自己不太愿意說，畢竟著實(shí)不是什么好的回憶，”祝修永自己想起來，同樣不好受。

    宗啟顥驟然問道：“是和秦王妃有關(guān)嗎？”

    “有。”祝修永承認(rèn)得非常干脆，“但我勸陛下，不要想著阿寧會……”

    “朕知道?！弊趩㈩椫苯哟驍嗨?，“我會等?！?/br>
    等到他愿意為止。

    他會耐心地等，等到祝斯寧和他親口說那些掩藏在時(shí)光里的秘密。只是在這之前，他還是暫且忍耐忍耐祝斯寧偶爾的不著調(diào)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