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話落，宮女徹底懵怔，她原以為陛下只對(duì)她有幾分興趣，若能找機(jī)會(huì)爬上龍床，得幸于陛下，便有機(jī)會(huì)被封為妃嬪。卻沒想到，陛下竟直接封了她美人，讓她與那些世家嫡女們平起平坐，就連鐘月殿，也是獨(dú)門獨(dú)戶的宮苑，尋常的美人，是不配這樣的殿宇。

    書美人正愣著，不知天子已何時(shí)松開她的手，待她回神，激動(dòng)地再此跪地磕頭謝恩。

    沈邵教王然去六宮宣旨，又派人送書美人去鐘月殿。

    所有人離開后，內(nèi)殿只剩下沈邵與永嘉。

    “阿姐覺得如何？”他問她。

    永嘉聞言，轉(zhuǎn)頭看了身旁的沈邵許久，最后垂下眼睫，淡淡道了句：“陛下開心就好。”

    “朕自然開心，就怕你不高興，”沈邵笑著朝永嘉伸手：“過來，離朕近些。”

    永嘉一時(shí)未動(dòng)，被他握住腕扯過去，他將她抱坐在腿上，捧住她小臉親了親，他有意撩-撥她，將她挑-逗的面紅耳赤，卻遲遲無所舉動(dòng)，只含著她的耳唇，啞著嗓音問她：“吃醋了？”

    永嘉難受，她抬手去推沈邵，卻推不開，她不明白又哪里得罪了他，他偏要想出這么個(gè)法子來羞辱她。

    書美人，容貌神似便罷，連封號(hào)，他也要與她的姝字同音。

    “朕今晚就去鐘月殿，朕要仔細(xì)看看，長公主與宮婢哪個(gè)在床上更放-蕩?！彼е?，在她耳邊笑言。

    永嘉聞言，身子猛地一抖，漸漸四肢發(fā)涼，她僵了許久，待回神時(shí)，似忍無可忍，她奮力去推沈邵，掙脫開他的禁錮，抱緊衣衫，向后躲。

    沈邵倒有耐心，又將她重新抓回來，卻再次被她掙脫開。

    永嘉跑下小榻欲向外逃，沒走兩步，就被沈邵從后追上錮住，他打橫抱起她，將她重丟回小榻上，壓住她，面色眼見沉了下來，他扣住她的脖頸，冷聲罵了句：“放你出去兩日，是不是又忘了自己誰了？”

    第24章 她的替身

    宮中金屋藏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最早是從淑華宮中傳出來的。

    至于是皇后的授意還是底下人碎嘴, 沈邵沒有再命人去深入追查，這無傷根本的流言，并非觸及他底線之事, 是誰做的都一樣。

    沈邵遇到書美人那日，也是湊巧。他下了朝, 去淑華宮陪皇后用了午膳, 返回御門時(shí), 路過宮中御花園，王然提起花匠前些日剛栽了幾棵梅樹, 似乎是江南來的新穎品種。

    沈邵便多繞了幾步路, 往梅林處走, 就在樹下遇上了書美人。

    她是因受罰正在林下松土，雙手和衣裳沾滿了泥土，難得一張小臉倒是白凈，瞧見圣駕誠惶誠恐的跪著磕頭請(qǐng)安。

    沈邵站在梅樹下垂眸打量著地上的末等宮女半晌，像是突然起意, 將她帶回了御門。

    天子白日里突然從御花園調(diào)了個(gè)宮女去寢宮的消息很快傳遍六宮。緊接著后宮嬪妃們相繼來御門請(qǐng)安，連皇后也親手煲了湯來御門奉給他。

    沈邵也不藏著掖著，他知道她們是為了什么來, 就一直讓宮女在他身旁伺候。

    沒出兩日, 六宮皆見識(shí)了，天子在御門金屋里藏的“嬌”。

    ***

    沈邵斥了永嘉一句, 她雖不掙扎了，卻不肯給他笑意。

    沈邵一向惱的便是她這般態(tài)度，他放開她的長頸，松開她鬢側(cè)的珠釵，指尖穿過她的柔軟的發(fā), 扶住她的腦袋，低身含-住她的軟唇，吃凈上頭的胭脂，他抱著她又吻又咬，廝-磨好了一陣，等放開她時(shí)，她的呼吸皆亂了，軟唇填了腫脹的紅，眼底含著水，似乎是方才的冰冷融化開的。

    沈邵深呼了一口氣，他抬手理了理永嘉鬢角凌亂的發(fā)絲，瞧她緋紅的面頰，繼續(xù)逗她：“你不聽話，朕便去鐘月殿了。”

    冊封書美人的當(dāng)夜，沈邵駕臨鐘月殿。

    書美人緊張接駕。

    沈邵闊步往殿中走，王然屏退了鐘月殿內(nèi)所有宮人，才關(guān)上殿門跟上前。

    書美人略有無措的跪在天子身前，一切來的太快，她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

    “陛下，奴…奴婢…”書美人在地上跪了許久，也不見天子有所舉動(dòng)，她幾番抬頭又低頭，最后忍不住望著坐在矮榻上沉默喝茶的天子，猶猶豫豫開口：“奴婢伺候您…”

    “王然，”沈邵忽然開口，他放下茶盞：“帶書美人去雀陽宮坐坐?！?/br>
    王然在旁垂頭稱是，走上前去請(qǐng)書美人。

    書美人聞言一時(shí)愣在地上，半晌才緩緩爬起身，雀陽宮不是長公主未立府前的寢宮么，陛下好端端的讓她去雀陽宮做什么？

    書美人滿腹的不解，可望著天子，卻一個(gè)字都不敢多問，她隨著王然出了殿門，跟在他身后，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詢問：“王長侍，陛下讓我去雀陽宮做什么？”

    “美人去過就知道，”王然回答，他伸臂朝前：“美人這邊請(qǐng)?！?/br>
    書美人順著王然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并非是鐘月殿大門的方向，更是遲疑：“…王長侍是不是走錯(cuò)了？”

    “美人放心，”王然笑道：“奴才對(duì)這些宮苑還是熟悉的，您隨著奴才是不會(huì)走錯(cuò)的?！?/br>
    書美人只得隨著王然走，最后發(fā)覺王然是將她領(lǐng)到了鐘月殿的后門，書美人站在后門前，心底有幾分不悅，不知這王長侍是不是故意羞辱她。

    她雖出身低微些，可現(xiàn)在好歹是陛下親封的美人，這鐘月殿也是陛下賜給她居住的，王然怎敢領(lǐng)著她走后門？

    書美人望著后門看了許久，又看了看已經(jīng)先走出去的王然，面上到底沒敢說什么，低下頭跟著走出去。

    沒走兩步，身前的王然忽然停住腳步，書美人詫異抬頭，卻又是愣了，兩步之外穿過一道月亮拱門，正對(duì)著的是另一座宮殿的宮門，亦也后門。

    她正愣著，王然已先前行，上前將宮門推開后，轉(zhuǎn)回頭來看她：“美人請(qǐng)?！?/br>
    王然領(lǐng)著書美人從后門進(jìn)了雀陽宮。

    新帝登基，永嘉長公主出宮立府后，這座宮殿便一直空著，只有尚宮局會(huì)時(shí)不時(shí)派人來按例打掃。

    書美人沒想到鐘月殿與雀陽宮后門處竟是相通的，這兩座宮殿一座朝南，一座朝北，若單從表面上，完全是兩座相距甚遠(yuǎn)的殿宇，從正門走，步行還要繞過一個(gè)小花園，最快也要走上一刻鐘。

    可書美人還是不明白，就算是這兩座殿宇后門是相通的，陛下又何故夜里折騰她來這無人的宮殿走一圈呢？

    王然又帶著書美人返回了鐘月殿，他請(qǐng)書美人入內(nèi)，自己則留在殿外，關(guān)上的殿門。

    沈邵看著走回來的書美人：“去過雀陽宮了？”

    “是，奴婢去過了。”書美人望著面前神色溫和的天子，壯了壯膽子：“奴婢愚笨，奴婢不知…陛下為何要讓奴婢去雀陽宮…”

    “長公主日后會(huì)回雀陽宮住?！鄙蛏壑卑组_口：“朕日后若去看長公主，會(huì)翻你的牌子。”

    許是沈邵說的太過直白，書美人更是懵了，她懵怔望著幾步之外的天子許久，漸漸想起白日里在御門內(nèi)殿見到了長公主殿下，她那時(shí)還疑惑，長公主雖是陛下的jiejie，卻似乎也不宜兀自走進(jìn)天子的寢殿，她又想起，宮中前陣子四起的流言，說陛下金屋藏嬌……

    書美人猛地摔跪在地，伏在地上哆嗦起來。

    沈邵垂眸瞧著書美人的反應(yīng)，想她該是明白了，他神色無溫，緩緩開口：“朕給你兩條路，你若不愿留在宮里做美人，朕便給你封一筆銀子，放你出宮?！?/br>
    書美人聽見沈邵的話，慢慢抬頭望了天子一眼，又慌忙低下。

    書美人跪在地上，埋著頭遲遲不開口，沈邵也耐著性子給她時(shí)間。

    許久，耳畔傳來女子可憐的聲音。

    “奴婢…奴婢父母早故…是個(gè)孤兒，亦沒有親人可依靠，奴婢就算出了宮也…也不知該去哪…求陛下垂憐，奴婢一句話都不會(huì)亂說的，求陛下留下奴婢。”

    沈邵聞言，緩緩睜開閉起的目，唇畔似有弧度。

    既如此，那她便是愿意了。

    沈邵再不停留，站起身大步朝鐘月殿外走，在門前喚了聲：“王然?！?/br>
    殿門瞬間打開，王然彎腰抬頭望著天子，靜候吩咐。

    “東西給她，教她明早去給皇后請(qǐng)安。”

    王然望著天子離開的背影，抬起手臂拍了拍掌。

    早等候在外的宮人們端著華服和珠寶魚貫而入望月殿。

    書美人還像方才摔跪在地上未能回神，她發(fā)覺突然涌入的一眾宮人，望見她們手捧著的金燦燦的珠寶，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步快過一步的走過去。

    ***

    沈邵回御門時(shí)，永嘉正倚在窗畔的小榻上看書，她似乎剛沐浴過，身著白色中衣，烏發(fā)濕-漉-漉的垂于腰際，榻畔的燭火映在她瀅白的小臉，好似一塊無暇美玉。

    永嘉見沈邵回來有些意外，卻未開口，她望了他一眼，依舊埋下頭看書。

    沈邵眼瞧著永嘉的反應(yīng)，先去浴室凈身，回來后見她還在看書，他走上前，從她掌心抽走書卷，遞至眼下看了看，竟是兵法。

    沈邵笑了笑，將書丟至一旁：“看得懂嗎？”

    “不大懂。”永嘉由著沈邵將書搶走，沒多大反應(yīng)。

    “那朕好好給你講講?！彼麎男χ?，將她從小榻上抱起來，往床榻走。

    永嘉被沈邵突然的舉動(dòng)嚇得驚呼一聲，她的手臂下意識(shí)環(huán)住他的肩，待回過神來，又一點(diǎn)一點(diǎn)松開。

    沈邵將永嘉全部的小動(dòng)作看在眼里，他面上無波，將她穩(wěn)穩(wěn)放在榻上，自己隨著上榻。

    “你以后回雀陽宮住?！?/br>
    永嘉聞言眉心一緊，她望看沈邵，神色略冷：“陛下莫不是糊涂了?！?/br>
    六宮無人不知雀陽宮曾是她的寢殿，她搬回去住，沈邵再夜夜去雀陽宮中尋她，那無疑是要將她們的關(guān)系大白于眾，甚至不如留在御門安全，沈邵如此做，不是瘋了，便是非要逼死了她才肯罷休。

    沈邵知道永嘉擔(dān)心的是什么，他看她蹙起的繡眉，瞇了瞇眼眸，他抬手撫平她的眉心。

    “你在雀陽宮住了十幾年，竟還不如朕熟悉那里？”他提醒她：“你好好想想，你宮殿后門緊挨著的是哪里？”

    永嘉聞言不解片刻，她順著沈邵的話回想……

    永嘉心上猛地一震，她仰眸怔怔去看沈邵。

    卻見他唇畔皆是笑意。

    雀陽宮的后門正對(duì)著的是鐘月殿。

    永嘉似乎突然明白，沈邵為什么會(huì)冒著被御史上奏的風(fēng)險(xiǎn)，突然越級(jí)冊封個(gè)花房宮女做美人。

    原來他并非單是為了羞辱她，他真正想的，是在后宮中給她尋個(gè)替身。

    有了替身，他只要翻書美人的牌子，便可從鐘月殿后門長驅(qū)直入她的雀陽宮，來去皆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如此，他即便夜夜宿在她這，對(duì)外也可稱是寵幸嬪妃。

    當(dāng)真是個(gè)好計(jì)謀。

    永嘉望著沈邵唇畔的笑，心上一寸寸冷下去，她沒料到沈邵竟會(huì)在她身上費(fèi)這么多心思。

    他布了這么大一個(gè)局，連美人都冊封了，想來更是不會(huì)輕易放過她。

    沈邵見永嘉望著自己出神，他展臂抱住她，去嗅她發(fā)間的香。

    那日在弄玉堂回來，他便有打算要為永嘉在皇宮中尋個(gè)替身。

    替身的要求，無非就是容貌出挑能夠服眾的，更得家室背景簡單，方便他拿捏，后宮的女人有千萬，想選個(gè)如此條件的并非難事。

    至于為何他最后選了書美人，只因那日她在梅林下抬眸，恍惚間他錯(cuò)以為是永嘉。

    既是為她尋的替身，那相像一些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