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與熊掌的天平之二十四   不受歡迎

    “請問兩位大姐，有什么問題嗎？”莫恬走上前問到。

    “你是住這的？這么年輕，難怪考慮得不太周到。這男的是個殘疾人，做這個太危險了，你趕緊讓他上來吧?！?/br>
    莫恬有些為難，人不是她請來的，不知干活的師傅和黎雪柔怎么談的，她總不能現(xiàn)在把人趕走。而且，師傅雖然跛腳，但動作看著很利索，不像是手生的人。

    “他雖然跛了腳，但也是手藝人，想必身上有一些功夫的，他是來賺銀子的，讓他走，不太好吧?！?/br>
    兩位大姐像聽到了什么驚天奇聞，連連責(zé)怪她不懂事，連道德大義都搬出來了，聽得莫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仔細(xì)想想，好像兩位大姐說的也有點(diǎn)道理。

    沒辦法，莫恬走進(jìn)水屋，師傅正好爬上來歇息，只見他全身濕透，頭發(fā)上還滴著水，那只跛了的腿歪歪地斜在一邊，軟軟的，像根面條。水里冷，他凍得直打哆嗦，便管莫恬討熱茶喝。

    莫恬一邊倒水，一邊小心翼翼觀察著，他接過杯子的手粗糙得很，一眼便知平時做了不少活，現(xiàn)下被水泡得有些發(fā)白發(fā)漲，形色恐怖。

    莫恬于心不忍，他這副模樣太讓人心酸。張了張嘴，她終于說道：“師傅，天兒冷，我看今天要不就算了吧?！?/br>
    “算了？”那人聲音嘶啞，“我做不完，就拿不到工錢，為何要算了？”

    “我是看今天太冷了，怕您受不住?！?/br>
    莫恬斟酌用詞，盡量避開師傅的不便之處，誰知他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利的笑聲。

    “嗤！小姑娘家懂什么？你是不是看我是個瘸子，想趕我走？告訴你，沒門！我是被請來干活的，如果活兒做不好你說我，我屁話沒有。但是你現(xiàn)在歧視我，有沒有道理！”

    莫恬沒想到師傅反應(yīng)這么大，趕緊澄清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不是看不起殘疾人，我看你年紀(jì)輕輕，成見倒挺深?！?/br>
    莫恬深知自己說錯話了，卻也沒想到他這么敏感，連連承認(rèn)錯誤，安撫師傅。

    哪知他不依不饒，聲音越來越大，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這位師傅，出什么問題了嗎？”

    怒火沖沖的男子回過頭，見來者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遂不想和她廢話：“又來一個女的。你們管事的人呢？今天我就要說道清楚。”

    黎雪柔微微一笑，語氣沒有半分讓步?！拔揖褪秦?fù)責(zé)這件事的，您有什么話可以和我說。”

    那人上下打量了黎雪柔一陣，然后指著莫恬道：“我好好干活，她偏讓我上岸，嫌棄我是個瘸子，怕做不好。實(shí)話實(shí)說，遠(yuǎn)近之下，我也是潛水的好手，什么時候受到過一丁點(diǎn)兒質(zhì)疑，我也沒多領(lǐng)工錢，憑什么歧視我？”

    莫恬想辯解幾句，無奈想了想，終是理虧，師傅雖然話糙，卻無不道理，是自己唐突了。

    她下意識地去找一開始勸說她的兩位婦人，人影都不見。

    “師傅莫急，是我們沒有考慮周到。要不您看這樣，今天您先回去消消氣，改日再來，保證不會再遇到今天的事情。當(dāng)然，今天的工錢也會給您的?！?/br>
    男子喘了一口粗氣，瞥了莫恬一眼?！傲T了，看在你們是小姑娘的份上，不和你們計較，今日天色已晚，下水有危險，我明日再來罷。”

    黎雪柔臉上堆笑，送師傅出門了。待他走遠(yuǎn)了，才回過頭安慰莫恬：“jiejie不要生氣，我知道你是無心的，師傅太過敏感了。此事就別放在心上了?！?/br>
    莫恬憋屈，但也感謝黎雪柔出來解圍，要不是她，自己還不知道要被圍觀到什么時候。

    第二天，那位瘸腿的大叔果然又來了，這回黎雪柔全程陪著，對他的手藝大加贊賞，捧得他飄飄然，走路都有勁多了。

    再看到莫恬，他仍不忘挖苦一番：“明明是一樣的年紀(jì)，黎姑娘就懂事得多?！?/br>
    莫恬默默點(diǎn)頭，尷尬地站到一邊。

    哎，好想回家……

    閑話在大殿中流傳開來，不少人都聽說了大彩國南域過來的貴客是個有氣度的，做事不拖泥帶水，還聰明。年紀(jì)小卻很體貼人，大殿里不少人都受過她的恩惠。

    反倒先來的那位，聽說也是大彩國的什么皇親，相比黎姑娘，卻是個木訥的，也不善于交流，還因?yàn)槠缫暁埣踩耍褋砀苫畹膸煾禋鈧€半死。

    黎雪柔的風(fēng)評迅速上升，莫恬沒出屋，都聽到了不少溢美之詞。

    黎雪柔比她受歡迎，她是不介意的。反正自己在羽龍族不打算待太久，別人怎么看待她，她才不關(guān)心呢。

    只是走在大殿里，總會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好幾次，莫恬很明顯地察覺，有幾位侍女對著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

    莫恬干脆不出門了，反正有吃有喝，就是待著有點(diǎn)無聊，人快廢了。

    直到水英來通知她，龍苗女王邀請她一起用午膳，莫恬嘴里叼著一塊rou反應(yīng)不過來。

    水英又氣又好笑，連忙把桌子上的神仙雞給撤了?！皠e吃了，去了女王那，好吃的多著呢。”看了看莫恬滿嘴油光，趕緊拿帕子給擦干凈。

    莫恬滿心委屈，女王那就算有人間至美的食物，她也吃不下啊。

    天冷了，這回龍苗沒有在外面亭子招待莫恬，而是移到了殿內(nèi)。莫恬一進(jìn)外堂就愣住了，只有龍苗女王和她的夫君水華。原以為黎雪柔應(yīng)該在，可并不見她。

    一瞬間，莫恬突然想到了風(fēng)無痕。這幾天，她很少見到風(fēng)無痕，之前還一直安慰自己，少了他也不會少塊rou，現(xiàn)在面對這陣仗，突然感覺很需要他。

    該死的風(fēng)無痕，他到底在忙什么？

    “吳可姑娘，你來了，最近我忙得很，對你有些疏忽，希望姑娘不要介意?！?/br>
    龍苗的態(tài)度很讓人吃驚，以前她一直高高在上，雖然言語在關(guān)心，但是語氣很生硬，今天卻聽著帶了點(diǎn)感情。

    莫恬忙作乖巧狀，一臉謙卑。

    龍苗和水華對視了一眼，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和不熟的人吃飯，絕對是滿滿的尷尬。莫恬默默地算時間，卻聽到龍苗說起太子妃的事情。

    “我那兩個兒子，性子還太急，需要再磨一磨，我一直尋思著，以后要找個沉穩(wěn)低調(diào)的人看著他們呢。”

    莫恬心里一跳，拿著筷子的手一抖，見眼前有一碗龍骨蓮藕湯，忙去夾蓮藕，蓮藕不好夾，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后干脆一筷子戳進(jìn)去，直接塞進(jìn)嘴里。

    “嗯？女王說得有道理。”莫恬吃得滿嘴流油，小嘴吧唧吧唧的。

    龍苗皺了皺眉，眼神飄到了水華那里。水華倒笑得溫柔，安撫地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

    龍苗重振旗鼓，繼續(xù)說道：“年輕人有活力是好事，但是我瞧著還是內(nèi)斂點(diǎn)好，畢竟太露鋒芒，容易招人嫉恨?！?/br>
    莫恬正用爪子扯下一塊雞翅，含糊地點(diǎn)頭。

    面對莫恬彪悍的吃相，龍苗饒是再有話，也說不下去了。

    莫恬裝粗魯，龍苗怎能不知，可是相比黎雪柔，她心里的天秤還是偏向了“吳可”。原本她很看好黎雪柔，可是她主動請纓接下了修整水屋的活計，然后和每一處殿的主人打得火熱，連侍女都被她收買了。

    她喜歡有主見手段的太子妃沒錯，但黎雪柔風(fēng)頭太盛，頗有已經(jīng)拿自己是未來女主人的架勢，這讓龍苗很不喜。

    反倒是閉門不出的“吳可”，讓龍苗重新審視了一番，感覺這個女孩懂得韜光養(yǎng)晦，不爭不搶的態(tài)度也很符合女主人的氣質(zhì)。

    現(xiàn)下“吳可”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抗拒，她似乎一直對太子妃這個身份不感興趣，這也是龍苗滿意的地方。

    不急不急，她有的是時間慢慢敲打這個小姑娘。反正陸五身上的毒還沒有清除完畢，她仍可以繼續(xù)觀察兩位meimei，同時再看看有沒有更適合太子妃的人選。

    莫恬見龍苗轉(zhuǎn)而聊起了吃食的事情，暗暗松了一口氣，但全程上下依然不自在，直到回到水屋仍有些魂不守舍。

    倒是多日不見的風(fēng)無痕風(fēng)塵仆仆地進(jìn)來了，一見她，像松了口氣。人卻不說話，只呆呆站著看她。

    “你來干嘛，黎姑娘那邊可是有事？”

    風(fēng)無痕微微皺眉道：“提她做什么？”

    莫恬輕哼一聲，明明想問他這些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帶了刺。

    風(fēng)無痕似乎沒有察覺到莫恬的不悅，走上前，輕輕拽住她的胳膊，低聲道：“這幾日我送你出羽龍族，你哥哥的人就在外面，他們會送你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