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別墅區(qū)，剛下過雪的路上容易滑，經(jīng)過的車很少。

    在門外站了有五分鐘，才等來一輛出租車。

    程冉伸手?jǐn)r車，打開車后門，利落地把沈凝推進(jìn)去，向司機說好地點，付錢之后與沈凝揮手說再見。

    出租車消失在路口。

    程冉抱著胳膊小跑回家，一臉姨母笑。迫不及待地給程鈞發(fā)了條信息。

    【哥，不用謝我，有神秘大禮哦。】

    司機cao著本地口音，熱情熟絡(luò)地和她聊天，跟她解釋著因為道路結(jié)冰，不敢開太快。

    沈凝也笑著附和幾句。

    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司機接了個電話。

    沈凝則滿腦子都在想著待會見了程鈞應(yīng)該說什么，沒有注意司機喜悅與為難交雜的神情。

    車停在路邊。

    司機轉(zhuǎn)頭，面帶為難，語氣透著急迫與歉意：“姑娘，你看前面再走一條街就到了，你走過去十分鐘都不用，我這老婆生孩子了，哭著讓我趕緊趕回去?！?/br>
    沈凝思緒被拉回，有些迷茫：“師傅，我剛剛沒聽清，您能再說一遍嗎？”

    司機急忙重復(fù)了一遍。

    一聽是生孩子的大事，沈凝表示理解，下車之前還對司機說：“恭喜你師傅?！?/br>
    下車之后沈凝把圍巾重新繞一遍，摘下手套去觸摸手機。

    這是她第一次實戰(zhàn)用導(dǎo)航，還挺簡單的。

    定了位置，語音輸入了要去的地方，她走的極為緩慢，生怕腳下打滑。

    這個城市，冬季的冰雪天，多得很呢。

    沈凝往路邊瞅了眼。

    將近中午十二點，下班回家的、去公司附近吃飯的人來來往往，給這寒冬添了紛繁的煙火氣。

    沈凝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溫柔女聲的導(dǎo)航上。

    沒注意到身后把電動車開出汽車氣勢的中年婦女。

    “走到下一個路口…”沈凝抬頭看路，嘴里重復(fù)著導(dǎo)航的提示音，“然后再……”

    “啊！”

    短促又微小的一聲。

    她毫無防備，只覺被一股強力帶倒，天旋地轉(zhuǎn)之后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撲在路邊的護(hù)欄上，手機與保溫桶甩出去幾米遠(yuǎn)。

    感受到手心一陣疼，她才反應(yīng)過來，扶著護(hù)欄轉(zhuǎn)身。

    肇事者的車也滑到在路旁。

    是個中年婦女，前面的雪堆上還有幾顆滾出來的白菜。

    女人扶起電動車，手忙腳亂地把白菜往車籃里塞，還不住抬頭看她，嘴里一連串說著什么。

    沈凝一句也沒聽清。

    沈凝張口想喊住她，聲音還沒出來。

    女人就騎著電動車一溜煙地跑了。

    她無奈地扶著護(hù)欄緩緩直起身，倒沒有摔得很重，只有膝蓋和手心隱隱作痛。

    兩手空空，她掃視一眼便看到了保溫桶與手機。

    保溫桶蓋子被摔開，雞湯灑落一地。

    她直直彎下腰，艱難地從口袋里拿出紙巾擦了蓋子上的湯漬，小心合上保溫桶。

    又挪動幾步，去拿前面的手機。

    屏幕破碎的像雪花一樣的形狀，她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點幾下。

    屏幕亮起來，只有一片白。

    她不死心地又點幾下，還是沒反應(yīng)。

    眼睫蓋下來。

    她擦了下手心的灰塵，有破皮的地方滲出來血rou，碰一下疼的她倒吸涼氣。

    有目睹了這場不算嚴(yán)重的交通事故發(fā)生的人，猶豫著站在護(hù)欄邊問她：“姑娘，沒事吧？”

    沈凝回頭，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她本來想回句沒事。

    猶豫幾秒，改了口。

    “能麻煩您幫我打個電話嗎？”

    沈凝忍住了哭腔，抽著鼻子，肩膀聳動著。

    好心人打開手機，說：“我就幫你打個電話就走了?。〉綍r候不要賴到我頭上……”

    沈凝沒聽清她后面說的什么，利落地報了一串?dāng)?shù)字。

    在這個世界，她唯一記住的，只有程鈞的手機號。

    而此刻的程鈞，正在因為財政部門犯錯而大發(fā)雷霆。

    瞥見陌生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一陣才接起來。

    是個陌生的聲音。

    “是你家姑娘不，在路邊被電動車撞了，好像走不了路了?？爝^來接人吧，就在前進(jìn)路的中天寫字樓旁?！?/br>
    “我只是打電話，不是撞人的啊，快來吧?！?/br>
    “你…”程鈞話還沒說出口，對面就掛了電話。

    程鈞腦子里重復(fù)著那句“走不了路了”，留下挨罵的員工，連外套都沒穿就出去了。

    打完電話，好心人離開了，沈凝站在原地等著。

    看著遠(yuǎn)處撒掉的雞湯，化了一片雪，還泛著些油光，與這雪景不協(xié)調(diào)。

    她想清理一下，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工具，還是作罷。

    現(xiàn)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站在這里。

    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吹到臉上有冰冰涼涼的觸感，把手機裝進(jìn)口袋，她騰出一只手，去接剛起的小雪。

    化出的雪水只有一點，沾到手心傷口不算很疼，但她內(nèi)心翻涌著莫名的委屈。

    沈凝強忍著，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想哭出來。

    直到看見在街邊停車小跑過來的程鈞的時候，眼淚不自覺地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程鈞急忙問她：“摔到哪里了？”

    沈凝哽咽：“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