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

    劉叔推著車子往攤位去。

    現(xiàn)在他的車子比原來重了得有七八斤。

    原來他只賣大餅夾雞蛋，從早晨六點十分左右到中午十點半，四個多小時就能掙七十多塊錢，一個月下來就是兩千多，他以為掙這些就不少了，那天張紅家的丫頭曉曉過來說可以往大餅雞蛋里加點兒別的，比如香腸，辣條，尤其可以加雞排，轉天他就試著弄了十多份，結果那一天成本是高了點兒，可掙得更多，一百多塊錢啊，他都不敢相信，這還是后面有想買的沒買到，不然數(shù)量足夠的話，一個月下來不得四五千？

    還是學習重要啊，自己孩子初中畢業(yè)就不上學了，哪兒有曉曉聰明，就這么簡單的一個法子，就能多掙這么多。

    可話說回來，曉曉這孩子也不易，早先聽張紅說過這孩子小時候得了一場病，在學校里都不怎么說話，更別提跟人打招呼，現(xiàn)在變得能說會道的，張紅是比誰都高興，當時他還奇怪孩子這樣子，張紅他男人也不管管，當然人家家里頭的事兒張紅沒說過，可見了張紅她男人一次就能感覺到張紅在家里過的不怎么樣，那回她男人正來這邊買早點，看到張紅還問你怎么在這兒，然后就再也沒來過。

    都是一家人，不止不知道張紅來這邊擺攤，還嫌丟人。

    要不然張紅能一擺攤就差不離一天？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邊幾個攤位也就是他身強力壯，還是個男人，別的幫不上，能早點兒給占個位兒也成。

    沒一會兒劉叔就到了地方，把車子立停了，又準備好東西，趁著四周還沒什么人先到不起眼的地方方便一下，也免得到時候人多了憋著。

    只是轉頭劉叔回來就看到自己車子上多了個信封。

    什么東西？

    劉叔拿起來顛了顛，里頭裝的像是照片，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張紅收?！?/br>
    這是給張紅的啊！

    怎么在他這兒？

    誰拿過來的？

    劉叔問旁邊的人，旁邊的人搖頭，剛才也沒注意是誰過來。

    “來一套大餅雞蛋?！庇腥诉^來說。

    “咱這邊有新出的大餅雞排，熱熱乎乎的還又酥又脆，來一個？”劉叔趕忙的把信放到一邊，問。

    那人看見外頭擺著的雞排，香味兒直往鼻子里竄。

    “多少錢？”

    “就比這個貴兩塊?！?/br>
    “行，那就來這個?！?/br>
    “好嘞，馬上就好?！?/br>
    劉叔笑呵呵的開始收拾。

    七點半，張紅推著車子過來。

    旁邊艾奶奶她們都已經(jīng)到了，艾奶奶往張紅身后瞧了眼，“今兒你們家閨女沒來？”

    “早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忙什麼?！狈綍詴詍ama張紅手里頭忙著擺攤子，只是還沒利落就有人過來買包子。

    “等一會兒，擺上就給拿，熱乎著呢！”艾奶奶說。

    劉叔那邊只打了個招呼，就忙的不可開交。

    車子的角落里，那封信仍塞在里面。

    **

    早晨，8點。

    鳴縣財務局收發(fā)室的大爺準時上班。

    收發(fā)室里那張大長桌上早就堆滿了財務局各科室早晨需要的報紙雜志信件。

    大爺鼻子上戴著眼鏡，對著墻上各科室需要的報紙雜志目錄上找，一邊找一邊分類。

    各科室定的報紙雜志基本上都不一樣，可時間長了整理起來也快。

    十分鐘，大爺就把雜志報紙收拾好了，桌上寥寥擺著的就是十多封信。

    有公家的往來信函，有私人的，還有，咦？

    這封信沒寫寄信人地址，只寫著科室還有收件人名字，連郵局的郵戳都沒有。

    收件人是，會計處方正仁？

    一摸，還有點兒厚。

    大爺歪著腦袋瞧了好幾眼，最后把這封信和別的信件放到一起，抱著雜志報紙往樓上送。

    走到會計處，大爺手里的報紙雜志就剩下沒多少了。

    “大爺，我來我來?！鞭k公室來了半年的新人剛收拾完辦公室，遠遠的看到大爺就迎上來。

    “給，還有信?！贝鬆斦f。

    “好的?！毙氯税研沤舆^來，看到上面沒有地址郵戳的信也愣了下，“大爺，哪兒來的?。俊?/br>
    “管這么多干嘛，該給誰給誰。”大爺說。

    “哦?！毙氯诉€是看了好幾眼才放到了方正仁的辦公桌上。

    此時辦公室墻上的掛表指針指向8點20。

    **

    早晨8點30分。

    信譽百貨商店門口的金屬大拉門拉開，曹姨撿起來門縫里掉到地上的信，一頭霧水：“誰放這兒的？”

    過來幫忙看店的親戚小丫頭搖頭。

    小丫頭也不知道。

    這信沒有地址，沒有郵戳，收件人卻是她。

    曹姨忽的心跳一緊，張紅家里剛有事兒，不會這么快就輪到自己了吧！

    曹姨暗咒了聲家里姓趙的男人，眼角瞥著親戚小丫頭往她這邊瞄，曹姨瞪眼：“你先收拾?！边M屋把門一關撕開了信封。

    還沒等外頭小丫頭的手摸到抹布上，就聽著屋子里曹姨一聲大喊：“啊——”

    “姨，怎么了？”小丫頭趕緊的問。

    “沒沒事兒?！辈芤淘诶锩嬲f，可嗓腔里壓著的火氣還是讓小丫頭偷偷吐了下舌頭。

    姨很生氣。

    只是這個念頭也才冒出來，曹姨就從屋子里沖出來。

    “你在店里待著，我出去?！彪S著話音落地，曹姨已經(jīng)消失在門口。

    電動車的聲音嘟嘟響起，轉眼遠去。

    曹姨騎著電動車直奔縣里某廣場，那邊正是張紅每天擺攤的地方。

    這個時間吃早點的人也不太多，只是張紅的包子好，又是現(xiàn)做，張紅往往一擺就能擺多半天。

    等曹姨到了那邊，卻發(fā)現(xiàn)張紅攤位邊上的人比之前她來的時候都少，只有幾個人，還是旁邊賣大餅雞蛋的那個姓劉的，還有賣茶葉蛋的大娘。

    不對，他們腦袋湊在一起，好像都在看什么。

    曹姨停下電動車就跑過來。

    “張紅。”曹姨喊。

    賣大餅雞蛋的姓劉的先看到她，挪開一步，曹姨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臉色發(fā)白的張紅。

    再往下一看，張紅手里正拿著幾張照片。

    “誰給你的？”曹姨搶過來幾張。

    和她在自己店里看到的一樣，都是方正仁和一個女人親親密密的照片。

    不一樣的是，張紅拿的照片里還有一個小男孩兒，那男孩兒一看就和方正仁長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