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晚，他都準(zhǔn)備收攤了，遇驚鴻姍姍來遲。

    他總是來得很晚，但總也能趕著他收攤的時間，到他這買個糖人。

    “老板。”他和張之維都快混熟了，看著張之維快要收攤了，笑著攔他，“我的生意還沒做，怎么就要走了？”

    張之維木著臉，讓他過來轉(zhuǎn)羅盤。

    他所有的顧客里，只有遇驚鴻如此執(zhí)著。

    遇驚鴻笑著伸手轉(zhuǎn)了轉(zhuǎn)指針，然后指針落到兔子上。

    “哎呀，運氣真不好呢?！?/br>
    又不是鳳凰。

    他還怪張之維：“老板，你應(yīng)該換個羅盤了。”

    都說可以直接給他做了，這到底是干嘛呢？

    腦子有病吧？！

    張之維挑了挑眉，反問：“怎么著？我給你全畫上鳳凰唄，這樣你怎么轉(zhuǎn)都是?！?/br>
    遇驚鴻聞言愣了愣，接著莞爾一笑，他輕輕點了點羅盤上的鳳凰，聲音飄在寒冷的秋風(fēng)中：“老板通透，到底還是我愚鈍了?！?/br>
    他人很纖瘦，站得很直，姿態(tài)若松，可偏偏眉眼低順，做女兒態(tài)。

    他安靜地等在一旁，等張之維做兔子，然后不經(jīng)意地偏過頭，看向一旁的林觀音，朝她笑了笑，林觀音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觀音身邊的夏蟬跳出來，問道：“這時候了，戲臺該開場了，先生你怎么還不走啊?！?/br>
    林觀音一頓，轉(zhuǎn)過頭，搖了搖手。

    夏蟬歪了歪頭，“哦”了一聲，冷下臉：“是不是誰給你氣受了？”

    她擼了擼袖子，氣勢洶洶：“我這就給你出氣去?！?/br>
    林觀音趕緊拉住她，可她是個異人，哪里拉的住，張之維轉(zhuǎn)過頭，將金光咒罩在她身上，讓她進(jìn)出不得。

    張之維抬頭，朝遇驚鴻抱歉地笑了笑：“對不住，這是我鄰居?！?/br>
    遇驚鴻點了點，像是這才注意到夏蟬一樣，盯著她，良久，低聲道：“我知道?！?/br>
    哦，他知道很正常，他們住隔壁嘛，就隔著一堵墻，什么都可能知道。

    兔子做好了，遇驚鴻將錢一一放到推車上，然后接過了兔子，慢悠悠地走了，可走到被困住的夏蟬面前，又停下來，他眼里什么都沒有，一如既往地溫柔的笑了笑，然后將手里的兔子交到了夏蟬身邊。

    夏蟬接了兔子不鬧了，張之維便撤了她的屏障，她樂顛顛地跑到林觀音面前獻(xiàn)寶。

    “先生，”她喜形于色，“沒有鳳凰，你可以吃兔子?！?/br>
    “你別嫌棄，這也是甜的，”她湊上前，拍胸脯保證，“特別甜?！?/br>
    遇驚鴻看著她的樣子，沒什么表情地望著那條又深又黑的巷子，慢悠悠地錯身離開了，嘴里似乎悠悠地說了句。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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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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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成溪第一次在學(xué)?？荚嚳嫉貌诲e，金敏開心地不行，準(zhǔn)備張之維和林觀音吃飯。

    她喝了點酒，不時捏金成溪的耳朵，笑道：“還是像你爹啊，聰明?！?/br>
    “現(xiàn)在是沒科舉了，但是成溪你盡管讀書，我供得起，”只是一次考試而已，金敏卻開始暢想美好未來了，“一直讀一直讀，讀成個大先生。”

    她提溜著金成溪的耳朵，在他一聲聲呼痛聲中高聲喊道：“報效國家！”

    她眼睛里閃著光：“就像你爹那樣，當(dāng)個大英雄?！?/br>
    當(dāng)什么大英雄啊，金成溪才幾歲？

    他現(xiàn)在就指望著張之維能多教他幾招，幫忙打走那么小混混，保護(hù)金敏和蕭茵茵，不過張之維老說他沒天賦教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護(hù)著自己耳朵，喊道：“媽，我親媽，您老能不能冷靜一點？”

    金敏冷靜不下來，她是有什么說什么的爽快人，喝了點酒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見桌上笑著調(diào)侃金成溪的張之維，和安靜給他們布菜的林觀音，開心地喊：“我們都是一家人?！?/br>
    她走到林觀音身邊，在林觀音疑惑的眼神中，抓起她的手，笑道：“meimei啊，你可要和張先生一直在一起啊?！?/br>
    “白頭到老，”她說著說著竟然哭起來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吐，“永結(jié)同心?！?/br>
    她跪到地上，在林觀音腿上哭。

    林觀音有些慌張，就見金成溪撓撓頭，有些無奈，解釋道：“我媽這是想到我爸了吧?！?/br>
    金成溪父親自然不姓金，他是個蘇州城大族少爺，是遠(yuǎn)近聞名的才子，可就因為太有才了，腦子里的東西就比較特別，他先是看不慣家里的做派，離家出走，后來家里人找到他，他已經(jīng)在北平念大學(xué)了，他沒有家里人的支持，完全是半工半讀過得很是艱難，但好歹把大學(xué)讀完了，本以為他會就這樣走上坦途，結(jié)果他轉(zhuǎn)頭又說自己拯救新中國，然后當(dāng)街游行被當(dāng)時北洋政府給關(guān)了起來，家里人砸了好多錢才把他放出來，他出來了遍體鱗傷，還不老實。

    先是拒絕了家里面安排的門當(dāng)戶對的小姐，跟自幼相識既沒家世又沒文化的蘇州繡娘私自成了親，接著一個書生學(xué)著那些士兵，上陣扛槍打仗，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又被盟友被刺，被自己人殺了。

    死的時候，都沒人敢去收尸。

    尸體就晾在刑場，隨時有人看守，只要有人不對，就一槍一個打倒。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