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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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大結(jié)局(上) 姬衡,你該走了。 月上梢頭, 寒意浸衫。 姬不黷趕在宮門下鑰前出了宮,到定國公府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 這些時日,定國寺發(fā)生的事情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散。 他就像一個束手無策的旁觀者, 眼睜睜地看見了另一個自己走向滅亡, 這種感覺無疑令人震驚且痛苦。 甚至, 他也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姬不黷承認(rèn),在半年之前, 他心里還希望表妹消失, 可是如果把杜瀾心和表妹擺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表妹。 可是另一個他卻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選擇。 他將表妹禁足于身邊,卻又轉(zhuǎn)頭將她和親遠(yuǎn)嫁;他無情沒收她的金銀財產(chǎn), 卻又默許她生存所用的棉糧鹽茶;他從來不顧及她的安危,卻又想派人接她回家。這種行為無疑是病態(tài)且矛盾的。 姬不黷不能理解。 如果是他, 他一定會把表妹關(guān)在宮里,讓她依賴他,祈求他, 不得不愛他。他要她給他跳舞, 眉眼含笑, 她會穿上他為她做的漂亮羅裙,最后又由他親手剝下。 那樣的場景令人想想都興奮了。 可那個他為什么會那么糟糕呢? 姬不黷陷入了一種茫然且不解的情緒當(dāng)中,這一個月, 他不斷地否定自己, 又不斷地肯定自己,那些畫面就像噩夢一樣折磨著他的心神,令人頭痛欲裂。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jīng)歷。 好在南柯一夢, 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 所以他來了,想見舒明悅一面。 ************************************************************************************************************************************************************************************************************* 三皇子親至國公府,府中諸人不敢怠慢,展管家親自接待,拎著一盞羊角燈引人去蘅蕪居,只聽“咚咚咚”三聲叩門,驚動了里面的人。 阿嬋正抱著暖爐坐在偏房守夜,聽見聲音嚇了一跳,倏地站起來。 那叩門聲不急不徐,卻不止,阿嬋心中忐忑,前去開門。她只將扇門開一角,露出了一條小縫隙,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看。 瞧見不是舒思暕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展管家有何事?”阿嬋問。 展管家側(cè)身,讓出了身后的姬不黷的身形,道:“三皇子有事想見公主?!?/br> 三皇子?他找小殿下做什么?阿嬋目露疑惑,面上卻不顯,輕聲道:“公主已經(jīng)睡下了,不知三殿下何事?明日一早,奴婢代您轉(zhuǎn)告公主。” 姬不黷微微皺了眉頭,舒明悅平素入睡晚,亥子交替之時才睡,偶爾入睡早些,也得亥時往后,時下不過夜色初臨,酉時過半,怎么睡覺了? 可透過那道縫隙往里面一看,屋內(nèi)的燈火果然熄滅了,只余庭院內(nèi)零星點(diǎn)燃的幾盞風(fēng)燈。 “殿下你看……”管家看向姬不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其中的意思卻已然明了——殿下你看,不如明日再見? 姬不黷看了眼阿嬋,神色若有所思,忽然問:“表妹何時睡的?” 阿嬋心中警惕,壓下慌張之色,低聲道:“半個時辰前就睡了,三皇子不知,公主今日身體不適,早早就休息了?!?/br> 姬不黷眸光冷了下來。 阿嬋的確在撒謊。 舒明悅沒有身體不適,而是因?yàn)橛葸夁€在里面。 這些時日,虞邏隔三岔五就往蘅蕪居鉆,起初大公子不樂意,想方設(shè)法把人弄走,奈何自個meimei個虞邏情投意合,巴巴追著跑,兩人如膠似漆。 當(dāng)時舒思暕氣險些頭頂冒煙,索性撂話了,再也管她他就是狗! 當(dāng)他樂意討人嫌呢? 但有一點(diǎn),無論如何,虞邏都必須在天黑之前離府。 因?yàn)槭嫠紩┒⒌镁o,這一個月,虞邏的確規(guī)規(guī)矩矩,可孤男寡女在屋里能做什么? 談?wù)?jīng)事兒的時候少,風(fēng)花雪月的時候多。 好幾次阿嬋推門進(jìn)去,都瞧見小姑娘臉頰紅紅,唇瓣水潤潤,一看就被人親過。 最過分的一次,她的發(fā)髻和衣衫都凌亂了。 這么下去不擦槍走火才怪。 為此,阿嬋心中擔(dān)憂得不得了,生怕自個的小殿下吃虧,結(jié)果小姑娘乖乖點(diǎn)頭應(yīng)下了,轉(zhuǎn)頭又被虞邏哄得五迷三道。 今日一不留神,就叫兩人…… 阿嬋面紅耳赤,生怕被人察覺不對,擠出一抹歉意地笑容,“三皇子明日再來吧?!?/br> 說完,便要伸手關(guān)門。 恰在此時,屋內(nèi)傳來木架倒地的聲音,伴隨著瓷瓶碎裂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寂靜的夜色中分外清晰。 姬不黷五官敏銳,聞言面色微變,一只腳跨了進(jìn)去,抵在了門和門坎之間。 阿嬋著急,手掌緊緊地抵住了門閂,低聲呵道:“三皇子!這是公主閨閣!請您止步!” 展管家見狀一驚,連忙上前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聽“咯吱”一聲,屋門被推開了。 …… 正屋。 一連憋了一個月,虞邏興致顯然特別高昂,沒臉沒皮至極,舒明悅欲哭無淚,可是,她卻不敢掉眼淚,因?yàn)樗豢?,他好像會更興奮。 書案旁一片狼藉,舒明悅軟在墊子上,沒力氣了,卻又被他勾抱起來,迫不及待地朝床榻走去。路上撞倒了一個放置青瓷花瓶的木架,“哐當(dāng)”一聲巨響,伴隨著瓷瓶短促的碎裂聲。 舒明悅嚇得身體緊繃,兩只細(xì)白胳膊緊緊抱住了他肩背,虞邏腳步停頓,倒吸了一口氣,簡直要命了! 他步伐愈發(fā)急,三兩步過去,將人扔到了床榻上。 天青色的羅帳垂下,一片昏暗,窗外微弱的光亮與皎潔月光打進(jìn)來,落在美人的脊背上,肌膚瑩白,弧度誘人,舒明悅咬住了枕頭,發(fā)出“嗚”的一聲。 忽然,虞邏停了下來,偏頭看向門口處,眸光微凜。 “三殿下,三殿下,”展管家聲音著急,追上姬不黷,壓低聲音勸道:“三殿下,公主已經(jīng)睡著了,這樣,這樣,三殿下在偏房稍等如何?小人這就派人去請公主起身。” 這要是讓姬不黷闖進(jìn)公主的閨房,事情可就大了。 姬不黷卻充耳不聞,徑直走到了正屋前,抬手叩門,聲音平靜,“表妹?!?/br> 回應(yīng)他的是一片寂靜。 舒明悅嚇得魂都要飛了,腦子先空白了三息,緊接著,慌張伸手去拿衣服,可是哪有衣服呢?衣服在書案那邊,凌亂了一地。 她咬唇,手忙腳亂地抻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團(tuán)。 將虞邏忘了。 正在興奮高點(diǎn)上,卻被人驟然打斷,虞邏的臉色可以用陰云密布來形容了,尤其是那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也不管他。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又是一陣叩門聲。 舒明悅羞恥,臉色漲紅得向煮蟹,不敢吭聲,只轉(zhuǎn)頭帶著點(diǎn)快哭了的表情又惱又求地看向虞邏。 “快去!” 外面不止姬不黷一個,還有管家和阿嬋,舒明悅伸出腳丫子踢他,聲音催促。 虞邏臉色更難看了,伸手抓住她白嫩腳丫子狠狠揉了把,舒明悅不敢笑,憋得辛苦,臉色愈發(fā)漲紅,男人終于冷哼了一聲,終于從床上滾了下去了。 穿戴好衣衫,又變成一副漠然英俊的模樣,面無表情地將凌亂的書案收拾好,又把她落地上的衣衫撿起來,最后拎著帕子把案上的痕跡擦去了,將后窗開了一道小縫。 屋內(nèi)靡靡的氣味散去,只余下清淺的甜香。 “咯吱”一聲,門開了。 瞧見來人容貌,展管家神色驚呆了,阿嬋懊惱地低下頭,姬不黷仿佛早已有預(yù)料,與虞邏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一個神色審視,一個飽含戾氣。 “表妹呢?” 姬不黷的聲音先響起。 “她睡了?!庇葸壩⑽⒁恍?,視線下垂時,正好落了他手中的漆黑木箱上,神色一頓,慢慢瞇起了眼睛。這只木箱—— “可汗,姬衡自焚于紫宸殿,臣親眼所見,確認(rèn)殿里的人是姬衡無疑,到時已經(jīng)晚了,火勢太大,隨風(fēng)而起,兵士無法撲滅,只是姬衡死時頗為古怪,臣見他懷中抱著一個漆黑木箱,一直沒松手?!?/br> 虞邏的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這樣一句話。 事后,他派人去尋過那只箱子,但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依稀能辨認(rèn)出幾只金飾和玉鐲,當(dāng)時,推測這或許是其生母的遺物。因?yàn)楫?dāng)時的建元帝后宮空虛,并無深得他寵愛的后妃。 “都退下?!?/br> 虞邏對著管家和阿嬋道。 兩人面面相覷,須臾之后,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偌大的蘅蕪居重歸寂靜,只剩下三個人。 “箱子里面是什么?”虞邏問。 “與你無關(guān),”姬不黷淡回,“這是我和表妹之間的事情?!?/br> 虞邏嗤笑一聲,猛地伸手劈向他。懷中的木箱笨重,所處的走廊面積狹小,姬不黷躲避不急,懷中的木箱“哐當(dāng)”一聲摔到了地上。 滾了一滾,里面的聲音叮叮咚咚。 舒明悅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小跑出來,連忙拉住虞邏,轉(zhuǎn)頭瞪向姬不黷,“你來做什么?” 她出來得著急,一頭青絲只有一根簪子在腦后松松地挽了一個髻,臉蛋上還有一抹淡淡緋紅,眸光含情水潤,衣領(lǐng)斜襟松垮,從側(cè)面瞥去,那抹紅痕一覽無余。 兩人之前做過什么,不言而喻。 姬不黷眼底掠過一抹暗色,手指攥成了拳頭??墒悄菆鰤粼趹c和八年戛然而止,除了些許令人迷茫和震驚的場景,細(xì)節(jié)并不甚清晰。 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又來了。 卻又在某一個瞬間消失。 袖口下握緊的手指慢慢松開,姬不黷睫羽顫了下,沉默了須臾,抬頭看向她,那雙墨色眼瞳清澈地盯著她,帶著幾許茫然之意,聲音平緩道:“表妹,我夢到很多奇怪的事情,在夢里,我登基為帝,表妹嫁給了虞邏?!?/br> 長得漂亮的人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姬不黷也不例外。 他鳳眸漆黑,鼻梁挺拔,骨相優(yōu)越,可以稱得上漂亮二字,除了眼睛更像慶和帝一些,其實(shí)容貌像唐姬多,褪去了冰冷和沉默之后,帶著一點(diǎn)無辜的清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