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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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之前,舒思暕是“威震并州”的小霸王,所過之處雞飛狗跳,十四歲之后,他卻承襲父親爵位成了定國公,撐起整個舒家的責(zé)任與榮耀。 那年meimei多大?她才八歲,甚至不能清晰地認(rèn)知“死亡”二字是何意,她只會坐在他膝頭,仰頭天真問,“阿爹和阿娘什么什么時候回來?” 這句話,她從年前一直問到了年后,從八歲問到了九歲。 后來或許是知道阿爹和阿娘真的不會回來了,這才再也不問。 她換牙,捂著臉蛋喊疼。 她長個,抬著小腿要揉。 就連她不想做課業(yè),捂著一只眼睛假哭幾聲,他都要撂下手中事,認(rèn)命似地給她寫答案,并且警告她下次不許偷懶。 舅舅是個重情誼之人,憑著血緣關(guān)系,還有他和meimei時忠臣之后,必然會叫兩人一世榮華富貴,無憂無愁。但若想要更好的東西,更尊貴的身份,還得靠自己去爭。 宮中有貢品,華貴珍稀,卻要分六宮和內(nèi)外命婦,到了每個人手中,不過那么一點。 每一次,她meimei所得都是最多。 除了血緣之情、除了meimei討喜,當(dāng)然少不得他這個兄長在皇帝面前得重用。 當(dāng)然,分不到也不怕。 舒家有馬隊,往西域,去羈縻,只要舒明悅想要的東西,他都能給她弄來。 別家姑娘只舍得用明霞錦做一件上襦,他meimei可以用明霞錦做十套大擺羅裙;別家姑娘妝奩里有十套頭面,他meimei就得有二十套,只多不少。 長安世家多如狗,勛貴遍地走,別家姑娘受了委屈,或許得忍一忍,他meimei必須在長安橫著走。 誰敢笑她一句沒爹沒娘,誰敢議論她得封公主逾制,他就把那人狗頭打掉。 舒思暕對舒明悅的喜歡,比沈燕回只多不少。 這些年,支撐著他披棘前行的那股氣,不止是他自己不服輸,不止是怕辱沒了爹娘的名聲,更是擔(dān)心他meimei有朝一日,會被人欺負(fù)。 冬風(fēng)瑟瑟吹面,眼角淚珠冰涼,舒思暕撐著臉,忽地唇角翕動,低啞聲問:“表哥,知道這處‘柳岸鶯啼’如何來的嗎?” “十七那年,我在府里設(shè)宴,約了當(dāng)時幾個共事的同僚,還有三五好友。宴至酣處,便有人打趣,問我何時娶妻,這府里太冷清了,得多個女主人才好,我當(dāng)時心里沒什么想法,就想著娶個漂亮的、喜歡的,最好胸大點,腰細(xì)點,會唱并州小調(diào)。謝寬,你還記得他吧?謝中書的長子?!?/br> 沈燕回“嗯”了一聲。 舒思暕繼續(xù)道:“那時謝寬身邊帶著兩個美姬,蠻腰如柳,口若樊素,便直接送了我。當(dāng)時我也是有些醉了,更何況,不過是養(yǎng)兩個女人,定國公府還養(yǎng)不起不成?我就點頭收下了,宴席剛散,我回屋,剛出穿過廊廡,就見悅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宮里回來了,站在轉(zhuǎn)角處,兩只烏黑眼睛濕漉漉地看著我,一副快哭了的模樣。我當(dāng)時嚇了一跳,醉意立馬清醒了,問她怎么回事?誰欺負(fù)她了?你猜她說什么?” “她說,我是不是有了小美人,就不要她了。就因為那天宴席上,那群狐朋狗友嘴碎,說了一句,‘這倆美人難尋,我們要,謝寬都不給,子燁兄得了她們,怕是這些庸脂俗粉都看不入眼了吧?’,還‘嘖’了一聲,說,‘等日后子燁兄娶了妻,這些小美人都得趕出府,一個不留?!?/br> 那年舒明悅才十歲,正值懵懵懂懂的年紀(jì),雖然舅舅和舅母對她愛護(hù)備至,可喪父喪母時,她已然有了記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 這話一出,直把小姑娘氣哭了,竟稀里糊涂,以為自己就是他們口中的“庸脂俗粉”、“美人”。 “我當(dāng)時聽了覺得特別好笑,我這meimei,小腦袋瓜是不是太能胡思亂想了?可當(dāng)時我心里,就特別難過,我見不得她哭。當(dāng)天晚上,我就把那倆美人送走了。之后宴賓請客,我再沒再府里過,她小,回家只是想見我這個哥哥,我不想讓她看見亂七八糟的東西,府里從不置姬妾、通房。” 說到這,他撇了撇嘴,勾唇嗤聲,“當(dāng)年抱著我哭,怕我娶了妻子不要她的人是她,結(jié)果現(xiàn)在整日擔(dān)心我沒人嫁的人還是她。我堂堂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品國公,還能娶不到妻子不成?” 簡直開玩笑! 沈燕回淡淡瞥他,“別拿悅兒當(dāng)借口,不想娶妻,直說?!?/br> 舒思暕:“……” “行,果然還是表哥懂我,”舒思暕眉眼意氣風(fēng)發(fā),哈哈一笑,又把酒壇勾了起來,仰頭灌了一大口,“長安好女千萬,無我心動人?!?/br> 瞧這眼光高的,長安那么多名門貴女,都是庸脂俗粉不成? 可這一眼鐘情的姑娘,的確難遇。 舒思暕瞇了瞇醉意朦朧的眼眸,腦海里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 沈燕回沉默良久。 其實他對舒明悅的感情很復(fù)雜。 一開始,他對悅兒的確是兄妹之情,絕對雜念,可是隨著她年齡漸長,隨著她漸漸顯露少女窈窕,在某幾個瞬間,他也會產(chǎn)生一些難以自控的心思。 只是這點微弱的心思,還不足以動搖他的心智。 “婚期定在了五月初六?”舒思暕忽然問。 沈燕回“嗯”了一聲。 舒思暕醉醺醺的,低下頭,聲音嘶啞,“還有半年……” 說完,他又哭了起來。 真哭。 舒明悅站在那堵青墻下,聽著兩人的說話聲不停地傳來,眼圈越來越紅,甚至伸手捂住了嘴巴,她不敢發(fā)出丁點聲音,怕被他們察覺。 從小到大,她就沒見哥哥沒哭過,哪怕被爹娘打得吱哇亂叫,哥哥也不哭,只有爹娘離世消息傳來那天,哥哥哽咽紅了眼。 第二次,就是今天。 其實沈燕回很能理解舒思暕。 但。 沈燕回取下他手中的酒壇,低聲道:“子燁,悅兒和虞邏的婚期已經(jīng)定下了,兩人都高興,你別鬧別扭。悅兒很在意你,你不高興,她也會難過。” 哥哥會娶妻,meimei會嫁人,總不能哥哥娶了meimei,兩人過一輩子吧? “差不多行了。” 沈燕回眸光依然溫潤,說出來的話卻無情,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又道:“明日回國公府,悅兒的婚事,還要你主持?!?/br> 舒思暕:“……” 這酒,徹底喝不下去了,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第93章 她坐起來,他伸爪子,摁…… 其實對于舒明悅而言, 爹娘的模樣已經(jīng)很模糊了,在她的腦海里,記憶更清晰的是舅舅、舅母和兩位哥哥。 此時聽哥哥醉酒哽咽, 她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好一會兒,終于將那些情緒壓了下去, 舒明悅伸手推開門, 朝院里走去。 一入內(nèi), 地面上凌亂著七八只小酒壇,冬風(fēng)卷著酒香往她胸腔里鉆, 舒思暕已經(jīng)睡著了, 被沈燕回吩咐人扶到了床上。 轉(zhuǎn)身,就瞧見了舒明悅的身影。 “悅兒?” 沈燕回眼里閃過了一瞬驚訝。 舒明悅低低“嗯”了一聲,抬眼看向躺在床上的舒思暕, 又緩緩環(huán)顧四周。 略暗的色調(diào),樸素的桌椅, 桌上花瓶里沒有插鮮妍的絹花,而是胡亂地塞了一副畫卷,左面墻上掛著一副青山綠水圖, 右面墻前的架子上擺著刀、劍、槍、戟。 沒有任何女子生活的痕跡, 一點都沒有。 在來柳岸鶯啼之前, 她甚至在想,哥哥是不是在這里金屋藏嬌,來了之后, 才發(fā)現(xiàn)不過是她胡思亂想。 “出去說?!?/br> 沈燕回揉了揉她腦袋, 聲音放輕。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屋。 這是一座二層小樓,出了屋便是走廊,憑欄而望, 可以在暮色四合中瞧見不遠(yuǎn)處凍了一層薄冰的池塘。 “都聽見了?” 沈燕回輕輕將門關(guān)好,轉(zhuǎn)身看向她。 舒明悅垂眼,小小“嗯”了一聲,冬風(fēng)恰到好處的吹來,吹散了她微微泛酸的眼眶。 沈燕回嘆了一口氣,伸手把她身上大氅攏了攏,低聲道:“子燁只是舍不得你,一時難接受,沒有不滿意虞邏?!?/br> 若是真不滿意,兩人議親怎會如此順利? “我知道?!?/br> 舒明悅聲音悶悶的,忽然揚起臉看他,“大表哥,你和哥哥什么時候娶妻?。俊?/br> 等過了年關(guān),哥哥就二十三歲了,大表哥也二十八歲,年近而立。在一眾十六七歲成家的勛貴子弟中,當(dāng)真年紀(jì)不小了。 沈燕回聽了哭笑不得,怎么他和子燁還要一個小姑娘cao心了? 子燁心里到底如何想,他并不是一清二楚,但這些年,他的確無暇思忖男女之事。 “這次回長安,就不走了,不過這娶妻之事,急不來,大表哥一定督促子燁,給你娶個漂亮嫂嫂,嗯?”哄小孩兒似的語氣。 舒明悅咬唇,勾起他小拇指拉鉤,“那你說話算話啊……” 沈燕回認(rèn)真頷首,“好?!?/br> 舒明悅這才破顏一笑。 上輩子,所有人都走得太孤獨了,舅舅、哥哥、大表哥,她,甚至是虞邏,每一個都走的不甘而孤獨,一筆勾勒出人生,竟然沒一個人是笑顏。 她希望在這一世,她所愛之人都有光明坦蕩之路前行,有兩情相悅之人相伴。 …… 正如沈燕回所說,舒思暕翌日便回國公府了。 他回來的時候,舒明悅正在用午膳,若不是昨日偷聽了他和大表哥說話,她怎么也想到現(xiàn)在叉腰扶劍站在面前冷面質(zhì)問她“昨日為何女扮男裝”的哥哥,竟然也會那般煽情地醉酒落淚。 “不是去找你了嗎?” 舒明悅撂下玉箸,一臉莫名其妙。 “柳岸鶯……”舒思暕話音一頓,似乎覺得這個詞不太適合她聽,便皺了皺眉,冷聲問:“誰告訴你我在那里?” 那黑臉的模樣,顯然要把那人揪出來打一頓。 舒明悅瞅他,“全長安都知道吧?” 誰人不知,定國公昔日一夜御九女,院內(nèi)樂聲錚錚,燈火明了徹夜,又因院內(nèi)一排垂柳過墻,故而得名——柳岸鶯啼。 只是讀書人講究,此鶯啼非彼鶯啼罷了。 然上輩子那個時候,她懵懵懂懂,還不能清晰地明白此話何意,只知道她哥哥在平康坊有個私宅,經(jīng)常招伎姬,花錢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