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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卿卿如此多嬌(重生)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第81章 風(fēng)雨前夕

    翌日一早, 虞邏收拾整齊,換了身暗青色長袍,他身形高大, 容貌冷峻,一身氣勢深沉, 往那一站便是君王威嚴(yán)。

    任誰也想不到, 這樣一個睥睨天下的男人, 昨夜會在舒明悅那里吃了閉門羹,極盡落寞和失神。

    李枕河和薛寺卿收到皇帝的手信后, 就把下山的儀仗安排妥當(dāng)了, 薛寺卿先至,李枕河臨行之前,又去左三院看了一趟三皇子。

    雖然三皇子被禁足在定國寺“養(yǎng)病”, 可如今朝堂安穩(wěn),并沒有任何不利三皇子的流言傳出, 可見皇帝對他尚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到底是親生骨血,又是唯一子嗣,皇帝心里還盼著他知錯就改。

    姬不黷抄了一本經(jīng)文給皇后賀壽, 又遞上一本奏文, 清聲道:“這是有關(guān)科舉的奏章, 是我獻(xiàn)給父皇賀壽禮?!?/br>
    如今朝堂選官多自士族門閥,是以世家勢大,割據(jù)一方資源, 早在前朝便短暫地推行過科舉制, 但效果不盡如人意。

    新朝開國以來,姬無疾雖未細(xì)化光推科舉,但并不代表他沒這個心思, 相反,姬無疾已經(jīng)想打破士族壟斷朝廷官員的局面很久了,自三年前擴(kuò)大國學(xué)規(guī)模便可見一斑。

    姬不黷很清楚,他父皇不需要一個孝順的兒子,而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且迫在眉睫,只要他表現(xiàn)得足夠優(yōu)秀,哪怕他私德有瑕,父皇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世上哪有完美無缺的人呢?

    李枕河知道這本奏文的重要,也愿意賣給三皇子一個好,畢竟眼前這位還有可能登上龍椅,他伸手接過,頷首道:“臣會轉(zhuǎn)交給陛下?!?/br>
    “有勞大人?!?/br>
    姬不黷朝他一笑。

    ……

    從左三院出來。

    李枕河把奏文塞到了袖口里,穿過一條羊腸小路朝右二院的方向走去,秋末冬初,山上的風(fēng)兒很是冷冽,像刀子一樣往臉上刮。

    他身著墨藍(lán)錦袍,披玄色大氅,雙手揣袖,半瞇著眼眸慢慢往前走。

    行至交叉路口處,忽聞一道甜香卷入了胸腔,很是熟悉。

    李枕河腳步一頓,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去,以為是虞邏在那里,卻迎面瞧見了一個小尼姑,她身量纖細(xì),哪怕穿樸素灰沉的袍衫也遮不住窈窕身段。

    許是感受到了動靜,也抬頭朝他看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李枕河愣住。

    舒明悅也微微驚訝,與之同時,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畢竟眼前這位男子差一點就成為她的未婚夫了,甚至直到現(xiàn)在,她哥哥還盼著她與李枕河結(jié)枝連理。

    “李施主?!?/br>
    舒明悅臉龐微垂,合指行了一個佛禮。

    離得近了,身上那抹若有若無的香氣愈發(fā)明顯,李枕河鼻尖翕動,確信與虞邏身上的氣息一致,面色微微變了一變。

    他低頭,擰眉看向她。

    舒明悅一抬眼,便瞧見他略微蹙起的眉頭,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問:“怎么了?”

    “沒什么?!崩钫砗拥难凵裎⑽㈤W爍,須臾后,又變成了一副疏離笑意的模樣,他看向她,忽然莫名其妙道:“可汗今日就要下山了?!?/br>
    舒明悅心中一跳,點了點頭,“我知。”

    李枕河又道:“公主可以安心了,這些時日,可汗不會再來打擾公主了。”這話說得微妙,配上他凝視她的眼神,似是意有所指。

    舒明悅心中狂跳,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捏了捏手指,又道:“我知?!?/br>
    李枕河淡淡一笑,“那就好。”

    眼前男人身量很高,站在面前顯得十分壓迫,又因為在外為官多年,平素斷案查怨,不經(jīng)意間便流出了幾分審問犯人時的氣勢。

    若是往日,舒明悅定要眉眼一惱,狠狠地瞪回去,訓(xùn)斥這人好生無禮,只是此時心虛,她心跳越來越快了,已是不安至極。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落荒而逃。

    李枕河看著她的背影,眉毛徹底皺成了川字。

    原本他以為只是虞邏一人不軌,如今看來,似乎不是……

    ****

    十月二十,是皇帝與皇后的誕辰,今年因為北狄使團(tuán)到到訪,壽宴舉辦得格外盛大,文武百官皆至。

    大殿內(nèi)雕梁畫棟,笙簫樂舞,燭燈點滿了四下,亮如白晝。

    上首至三案,皇帝在中央,皇后在右側(cè),虞邏在左側(cè),余下兩側(cè)坐文武百官,內(nèi)外命婦。宴至酣至,忽聞鼓聲瑟瑟,琴音錚錚,一妙齡女子自側(cè)方而出。

    女子十六七歲,銀盆臉兒,彎月眉,紅唇如朱,腰肢若素,一舞驚鴻。

    隨著樂起、舞旋,殿內(nèi)人一多半都看直了眼?;实蹪M意一笑,自古英雄好美人,佳人在前,有幾個男人能把持的?。?/br>
    更別提除了美色,還有美酒,這都是耽誤事的東西。

    皇帝偏頭,朝虞邏舉杯,笑道:“可汗不知,這位慎安公主是前朝末帝與孫氏女之女,自兩歲能言,五歲能書,七歲提筆,九歲做賦,可謂名動天下。這些年,朕一直把慎安養(yǎng)在長安,如同親女。可汗覺得如何?”

    “甚好?!庇葸夵c頭,抿了一口烈酒下肚。

    皇帝十分滿意他的識趣,正要開口說話,便聽虞邏忽然又道:“此女容貌柔婉,叫我想起了我母親?!?/br>
    皇帝:“?”

    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蕭素宜,和他的皇后差了十萬八千里好吧?

    皇帝有些不高興了。

    虞邏又道:“我雖不記得母親容貌了,但一見到慎安公主,便想起母親?!?/br>
    老子給你送女人,是讓你想娘?皇帝氣得心頭一梗,手指捏著酒杯捏緊,顯然有些怒了,皇后見此,連忙在桌案底下抻了抻他袖口。

    皇帝深吸一口氣,皮笑rou不笑道:“可汗威名,唯有公主可以相配,朕欲與可汗結(jié)姻親之好,奈何膝下無女。慎安公主雖不是朕之親女,卻似親女,朕心甚悅之??珊褂X得,她可配得上你?”

    虞邏點頭,“姨父的眼光,自是極好,只是姨父有所不知,我向嘉儀公主許諾,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人,說是此時反悔,豈不是言而無信?”

    許諾,向誰許諾?那你一個人的臆想,皇帝徹底氣急,奈何虞邏軟硬不吃,無論如何話術(shù)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揭過去,里里外外只有一個意思——我想求娶嘉儀公主。出家了也娶。

    皇帝氣極反笑,驀地神情冷勾起,大袖一揮道:“來人!給可汗上酒!”

    酒水珍藏十年,入口辛辣狠烈,姬無疾就不信虞邏能一直保持清醒,然而——

    虞邏又端著酒盞一飲而盡,神色剛直微醺,而皇帝雙目迷離,先一步神志不清了。

    “……”

    上首觥籌交錯,下首亦熱鬧至極,內(nèi)外賓言笑間,李枕河時不時將目光投向虞邏,手指摩挲著杯壁,蹙眉沉思。

    兩人何時扯上的關(guān)系?

    這半個月他幾乎寸步不離地看著虞邏,沒見他經(jīng)常接觸嘉儀公主,除非——

    晚上。

    李枕河神色一凜,是了,晚上,只有晚上才能避開層層守衛(wèi),悄無聲息地與嘉儀公主私會,而且,恐怕有嘉儀公主的默許吧?

    難道那日虞邏英雄救美,竟騙得小姑娘怦然心動?

    很顯然,自那日見過舒明悅一面后,李枕河很難再把她和放蕩不堪四個字聯(lián)系起來了,有那樣一雙干凈眼眸的人定然不是心思yin邪之人,此時便也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虞邏哄騙小姑娘了。

    只是這事該如何與陛下說?

    思及此,李枕河的臉色微微一沉,

    但很快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因為沈燕回來了——

    今日傍晚時沈燕回剛至長安,趕上了給皇帝皇后賀壽,與此同時,也聽到虞邏大放厥詞說要娶舒明悅,還追到了定國寺,頓時臉上一怒,心中也隨之一沉,還隱隱約約帶著幾分焦急,心里止不住地責(zé)怪舒思暕為何如此心大。

    雁門關(guān)那日仍然歷歷在目,他怎么敢放心悅兒與虞邏在一處?

    酒宴剛至一半,沈燕回便和李枕河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天幕昏沉,月光不明,零星燭火照不到此處,兩個男人站在陰影處,十分不顯眼。沈燕回開口問了這些時日定國寺上的情況如何,李枕河不知該如何與皇帝說,此時聽沈燕回問,不可謂不及時。

    李枕河先是說了虞邏情況,道白日安分,幾乎不與嘉儀公主見面,又用一種略微奇怪的語氣道:“那北狄可汗著實怪人,竟喜用女香?!?/br>
    沈燕回聞言,心頭立刻浮現(xiàn)了一抹不好的預(yù)感。

    “說來也巧,可汗與公主所好香料,竟然一模一樣。”

    沈燕回的面色驀地大變。

    李枕河的話還沒說完,一笑,又道:“可汗似乎極其喜歡那香,一連用了九日?!?/br>
    沈燕回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不能再變了,他強(qiáng)壓下面上情緒,低聲道:“有勞李侍郎了。只是此事,還請勿要告訴別人,雖然可汗性情古怪,與舍妹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但此言傳出,難免惹流言蜚語,還請李侍郎憐惜舍妹?!?/br>
    李枕河頷首,笑,“我知?!?/br>
    ……

    沈燕回踏夜去了定國寺,一路駿馬疾馳,敲開右七院的院門,前來開門的是阿嬋,她手上拎著一盞燈籠,看向眼前男人,先是嚇了一跳,旋即神色驚喜,“國公爺來了?!?/br>
    沈燕回臉色有些沉,跨進(jìn)院子一步,問:“阿嬋,我有事問你,你如實道來?!?/br>
    阿嬋第一次見他如此急迫壓沉的模樣,心中不安,立刻道:“國公爺請將?!?/br>
    沈燕回一字一頓,“我問你,悅兒這些時日,晚上可有何不對勁兒?”

    不對勁兒?阿嬋蹙眉,立刻想起來了,遲疑了片刻,道:“娘子不許我和云珠在身旁伺候,沐浴、更衣,皆是一人?!?/br>
    說罷,頓了頓,聲音又有些發(fā)愁,“而且娘子這幾日貪睡,早早睡下,天色大亮才起身,瞧著睡不醒似的,精神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吃不到rou……”

    話未說完,面前男人已經(jīng)風(fēng)兒一般地卷了過去。

    ………

    屋室內(nèi)寂悄,香霧與暖氣習(xí)習(xí),舒明悅正半跪在地上,手里抓著一根木鉤將那本背她一腳偷偷踢到案下面的的《婦人書》拿出來。

    剛握到手里,忽然傳來“咯吱”一聲開門聲。

    舒明悅神色一慌張,抱著書就像藏起來,奈何四下干凈,沒有藏東西的地方,她立刻把書丟在地上,準(zhǔn)備重新踢回去。

    恰在此時,沈燕回一把抓住了她胳膊,“和我來?!?/br>
    舒明悅還未來得及抬腳踢,腳下步子一踉蹌,就被拽了出去,而那本書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在幽幽晃動的燭火下面斜分成了明暗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