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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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貴妃竟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呢,她應(yīng)該高興她竟然不是,至少自己在蕭湛初這里更多了幾分勝算,還是應(yīng)該難過那竟然不是,若是親生母親,怎么可能覬覦自己年輕的兒子。 蕭湛初看她只睜大眼睛看他,卻根本不說話,終究覺得怪異:“那你還有什么問題,你問我啊,你但凡問了,我什么都告訴你,你若氣了惱了,應(yīng)該打我罵我。” 他是寧愿看她耍小性子,鬧翻天才好,總比現(xiàn)在這樣,竟如同一個木人兒似的,看了讓人心慌。 不過顧玉磬卻是沒什么好問的,她斜靠在榻上,絞盡腦汁地想,她信他,信他和黃貴妃沒什么首尾,若是有,黃貴妃不至于這么可憐,也不至于這么恨自己了,那個住在深宮的女人,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養(yǎng)大的少年便宜了別人,自己卻求而不得,才至于那么恨自己,要置自己于死地吧。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蕭湛初。 盡管視線模糊,可她卻看到了他黑眸中的忐忑,他竟然像一個等待判決的犯人一樣侯在自己面前。 她張了張唇,想告訴他,你不必這樣,我真得信你,也不會生氣惱你。 但是她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最后只能是伸手,去摸他的臉。 被摸了臉的蕭湛初忙蹲下來,俯首湊過來讓她摸。 她終于嘗試著發(fā)出聲音:“你不要怕,我自是信你,我剛才只是實在厭她?!?/br>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眼睛,這么說。 她睡著了,睡得安靜。 臨睡前,她那么溫柔地望著他,讓他不要害怕,說她相信他。 她的反應(yīng)太過沉靜,聲音也太過溫柔,這反而讓他心生不安。 他怎么能說,他竟然懷念那個會氣鼓鼓沖他使性子的顧玉磬,會強詞奪理,會捶打他,還會給他耍小心眼。 太過體貼寬容的他,讓他甚至心生惶恐,倒好像要失去她一樣。 她睡好了,他自然睡不著,便守在旁邊,就那么定定地看著她。 門外來來回回,丫鬟過來幾次回稟,外面有人求見,他知道那是他的心腹,他就這么匆忙回來了,宮里頭不知成什么樣,黃貴妃的事情不知道是否被人撞見,不過他并不想在乎。 甚至這一刻,一直以來籌謀規(guī)劃的野心,也消減了。 如果就此沒了她,他終究覺得什么都沒趣味了吧。 當(dāng)晚自是一夜沒睡,就躺在她身邊,小心地貼著她的背,聽著她的呼吸聲,想著第二日醒來她會說什么,自己能走什么。 他是想討她歡心,但是怎么討她歡心? 他便想起來,于是下床,吩咐了王管家來,前幾日得的那上等金絲貂皮,應(yīng)該給她做一件大氅,興許她會喜歡,當(dāng)然還有別的,一些稀罕的東西,他能弄到的,都要統(tǒng)統(tǒng)拿來。 如此折騰了半響,他終于重新躺下,小心翼翼地抱著她睡下了。 醒來時,眼前依然白茫茫的,那雪仿佛更大了,就這么一直下。 她望著縹緲的雪花,卻不覺得冷,閉上眼睛,她甚至隱隱嗅到了熟悉的清冽之香。 她抬起手,便碰到了身邊人的胸膛,修韌的身形,結(jié)實而富有彈性的年輕肌膚。 她這么一碰到他,他馬上就醒來了,握住她的手,啞聲道:“玉磬,你醒了?” 顧玉磬點頭,之前的記憶便呼啦一下子涌入腦中。 她輕嘆了口氣,想著睡了一覺后,感覺好多了,她也能平和地去看待這件事了。 蕭湛初不可能和黃貴妃有什么,若是他有半分心思,便不會煞費苦心娶自己了。 不過是黃貴妃一心癡戀,去巴望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罷了。 不過她還是疑惑,她覺得得問清楚,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為什么瞞著自己不說,還有,他是不是被那個老女人占過什么便宜,顧玉磬覺得,這些她得盤問清楚,不然自己就虧大了。 她轉(zhuǎn)首看向他,不過并沒看到,眼前依然是飄落的雪花,就那么一直下。 她聽到了他的呼吸聲,知道他近在眼前,可就是看不到他。 她蹙眉:“怎么會下雪……咱們家里怎么還有雪?” 身邊的男人頓時沉默了,連呼吸聲都暫停了。 過了一會,她便聽到他問:“什么雪?” 聲音緊繃而小心。 她更加疑惑,左右看,只覺得這雪籠罩了天地,讓一切都隱在雪中:“不全都是雪嗎,周圍都是雪啊,白茫茫的雪。” 她說完這個后,肩膀一下子被他攥緊了。 “玉磬,你看著我,你看著我,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我在看你嗎?”他的聲音竟然透著慌。 “我……看不到啊?!鳖櫽耥嘁灿行┡铝?,她怎么會看不到他,為什么只能看到雪,她的眼睛怎么了…… 蕭湛初沒再多說什么,厲聲喚人去叫太醫(yī)。 顧玉磬呆住了,茫然地看向蕭湛初的方向:“我家里沒下雪,你就坐在我面前,是不是?” 蕭湛初握著她的手:“玉磬,別怕,只是一時的,你可能,你可能昨天被嚇到了,一時血脈不通,讓大夫看看就好了。” 然而顧玉磬終于明白過來:“我的眼睛瞎了,我看不到了?” 她推開他,伸出手就去摸,去摸那雪,然而卻只摸到了柔軟的錦帳,這是她的房中,她的床榻,她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那白茫茫的大雪。 顧玉磬一下子哭了出來:“我看不到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御醫(yī)很快過來了,匆忙把脈過后,卻是說不出所以然來,有說是雪盲癥,可若是雪盲癥,應(yīng)該兩眼干澀眼底浮腫才對,顧玉磬卻又沒有,她只是眼前模糊,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雪花而已。 最后幾個首席御醫(yī)商議了一番,到底判定算是雪盲癥,按照雪盲癥的方子開了藥,又給了一些偏方讓仔細(xì)養(yǎng)著。 安定侯夫人知道,帶著兒媳婦過來看,心疼得要命,抱著顧玉磬一個勁地哭,其它人等,也有不少來探的,蕭湛初見此,卻覺得煩,便干脆除了極為親近的幾家,其它人等一概不見。 這一日,顧玉磬眼睛蒙著白色絲質(zhì)眼罩,一頭秀發(fā)披散著,就那么斜斜地倚靠在榻上。 蕭湛初端了熬得稀爛的粥,一勺一勺喂給她吃。 她便就著他的手吃,乖巧安靜。 一碗粥吃得差不多了,蕭湛初便打開了她的眼罩,取來了牛乳,這是御醫(yī)說的,說是把新鮮牛乳滴到眼睛中,每日幾次,這樣對眼睛有些幫助。 顧玉磬便躺在榻上,努力地睜大眼睛,等著蕭湛初滴牛乳。 蕭湛初端著牛乳,白色的牛乳滴落在她眼眸中,看著她有些下意識緊閉了眼睛,那睫毛也驚惶地顫動,自是心痛。 他輕撫著她的眼角,心里其實還是覺得,若不是她恰好撞見了黃貴妃和自己的事,也不至于害了眼病,大夫的意思,還是急火攻心引發(fā)的。 牛乳滴入眼睛后,顧玉磬眼里都是濕潤,她不太適應(yīng),等過了一會,適應(yīng)了那牛乳,她總算可以睜開眼了。 盡管現(xiàn)在她看不到了,可還是習(xí)慣睜開眼。 睜開眼,她看著他的方向:“你是不是覺得,是你害了我啊?” 蕭湛初不說話。 顧玉磬嘆了口氣:“沒有,真得沒有,我根本不在意。” 她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還有母妃的事——” 話說到一半,她又覺得這樣稱呼不合適,黃貴妃既然能起那樣的念頭,這聲母妃是無論如何叫不下去了。 蕭湛初呼吸放輕:“你說。” 這幾日,她一直不曾提,他也不敢提,如今她竟提起,他自是小心著。 顧玉磬卻抬起手,握住了他的。 軟糯的手,帶了幾分嬰兒肥,輕握住他的。 “我當(dāng)時確實嚇到了,甚至有些惡心,不過這也不是你的錯,我又不會怪你,你別這么在意啊……” 她的聲音也很軟,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蕭湛初便俯首下來,用自己的臉頰輕貼著她的,在她耳邊低聲道:“我以前也不懂這個,后來稍微大一些,意識到了,也就遠(yuǎn)著她,她也只是想想罷了,并沒有別的,這幾日我一直不曾過去她宮里請安,她見到我,突然就對我說那些話,我嘲諷了她,她才對我拉扯。” “我是你的,都是你的,并不會讓她碰一分一毫?!?/br> 只是這件事,他本也不好聲張,畢竟此時圣人龍體欠安,正是關(guān)鍵時候,這種事若是傳揚出去,壞的不止是她黃貴妃的名聲,自己怕是也有口難辯,于自己終究不利,誰知道竟然被顧玉磬撞到。 顧玉磬想起這事,咬了咬唇,終于還是道:“她一直對我不喜,我以為是她不滿我這個兒媳婦,想著讓馮家女兒當(dāng)她兒媳婦,如今想來竟是她自己動了不該有的念頭,她以前還跑來,要我們分房呢?!?/br> 說這話的時候,難免有些酸澀。 蕭湛初忙解釋道:“我當(dāng)然不會聽她的,這是我們的事,和她無關(guān)?!?/br> 顧玉磬:“那你再給我說說,你小時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養(yǎng)在她名下?” 她又道:“那她小時候是不是抱過你?親過你嗎?” 在蕭湛初小時候,當(dāng)母親的親一親自己幾歲的兒子,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顧玉磬想起這個,難免一陣惡寒。 蕭湛初蹙眉,沉默了片刻,才道:“就我能記住的,并沒有?!?/br> 他小時候,并不是太討喜的孩子,黃貴妃那個時候只是才人,一心想著在父皇面前邀寵,對于他這個兒子,現(xiàn)在想來,也不過是敷衍罷了。 她對他真正起了念頭,應(yīng)該是他十四五歲的時候。 顧玉磬聽他這么說,倒是放心了,她拉著他的手,讓他靠近了自己,又用手去摸他的臉,感受他臉部的弧線,又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耳朵。 最后嘆了口氣:“幸好不曾被她欺負(fù)了,不然我真恨不得要她命?!?/br> 這是她的,她的,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是她的,她很貪,不舍得讓他被人覬覦半分她摟住他,低聲說:“都恨不得把你藏起來,一輩子不讓人看?!?/br> 或許是說開了的緣故,兩個人便這么摟著說了許多話,蕭湛初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又提到了黃貴妃那里。 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若是傳出去,于蕭湛初的名聲自然有礙,不過好在當(dāng)時在場的都是黃貴妃手底下的人,那日蕭湛初匆忙帶著顧玉磬回來,黃貴妃也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當(dāng)即封口,事情并沒傳出去。 只是以后該怎么辦,顧玉磬問起來,蕭湛初卻不說,只說他自有打算。 顧玉磬聽此,也就不問了,想著他總能處理好。 接下來幾日,蕭湛初卻是忙起來,經(jīng)常一整日不在家,不過他出去時,都會或者請了顧玉磬的嫂子,或者命人去接了洛紅莘過來陪著顧玉磬,和她說話解悶。 甚至還購置了雜耍戲班并那些管弦絲竹之人,放置在府中,免得顧玉磬嫌煩。 顧玉磬如今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反正只是看不見而已,別的都不影響,她身邊多的是伺候的人,她想去哪兒都有人服侍著,并不太影響。 這一日,許久不曾見的霍如燕過來府中,說話間,顧玉磬總覺得霍如燕仿佛欲言又止。 顧玉磬開始還等著她問,后來見她一直不說,便忍不住了:“你是有什么事?咱們什么關(guān)系,你就直接說吧?!?/br> 霍如燕聽了,猶豫了下,才道:“也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怎么著,心里終究提著。” 顧玉磬有些懵:“什么?” 霍如燕看她這樣,疑惑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