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聽竺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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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聽竺,奉天人,生辰不詳?!?/br> 他父親是個酒鬼,染上了大煙,實在是沒個好。母親鬼門關(guān)里爬回來,好不容易生了個帶把的,可當?shù)倪B個名字都不給起。 還是個路過的僧人給起“聽竺”。 僧人說,這孩子哭聲太響,命定然y,容易沾染血光,應(yīng)起個同佛家有關(guān)的名字。竺,不止有天竺之國的意思,所表皆同佛教有關(guān)。他還勸說婦人,記得敦促孩子多學佛法。 著實被他說中,韓聽竺實在命y。如果把母親被父親打si算在他身上的話。 生孩子沒能讓她si,si在了自己視作天地的丈夫手里。 民國20年9月,日本關(guān)東軍炸毀了南滿鐵路,借機嫁禍,pa0轟北大營。不出一日,奉天淪陷。韓聽竺父親同時si在家里,韓聽竺不知所蹤。 他一路逃難,多少苦都吃過來,到了上海。 遠東冒險家的天堂。 碼頭扛包,給人做打手,偶爾走貨,什么都做過。還加了當時上海流行的同鄉(xiāng)會。說是同鄉(xiāng)會,不過是爭地盤的流氓組織,夜里碼頭血腥味重,他也給自己選了把好刀。 彼時為生存拼盡全力,無暇糾結(jié)善惡。 那時,韓聽竺的眉尾,尚沒有疤。 第二年,遇韓老。實也是巧合。有人說他老子給的姓氏好,說他走大運,不是假話??扇羰琼n聽竺能選,大抵恨不得自己這點運氣,能用在別處上,譬如同阿y。 那天很y,韓老的車路過,帶著一群人烏壓壓地巡了圈碼頭。 韓聽竺穿粗布汗衫,頭發(fā)被個眼睛有都些花的師傅推的很短,m0起來都是發(fā)茬,扎手的很。他坐在一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的貨上,同個短命鬼閑扯。 短命鬼后來沒幾日就被人砍si了,si在去找nv人的路上。當時同韓聽竺聊,說從沒見過他玩nv人。這些混幫派的,哪個不是有多少錢就得找合適價格的nv人。甚至沒錢的也要摳出來錢爽上一爽。 他冷著臉笑笑,用布條纏上刀刃,磨的太鋒利,也不方便。 “nv人,我不碰。你們碰你們的,總有一天證實,什么叫‘se字當頭一把刀’?!?/br> 而他,只要手里這一把刀就夠了。 韓老一輩子為風流債所累,最斷不了的就是個nv人。手下上前要打他,被攔了下來。老爺子身形有些消瘦,道:“管這片碼頭的秦大富前些日子被砍si了,我把碼頭給你看,敢不敢?” 少年人輕狂,不受歲月沉淀不知內(nèi)斂。他繃著臉,“敢。我管碼頭,今后誰也別想把血灑在這?!?/br> 后來,開始有人叫他“小韓爺”,因為傍上了韓老的高枝。有人不服挑釁,他殺;有人故意滋事,他殺。剛接碼頭的那年,實在是見了太多的血。 「每當夜深人靜,碼頭的風很咸,仔細聞還聞得到腥臭氣,實在作嘔。我目之所及,好像都是血光,也會問自己,是不是要就此成為嗜血的魔。韓聽竺,你要清醒。我無數(shù)次告誡自己。上天垂憐,要我遇阿y。她是至暗時刻的照明燈,是天上劣神的捆仙鎖,一見了,我心就靜?!?/br> 或許從放言絕不碰nv人的韓聽竺決定碰開始,那時候就已經(jīng)寫下注定,他終會si。 晚霞,鬧市h昏,再尋常不過。韓聽竺第一次買煙。以前沒錢,便蹭別人的。得了韓老提拔后,又有人送煙。同煙販擦肩而過時,他忽然想,自己還沒親自買過煙。把人叫停了一看,各式各樣的牌子列著,實在不知道買哪種。旁邊有nv人打翻了洗衣桶,他循聲看過去,那叫做“一眼誤終身”。 都是用來形容nv兒家的,可韓聽竺t會到了。 人行于世,日日過往無數(shù),說不準哪一個就是前世人。佛家講因果,韓聽竺不信因果。只那一刻,覺得眼前人似曾相識,又好像他等待了幾世,就是為見一見她。 煙販催促,穿格子旗袍的nv人抱著桶洗好的衣服走近,站在韓聽竺面前,伸手拿了包煙塞到他手里。 聲音很柔,是刻意收著的柔,讓他想到東北g燥蟬鳴的夏,“付錢。” 他付了錢,她走了。 直到人影已經(jīng)不見,韓聽竺低頭,看手里r白se的煙盒。 men,大前門。 她不知道,她隨手一拿的煙,他此后ch0u了十年。 「y羅,不常見的姓氏。唐叁讀過幾年書,我讓他去書局幫我查,回來文縐縐地道一句,“仕宦當作執(zhí)金吾,娶妻當娶y麗華”。我直接問,y麗華是誰,他說是漢朝一個皇帝的nv人,是皇后。g著唐叁脖子,我癡癡地說,自己不想做皇上,nv人太多?!?/br> 「我開始找她洗衣服。若是賺得多了,就給她很多錢,她從不說,只笑著收下。賺的少了,就不找她,衣服堆放著。私下里,韓老找我?guī)状?,讓我?guī)兔ψ哓?,我知道那是什么,沒猶豫便做了。賺五條小h魚,一只手握住,把她攔在回家路上?!?/br> 彼時,韓聽竺就很霸道。上前攥住了阿y的手,為觸感到的冰涼而有些驚訝,還是要說:“你跟我,我不再讓你洗衣服?!?/br> 不由抗拒地把小h魚放在她裝衣服的盆里,周遭有些黑,地上還有賣魚的留下的腥臭內(nèi)臟。 她答的很快:“好呀?!?/br> 聲音太嬌媚,他就知道,同他說第一句話的柔婉,是裝出來的。 鬧市里那個相貌美yan的洗衣nv,跟了小韓爺,人盡皆知。碼頭破屋中,韓聽竺初次,由她主導(dǎo),nv上男下。 沒吃過豬r0u,也見過豬跑。他知道,她不是第一次。 他不問。 只知道每每事后,躺在她腿上,兩人皆是赤身,她滿目眷戀撫他的臉,他點一支大前門香煙ch0u到頭,心安的很。 白日里碼頭有眼紅他得勢的,當著面講,g一個雛有多累,有多爽,還要戳戳他,“小韓爺,你說呢?” “不知道?!?/br> 唐叁告訴他,背后有人說,阿y穿的旗袍面料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在上海,可是只有秦記裁縫鋪才賣,一匹貴的嚇人。洗衣nv能賺多少錢,他們都說是臟錢。 他拍拍唐叁肩膀,摟住他脖子:“三子,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什么?” “秦記是嗎,我今后給她裝滿柜子,一季一換?!?/br> 北方人,尤其是東北人,x格太野蠻,韓聽竺即是。最后一縷晚霞消失不見,碼頭大燈全部亮起,忘記那天是幾月幾號,只記得h歷上寫,宜殺生。 韓聽竺整頓碼頭,那幾個平日里yyan怪氣同他作對的,si的si,殘的殘。只有個人,在韓聽竺刀要落下時,指著一摞子貨喊:“小韓爺,你nv人?!?/br> 他剛要分神回頭,迎面過來刀風,堪堪躲開,眉尾劃了個口子。 唐叁送包著紗布的韓聽竺回家,見他留人吃飯,連忙道:“阿姐做飯實在難吃,哥你饒了我吧?!?/br> 后來,碼頭再沒有嘴碎之人,敢說不中聽話的,都被韓聽竺殺完了。 「別人不懂,我無所謂。有個詞叫云泥之別,阿y于我,如云,我為泥。我心向天空,可拼盡全力也觸及不到一片。愈親近,愈發(fā)現(xiàn),阿y時常出神。我平日里話不多,床上也ai沉默,可心里有狗尾草在招搖,好想問:阿y,你透過我的眼,想要看到誰?」 她身子太涼,韓聽竺知道,碼頭風寒,破屋不暖。辛苦賺夠買一間大房的錢,阿y卻走了。 她好似只是在他的世界停留了幾年,就消失不見。留他一個人在原地,為身世成謎的nv人郁結(jié)。 世事易變,心意不變。 民國26年11月20日,上海淪陷,同日韓老啟程遠赴香港,上海一應(yīng)事宜家當托付韓聽竺,約定到港后聯(lián)系。巨輪之上,韓老被殺,私下里也有人傳,是韓聽竺所做,他不辯解,默默在公館祠堂奉的關(guān)二爺旁立了韓老牌位,逢年過節(jié)誠心祭拜。 做人,但求個無愧于心。 他交了新朋友,皆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聽戲不必再偷溜進戲院,有正中間的包廂位置常為他留著。汗衫不穿了,開始穿長袍馬褂,頭發(fā)也留起來打上發(fā)油,今后是韓先生,不是碼頭持刀的小韓爺。 第一年,阿y沒有回來。 第二年,阿y依舊沒有回來。 第三年,阿y回來了。 外界說她狐媚,當初同韓聽竺在碼頭看不見未來,就溜了。殊不知韓老最看重的就是他,也放心把身家托付,趕上倒霉si了,全成了韓聽竺的了。但也承認,他鎮(zhèn)得住弘社?,F(xiàn)下大屋住著,鈔票數(shù)著,nv人亦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好錢的阿y又回來了。 唐叁卻一直敬重這個阿姐。 韓聽竺還不是韓先生的時候,是那個nv人在破屋每天為他洗衣做飯,休憩日還見得到她拿一秉剃刀給他剃頭、刮胡子。唐叁甚至認為,阿y之所以走,甚至是韓聽竺做的不好。 「我同唐叁說,我沒有做錯,你阿姐也沒有做錯。我同她只不過是,相遇太不湊巧。我來晚了,她傷久了?!?/br> 「她站在公館里,實在是相宜,同我過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才是委屈。我問她去哪了,她說:北平。我又問,為何回來,她說:想你。把人摟在懷里,我便什么都不計較了?!?/br> 「之南和漢聲離開上海前的那半年,亦是阿y剛回來的半年。是我初次以為,同她在變好。那時我們已經(jīng)相誤多年,每一秒,我都是悔的?!?/br> 「我做東,叫他們一起,之南還帶著小nv朋友,在h金聽《玉堂春》。那日上海初雪,回到家里,我醋她主動把家里的一個廚子送給了之南。實則心里清楚,她喜歡他那個小nv朋友,是個北平人。把她按在樓上扶手旁,她哭著同我說:韓聽竺,下雪了?!?/br> 那時有些失控,他有些急,是走不近她的那般急。 他想:是,下雪了,人間至純的雪??赡_踩在地上,每一步都是臟的。 我同阿y,何時變成這樣了。 次月,韓聽竺與梁謹箏約會。唐叁告知阿y,阿y置之不理。 清明,一眾好友去城郊新建成的俱樂部,阿y和周之南的小nv朋友賽馬,英姿颯爽,眉目飛揚,好不快活。 月末,《鎖麟囊》滬上首演,是友人在上海的最后一次相聚。 他同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到底不同。最下層si人堆里爬出來,戰(zhàn)爭帶來的傷痛終究要深深刻入骨髓,他有心救國。阿y勸過,他還是不愿走。好似韓老當初委托他留在上海,他答應(yīng)了,便要畢生踐行。 「第二次同梁謹箏吃飯,是她主動邀約。一次未能得阿y重視,我便不自討無趣了。她很是哀求,又許是我心底仍有一絲情感上的自卑在作祟,還是去了?!?/br> 「凱司令咖啡館,前言不搭后語地同她說上幾句,出了包廂下樓,便看著窗邊同羅藥握手的阿y。我心想,阿y實在是太壞了?!?/br> 「我總是故意對她霸道,不過因為,每每不自覺流露出溫柔,她對上我的眼睛,總在試圖從中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坦誠地說,我不愿意。」 在那之后,阿y以回北平威脅,韓聽竺同梁謹箏徹底斷了聯(lián)系。羅藥送了只黑貓,阿y帶回家里,不起名字,養(yǎng)的很是用心。 年底,兩人簽訂婚書,登報宣布喜訊。 「新婚第一年,過得很快。阿y同我,依舊貌合神離。我觸及不到她的真心,她亦不愿同我交底。我倆生生相誤,總歸有一日會后悔?!?/br> 「正如貓沒有名字,她好像無時無刻不在表現(xiàn),自己在上海,只是一個過客。來過,走過,再回來,亦還會再走。而我,卻總在試圖把這個過客留下。不過十指捕水,兩手空空?!?/br> 「元宵節(jié)辦堂會,為哄阿y開心。蘇家小姐打翻了花燈,我便知道,這下又完了。她栽在那gu哀傷中走不出來,我亦進不去,大半年時光,我與阿y又在相誤?!?/br> 「阿y第一次在書房研墨練字,我就知道。聞慣了海味和血腥的人,對這種文人之物太過敏感。離桌案最遠的柜子里,打開,宣紙硯臺樣樣不少。一張滿是觀字,一張滿是澄字,識字不算多,恰巧這兩個認得。連起來讀,觀澄,是誰?」 「細數(shù)這一生,我傷阿y,不過親見她吃魚眼那次。下意識地道了句“惡心”,可我心底從未對她生過嫌惡。事情本身滿是腌臜,可阿y若做,我亦接受。很快適應(yīng)過來,卻不成想惹她大哭。是作報應(yīng),她回道“后悔”,阿y啊,最是知道如何教我心痛?!?/br> 「出了破屋之后,已經(jīng)再沒嘗過她親手做的面?;厥淄簦矣浀米钌畹?,無外乎是白粥撒青豆,細面臥j蛋。前者我為阿y做過,她一口沒碰。后者,后者阿y心軟,大宅之中再為我做,我吃了個g凈,心頭很安。那時想,若有一日聽得到阿y交心話,我便告訴她,鹽應(yīng)該多放一把,不然實在是沒有味道。唐叁曾嘗過一次,就始終不愿再吃了?!?/br> 「我心下自知,不算個情深義重之人。除卻親近的那幾個,我甚至薄情寡義。蘇小曼央求嘶吼,蘇小曼si,我內(nèi)心亦無波動。那時恍然,原來世間千嬌百媚,有了阿y,我無意再賞?!?/br> 「拍下永澄,實在是不明不白,亦也可算早作打算。對于感情,我實在矛盾,未有一日輕松好過??删课乙簧矎臎]片刻輕松,如此想來,好受得多?!?/br> 「那日阿y哭過后,我感覺得到,日子在變好。沒想到的是,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也不過就那一冬——最后的冬天。這個冬天,我沒走過,或者說,我走的太快,把阿y落下了,實在該si?!?/br> 「你不愿聽我說ai你,我便只能在你睡著后偷偷地說。只那一次。阿y,我太強y,不愿多說兒nv情長。可夜深攬你入懷,月se照不進黑漆漆的房間,我找不到借口,為何讓我的心如此柔軟。你總以為我ai過、有過很多nv人,不是這樣的。我在心里說,從頭到尾,只有你??上懵牪坏绞橇恕!?/br> 「阿y不知的事情太多,黑貓黏我,許是覺得我是同類,也許是因我經(jīng)常撫m0。ai屋及烏原來是這個意思,我對成語的解讀全與阿y有關(guān),也是有趣?!?/br> 「《鎖麟囊》我是真的偏ai,無人能抗拒美滿團圓的故事,我亦不免惡俗。《春閨夢》太悲,種情愈深,愈不愿再聽。那不過是平常的冬日,唯一的不尋常,是我穿了白衫,初初做你的少年郎,有些緊張,再隨手為你擋了一槍?!?/br> 「阿y,我心中有千言萬語,無法與你一一訴說。最后的力氣要用來同你下樓坐車,也成妄想。墜地后,我心下平靜,從容赴si。曾經(jīng)我最怕身亡,但那刻全然為你,便無畏懼?!?/br> 尾聲: 阿y離開上海前一夜,在書房徹夜獨坐,未曾合眼?;厥淄n聽竺十年情感,不禁淚目,心如刀絞。想到最下層ch0u屜里的那把剃刀,拭了淚水彎腰去拿,這次看得清楚,下面放了封沒寫名姓的信。 小心打開,不過一頁。待看到字跡,眼眶霎時淚水翻涌。同她練的正楷分毫不差,只細看筆力有些不夠,回到公館三年,他便至少練了三年。 “吾妻阿y:展信佳。 回首過往十年,你我生生相誤,太難訴。 不知何時身si,留信于你,萬望自珍。 觀澄其人,我已盡力尋找,無奈一無所獲。 愿你離滬追尋,不必為我所累,快意人生。 我對你用情太深,實在是紙筆難書,再不多言。 勿念。 ——聽竺書于辛巳歲初” 滿書架的唐詩灑落一地,阿y摔的是書,恨的是自己。往后人生于她,是“從此無心ai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是“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北平,開元飯店,藥叉和障月聽戲回來,一上了樓就聞到熟悉而陌生的檀香。兩人對視,表情實在不好,分別不過一月,阿y便回了。她房間里祭的竺寒遺物,曾經(jīng)還被藥叉嘲諷,人做久了真是入戲,可她每次回來,都會上一炷香。 進了房門,不見人影,亦不見鬼影。香爐后面又多了個壽盒,好似表明發(fā)生了什么。 “阿y?” “阿y,你回來了?” ——完——更多好書Ν⒉QQ。.c〇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