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寒同藥叉再上般若寺，路上幾次張開了口還是咽回去。藥叉靜靜看著小和尚吞吐模樣，暗中偷笑。他慣是嘴毒且碎的，率先開腔，“你可見著阿y了？”

    “自然見到?！敝挥X得這問的是無用之話。

    “有沒有覺得，她哪里不一樣了？”

    “灼紅退了?！?/br>
    “嗯？非也非也?！?/br>
    ……

    天竺以東，有羅剎鬼國。羅剎，佛家所謂惡鬼也，食人血r0u，飛天遁地，恐怖可畏。事實(shí)上，也并非如此。

    羅剎鬼國中，男子黑膚紅發(fā)，nv子相貌絕美，皆是碧眼。尤其是nv鬼所化之嬌美身軀，聞名鬼界。但為何大唐百鬼未慕名前往修習(xí)？還不是因?yàn)榱_剎國太過y暗，是鬼們都要道嘆的一句邪惡，更別說羅剎婆傳與不傳。

    不似大唐有y司管轄，閻王判官秉權(quán)，鬼差獄卒行事。羅剎鬼國存在，除非接連y日后的yanyan午時，他們都能行動自如。也因此而不受任何約束。羅剎沒有執(zhí)政當(dāng)權(quán)，沒有規(guī)矩方圓，只有個個“平等”的“百姓”。而國民沒有名姓，男子稱為羅剎郎，nv子稱為羅剎nv，國風(fēng)fangdang。

    無論是鬼與鬼之間打斗至si，還是混亂男nv關(guān)系日日新奇，又或是羅剎夜行吃人心肺，都無人制裁。便只是第一條，就能勸退慕名前往的小鬼無數(shù)。只阿y不聽勸阻，一意孤行，在h沙里撲騰了幾百個日日夜夜，也絕未后悔過。

    慶幸一方神明之下，萬鬼講的都是同一種鬼語，她一團(tuán)黑煙也能與之交流。羅剎郎身姿挺拔，各個健碩粗獷，是長安子民不能欣賞的俊美，但鬼可以。而羅剎nv身形妖嬈，不似大唐nv兒的豐盈溫婉，她們個個suxi0ng翹t，腰肢細(xì)的夸張，到胯部好大的一條曲線。五官也是深深輪廓，下筆很深，綠眼魅惑。

    阿y游蕩在國內(nèi)之時，初初看著遍地人形的鬼，震驚之余竟也在盤算著自己要變成什么樣的nv子?？幢榱俗顭狒[的一條街，她發(fā)現(xiàn)：所見的都不喜歡。

    因這不是長安之美。

    大抵鬼界也有特殊風(fēng)尚，因而總覺得羅剎鬼國的美人們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可并沒有教她選擇的權(quán)力，事實(shí)上沒有任何一個羅剎nv愿意教她幻形。經(jīng)歷挨家挨戶苛求，她還只能在夜里出動，不知無意間窺探過多少春閨情事。

    那是無望轉(zhuǎn)為絕望的一年。

    她扣過每一戶的門，苦苦哀求，再被咒罵著拒之門外。要慶幸，那時還不是人形，不然定要為此流大片眼淚，足以浸sh整個西域沙漠，化塵為泥。

    最難之時，每每望向天空，依舊是那輪彎月高懸于空中，她不敢再看平地周身。因?yàn)橐坏┑皖^，看不到那滿額冷汗的小沙彌，圓潤的光頭，認(rèn)真的神se，還有從小ai皺的眉。

    灰鶴對月嘶唳，是至痛至極的哀嚎，鳥喙張開，吐出藍(lán)se火焰，在夜半三更閃爍著凄yan的光久久不散。這亦是y摩羅鬼的傳承，可謂是最特殊之處，再沒有別的鬼有如此技巧。且因她生的不凡，尋常的y摩羅鬼火焰遠(yuǎn)不如她的碩大明亮，無法相提并論。

    黑暗中，羅剎婆窺探一切，請灰鶴入家門，授幻形技法。這是是阿y自從入羅剎以來所見最不同的一個羅剎nv，白發(fā)散亂，紅衣凄異，卻又是少nv之容貌，同意與她做個交易。

    即以口吐火焰之特異，換幻化人身之法。

    她那殘破的屋子里，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阿y沒猜錯的話，里面皆是不同鬼魂的珍異之處，有絕美眼球，有至纖玉手，有一本殘卷……也不知道自己的藍(lán)se火焰，會放在怎樣的容器之中。

    深夜，羅剎婆抓著灰鶴纖細(xì)脖頸按在個鏡子前。即便阿y是鬼，也覺得那姿勢屈辱，可她不敢反抗。她怕她一旦掙扎，惹了羅剎婆不快，就不同她做交易了。而那鏡子許多年后阿y才知，是羅剎寶物，名為鬼鏡，能照出來每個鬼的最珍貴之處。見著鏡子里是一團(tuán)明yan的藍(lán)se火焰，羅剎婆笑得詭異，放下心來，有即將榮獲至寶的變態(tài)喜悅。

    可阿y一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都沒做，也許是她從來都不滿足自己的兩種形態(tài)，因而對身t的每一部分沒有任何概念。

    好疼。

    她從未想到，鬼居然也會疼痛，是千萬顆針同時向喉嚨最深處鉆，渾身的痛覺神經(jīng)都集中在那一處，她甚至覺得是在被人用鈍鈍的刀緩慢地切割脖頸。直至那gu焰氣有一絲絲的上涌，涌現(xiàn)至眼球中，羅剎婆看著灰鶴的豆大眼睛掛滿清澄的藍(lán)，仿佛覺得本應(yīng)全部由自己剝奪的財富被人摳走了那么一小塊。

    疼痛持續(xù)了一刻鐘左右，羅剎婆手掌控著藍(lán)se火焰，放進(jìn)了琉璃瓶子中，藍(lán)變的不太真實(shí)，染上了其他顏se。而鉗制在虎口處的灰鶴被她無情甩到墻角，阿y疼的好想伸手m0一m0自己脖頸，可她不是人，只能靠在原地嘶啞地叫。

    她祈求：“婆婆，教我。”

    即便是說著氣音嘶嘶的鬼語，也變得難聽至極，阿y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初初取了藍(lán)se火焰而造成的，總歸會好。

    羅剎婆滿臉掛著邪笑，手捧著她剛剛獲得的“寶貝”，哪里愿意理會她？

    后來呢？阿y記不得，在羅剎國呆了多久，本以為第一年的日日哀求已經(jīng)足夠難挨，她又不得不留下。幾年間，阿y做過許多惡事，見過無數(shù)血腥，有羅剎鬼的血，也有自己的。

    她成為了羅剎婆豢養(yǎng)的“家奴”，是羅剎婆一條最聽話的狗。不知是否也算開了先河，后來羅剎國興起了養(yǎng)奴之風(fēng)。

    只要是羅剎婆吩咐的事情，阿y一定辦到，她遠(yuǎn)走千里為婆婆尋一味古書上見過的藥，與招惹了婆婆的高大威猛羅剎郎纏斗幾日……那幾年，身上總是掛著傷，沒一塊好地方。她儼然好by司惡鬼，若是在大唐境內(nèi)，怕是早成了厲鬼。

    被羅剎婆取藍(lán)se火焰之時疼的徹骨，她沒有想過竺寒，卻在每一個墨se夜空對月惦念。他一定長大了，不再是記憶中的小沙彌；愈加的高了，可總歸高不過羅剎郎。那張圓臉也舒展開了，要不是僧人身份定叫長安nv兒魂牽夢縈。

    y摩羅鬼絕不會被馴化，只要她心中有念，就一生都不會，更遑論那“念”是人間之至純至善。

    阿y伺機(jī)而動，終于在一夜抓住了時機(jī)，羅剎婆醉酒，在她引誘之下吐露“天機(jī)”。

    要找被拋nv尸，取鬼鏡下匕首，按照自己心意鑿刻改變那尸t，再以鬼身發(fā)愿，獻(xiàn)祭于si尸。

    羅剎郎是類似于五通那般，不過短暫用靈力幻形，阿y所學(xué)羅剎nv之法，實(shí)t真身，更加長久真實(shí)。羅剎nv大多在天竺境內(nèi)取尸，阿y不愿，可她偷了鬼鏡下的匕首，不能走遠(yuǎn)，便在西域找了具nv尸。

    坊間有傳，西域境內(nèi)入夜有妖鬼食人，也并非皆是虛假。大抵是見到阿y在“改造”尸t罷了。

    ren后，她把匕首cha在一顆頑石頭上，“逃”回長安。

    ……

    羅剎婆叛逃的奴隸，回來之時，會面臨著何種境地？

    阿y帶一身灼紅，再訪羅剎，求婆婆解法。

    眾鬼為她大唐風(fēng)韻的身姿發(fā)笑，只覺得丑陋無b，更遑論她那滿臉滿身的紅。上一個沒躲避放晴之日午時yan光的羅剎nv，下場是不堪忍受嘲笑，自行殞滅了。只阿y癡情，又著實(shí)倒霉，惹禍上身。

    她被關(guān)起來了。

    曾經(jīng)羅剎婆不監(jiān)禁她，她都不走，現(xiàn)下真真成了奴隸，得奴隸對待。

    阿y一襲灰衫，被風(fēng)吹的有些破落，頭紗撕扯之間落在肩頭，還要被婆婆的新仆抬著籠子放在外面。受過路人目光洗禮、唾沫嘲諷，又有最下三lan的羅剎郎隔著籠子拽她衣襟，漏大片熾紅，留下句“著實(shí)丑陋”后離去。

    你同阿y說尊嚴(yán)二字，她只覺得可笑。羅剎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nv之國度，是她自己送上門，“活該”二字絕不冤屈。且那籠子是婆婆用特殊妙法所做，把阿y鎖住了人形，亦不能化為煙逃走。

    第三十日，阿y記得清楚。羅剎婆被兩個俊美的羅剎郎抱出來，坐在門外搖椅上，手里拿著個碧玉煙斗，吞云吐霧。

    不過半年時間，她聲音愈加詭譎y異，“說吧，為何回來？”

    阿y爬近些，扯著破亂的紗遮羞，連日暴曬，肌膚愈加的紅而可怖，似腐爛跡象。

    “婆婆，求您救我?！?/br>
    羅剎婆冷哼，“我應(yīng)是想到的，你現(xiàn)下這般丑陋，倒不得不回來求我。甭論何處何地的鬼，都知道個放晴之日不出家門。我取的你口吐火焰之能，又不是取你心智，阿y怎的蠢笨至此，教我好生可惜?！?/br>
    “婆婆，救我，您救我，我定會報答?！卑眼珠染上藍(lán)se，實(shí)則是心中已經(jīng)發(fā)怒，卻還是搖尾乞憐。

    那團(tuán)藍(lán)，讓羅剎婆短暫愣住，煙斗遞給了仆人，攬了攬身上fangdang暴露的外衣。道：“這次，把眼珠給我?！?/br>
    阿y咬緊下唇，內(nèi)心糾結(jié)，小和尚好不容易心中有她，若是失了眼睛……

    羅剎婆嘖了聲，“我只對你那藍(lán)焰感興趣，大不了眼珠子給你留下，但附帶著應(yīng)該是不能視物了?！?/br>
    “感念婆婆，我……滿心愿意?！彼?，羅剎婆取人寶貴之處，定要得主人一句應(yīng)允，才能保證取下之后也是生動鮮活。她也不敢再猶豫，生怕婆婆反悔，畢竟現(xiàn)下不是她決策話事。

    羅剎郎得眼神示意，開了籠子把她扯出來，阿y無暇顧及自己lu0露，扯著羅剎婆衣擺問：“婆婆，可否先為我……”

    因心急于取眼，羅剎婆嘴里喃喃念了幾句，再一拂袖，阿y渾身的紅立馬全消，她含淚發(fā)笑。

    那一剎那心想的是：終于有臉面回去見他了。

    進(jìn)屋，被羅剎婆抓住脖頸，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覺再度涌上心頭。

    又要好疼好疼了啊……原來提前預(yù)知的疼痛，會讓人變得如此懦弱。

    枯瘦的手在她眼前浮動，可開始取眼后，她卻沒有感覺到預(yù)料中的疼痛，羅剎婆自然也發(fā)覺，停了施法。

    一室無語，阿y不敢發(fā)聲。

    許久，婆婆怒聲命令，“把這賤鬼給我?guī)У胶筇谩！?/br>
    后堂，是鬼鏡安放之處。

    阿y被扔在光亮的地上，羅剎婆扯著她長發(fā)拽到鬼鏡前，空空的鏡子開始逐漸出現(xiàn)畫面。卻不是藍(lán)se火焰，而是無數(shù)個碎片情景，不一定有沒有阿y，卻都有一個般若寺的竺寒小師父。

    她貪婪地望著鬼鏡，臉上掛滿笑意，眼神癡癡。

    鬼鏡可照出每一只鬼的最珍之處，靠的是客觀評判，并非主觀心意。她五百年所化的y摩羅鬼，以口吐藍(lán)se火焰為最稀有罕見。雖然現(xiàn)下還有那么一小絲竄到眼珠里，也b不了她與小和尚的幽幽情動珍貴。

    到底是何時，滿腔情事，已經(jīng)寫滿了他的名字。

    直到羅剎婆嘶啞著嗓子開口：“妙啊，妙啊。我收集了那么多寶貴之物，竟不成想還能遇到鬼的至純真心。你別怕，我不要你的心，眼也不要，只你把這段記憶給我就好。不知道取出來是何等的形狀，鬼怪記憶我倒也取過，黑漆漆的一團(tuán)，下作惡心。你這定然不同，定然不同……”

    還要吩咐羅剎郎，“去大唐把這小和尚也給我抓來。凡人之軀，我剖開看看，有何奇異……”

    “不準(zhǔn)?！?/br>
    剛要走出去的羅剎郎，同羅剎婆一起，為阿y命令發(fā)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不準(zhǔn)？”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y重復(fù)：“我說，不準(zhǔn)?！?/br>
    *

    寫多了，羅剎國下章還有點(diǎn)就能寫完。我寫劇情上癮了，吃r0u啥的……

    其實(shí)也快了，只能透露這么多了！更多好書Ν⒉ＱＱ。.c〇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