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琢放下手，看著鏡子里已經(jīng)改頭換面的人，手背溫柔撫過這張年輕的臉。

    “你更喜歡我原來的臉，還是現(xiàn)在這張？”身邊的女人忽然開口。

    裴玉停下手頭的收拾，端詳片刻，道：“更喜歡原來的?！?/br>
    陸如琢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以為裴玉會回答都喜歡。

    “這張臉不美嗎？”

    “美。”裴玉搖頭，“但這張臉不是姑姑的。”

    陸如琢故意道：“若我以后一直是這張臉呢？你就不喜歡我了么？”

    “不會?！迸嵊襁€是搖頭，“因為這張臉長在姑姑臉上?！?/br>
    陸如琢哈哈笑了。

    笑完她認真地看著裴玉，伸出手，手心向上：“來?！?/br>
    裴玉把手放進她掌心里。

    陸如琢牽著她的手，目光溫柔。

    “……師父?！迸嵊褡齑絼恿藙?。

    “我在?！标懭缱粮鼫厝岬鼗貞?yīng)她。

    裴玉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只要她一伸手，就可將其攬入懷中。但裴玉低頭看著那一步路，腳怎么也沒有勇氣邁出去，她垂了一下眼，掩去暗涌的浪潮，抬頭笑道：“我們該出發(fā)了?！?/br>
    陸如琢：“……”

    “好?！标懭缱恋穆曇袈牪怀鍪裁串惓?，但她站起來就暈了一下，險些摔倒。

    裴玉及時出手扶住了她。

    陸如琢順勢倒進她懷里，雙手柔若無骨地搭上少女的肩膀。

    裴玉被迫將她抱了個滿懷。

    這一抱，就許久沒有松手。

    陸如琢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偏頭看她粉粉的耳朵，十分有趣。

    若是放在前兩年，她早認清心意，或許陸如琢還有閑情雅致和她慢慢來，但現(xiàn)在不行。她已經(jīng)等得太久，也忍耐得太久了。

    這次離京，除了赴一場二十年的約定，她的目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裴玉感覺自己的耳朵被軟軟地碰了一下，像是燕尾掠過水面，湖心產(chǎn)生的錯覺。

    ……

    陸如琢堅持病體虛弱人設(shè)不動搖，出入早換成了馬車。

    不比神劍山莊華麗，倒也寬敞舒適。

    車廂四角擺放了冰塊，暑氣被隔絕在車外。

    裴玉坐在透氣的軟墊上，卻有些心不在焉。

    剛剛陸如琢是不是親了她耳朵？

    還是自己幻想太強烈，將夢境當成了現(xiàn)實？

    親了還是，沒親?。?/br>
    會不會是不小心碰到的？

    自己特意去問她會不會顯得小題大做。萬一她聽不懂自己在說什么，自己豈不是無地自容。

    裴玉想著想著，在涼快的車廂內(nèi)硬生生將臉蒸熟了。

    陸如琢靠在車廂壁閉目養(yǎng)神，唇角不明顯地勾了勾。

    ……

    望仙樓。

    滁州最大的酒樓，坐落在望仙湖畔，外表金碧輝煌，進門才聞絲竹管弦之聲，內(nèi)涵雅致。

    正值晌午，裴玉半扶半抱陸如琢下了深藍色的馬車。

    “這日頭曬得我頭暈。”陸如琢身形不穩(wěn)地晃了晃，堂而皇之將臉埋進她脖頸。

    好在裴玉這兩年個子長了許多，她一只手攬著陸如琢的腰，另一只手護著她的臉不讓別人窺見她柔弱的樣子，踏進了門檻。

    “可有雅間？”

    掌柜賠笑，道：“對不住客官，今日人多，雅間早已訂完了?！?/br>
    裴玉便皺起了眉頭。

    陸如琢現(xiàn)在這么“嬌弱”，坐在大堂恐怕不妥。

    正猶豫要不要另尋去處，身后卻傳來驚喜的聲音。

    “裴jiejie！裴玉師姐！”

    裴玉回頭，正是這幾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祝葳蕤。

    “祝姑娘?！?/br>
    祝葳蕤一身鵝黃綢衫，嫩得跟出谷黃鶯似的，美目顧盼，好不吸引人。

    她立馬松開諸葛玨的胳膊，黃鶯一個蹦跳，跳到了二人面前。

    “諸葛jiejie剛好定了包間，不如我們四個一起吧。”祝葳蕤興奮雀躍道。

    陸如琢：“……”

    她就是想二人獨處，不想要兩個燭臺在旁邊才托病的，怎么又遇到她們。

    裴玉也不想四個人一起，但是陸如琢今日身體不適，在大堂不如去雅間，好歹只讓她們二人瞧見。

    裴玉：“那……”

    陸如琢扶著裴玉的肩膀站直了，難以置信道：“托祝姑娘的福，我身體居然一下好了許多?！?/br>
    祝葳蕤張大了嘴：“啊？”

    裴玉差點兒也“啊”出聲，及時忍住了，將笑憋了回去。

    這邊諸葛玨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胳膊怔愣片刻，也趕了上來，將祝葳蕤扯到一邊，道：“既然如此，不打擾二位用膳。”

    陸如琢沖她微微一笑。

    諸葛玨點頭致意。

    祝葳蕤懵懂地被拉去了包間，還回頭看了好幾次。

    “諸葛jiejie，我這么厲害了嗎，比我娘的百花丸還有效?！?/br>
    “是，你最厲害?！?/br>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酒樓小二將二人引往靠窗的座位。

    “鴛鴦?wù)?、八寶膾、脆皮乳鴿，一份時蔬，再要一壺桂花飲子。”裴玉把幾個常常掛在祝葳蕤嘴邊的菜報出來。

    小二笑道：“客官您真會點，這都是咱們酒樓的招牌菜?！?/br>
    “做清淡點，我?guī)熃憧诘?。?/br>
    “好嘞?！?/br>
    陸如琢坐在她對面，頭也不暈了，人也不晃了，氣色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