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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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悅想要辯解些什么,卻再次什么都沒有說出口。他可以有無數(shù)個借口,這些借口在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范子墨面前卻都是蒼白無力的。范子墨像是看透了他的懦弱,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說道:“沒關(guān)系,不過是再來一次?!?/br> “你不要說得這么簡單……”再來一次,透支著范子墨的精神力再來一次,要求他經(jīng)歷死亡的恐怖再來一次,再來一個不一定能成功的一次,“憑什么你非得一次又一次忍受這樣的痛苦?” “同樣的話我也還給你,為什么,周悅你非得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忍受這樣的痛苦?” “我不一樣,我活該,我該死?!?/br> 范子墨溫和地走上前,他摸了摸周悅汗津津的臉,他的痛苦似乎極少以淚水的形式出現(xiàn),只有被痛苦折磨的時候流下的汗才是淚水的證明。在范子墨眼里,幾乎所有的哨兵都犯著這樣的錯誤,強迫自己堅強,強迫自己稱為沒有弱點的神,但如果哨兵真能如此全知全能,那這個世界為何又需要向?qū)В克麘?yīng)該知道自己內(nèi)心有著的脆弱和柔軟,是與結(jié)實rou體相輔相成的代價。范子墨撫著他的臉輕聲道:“周悅,坐在審訊室中的你,害怕嗎?” 周悅點點頭,他不自覺地向那只安慰他的手掌靠去,像是溜出門受了委屈的小貓帶著傷口回來蹭主人的手一般。范子墨內(nèi)心的柔軟就被周悅的那句“我很怕”擊中了,他臉上露出笑意來,似乎并不討厭這種親昵:“那長大的周悅都害怕的事情,為什么14歲的周悅能不害怕呢?” 他猛然抬起頭,沒有人告訴過他,這種恐懼是正常的。范子墨正當(dāng)化了他的錯誤,但周悅無法接受這一點,他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行為沒有錯。周悅看著那雙溫和的眼睛顫抖地說道:“可我還是說謊了,我為了自己……” “說謊是錯的……” “我應(yīng)該付出代價。” “你已經(jīng)在付出代價了。從謊言出口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支付代價?!?/br> 是的,他怎么可能沒發(fā)現(xiàn)呢,被歉疚折磨的痛苦。事已至此,程淼的案件早就蓋棺定論,甚至過了有效的追訴期,他和這起案件所有的關(guān)聯(lián)都停留在那句“我不知道,我五點左右的時候就離開了,那個時候程淼還活著?!币簿褪且虼耍庞辛顺姓J自己當(dāng)年誤殺了程淼的勇氣,但他同時也是懦弱的,他沒有向任何人承認過當(dāng)時的自己說了謊,以至于這么多年來,他不得不忍受這個謊言的折磨。 他不敢離開某個人太近,他害怕傷害到他們;他也不敢讓哪個向?qū)щx開自己太近,他害怕他會知道自己的秘密,于是當(dāng)他離開暴走越來越近,心臟上被安裝上隨時可能致命的炸彈時,周悅反而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那顆炸彈堵上了他心上的一個洞,那個名為想要就此死去的洞。他太累了,活在愧疚和恐懼之下被程淼的幽靈作祟的日子,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繼續(xù)了。被捆在這個浴室的時候,周悅甚至想,炸開心臟這種死法,會不會是程淼從地獄為他送來的報復(fù)。 但這個時候有個人,那個人頂著程淼般的臉出現(xiàn)了。周悅懶懶地看著他忙東忙西地給自己鋪了電熱毯,整個冰冷的房間里不一會兒又傳來食物的香氣,那時的周悅看著范子墨,就像現(xiàn)在看著范子墨的感覺一樣,他從內(nèi)心深處生出一株渴望來,原來他也是渴望被拯救的。 此刻,小周悅再次遞了汽水來,范子墨笑著接過,他說太陽,自己的世界里就長出了陽光;他說回家,腳下的道路便蜿蜒生長;他說周悅,我不走,周悅的內(nèi)心就將范子墨擁入潛意識的黑暗中,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但他所有的一切又似乎是范子墨的。就在這一瞬間,周悅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們按照第一次編排的劇本走到程淼的家里,范子墨又變成了程淼的樣子。他們在佛龕前發(fā)生爭執(zhí),周悅擔(dān)憂地看著范子墨的臉,范子墨卻笑著接受了第二次死去。他還是緩緩倒了下去,死神帶走他眼中的光亮和呼吸,也帶走了周悅世界中本該不斷向前走的時間。長久以來,周悅都是獨自一人與無法被改變的過去孤軍奮戰(zhàn),只有這一次,周悅想,至少為了范子墨,他也要說出口。 于是,5點24分16秒,他將那張黑白照塞入范子墨的掌心,時間開始加速轉(zhuǎn)動。 早上7點36分27秒,門口傳來敲門聲。 7點42分19秒,門口安靜下來。 7點55分33秒,物業(yè)保安來到門口,開始報警 8點09分57秒,警察打開房門。 周悅笑著張開了雙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回憶中大聲吶喊道:“來吧!來抓我吧!” 我無法改變的事實,我無法逃離的過去,現(xiàn)在就來逮捕我吧!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太久太久了,程淼的死去像是自己窩藏著的腐爛尸體,每一次當(dāng)那股謊言的惡臭從他的骨髓中溢出的時候,他都不得不買下看似鮮活的玫瑰掩埋住那具塵封的尸首。從14歲開始,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秒都在啃噬自己靈魂的謊言,求你,將重新我?guī)氡粚徟械牡胤健?/br> 這一次,周悅看向面前的警察,那個神色凝重又故意擠出微笑的男人再次同自己說話,他問:“周悅,程淼死前,有跟誰起過沖突嗎?” “程淼,因我而死。” 他終于將這反復(fù)cao練的六個字宣之于口,周悅緩緩閉上眼睛,他能感受到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逐漸崩塌。那是一個全新的,沒有人經(jīng)歷過的世界線,所有的可能性在這一剎那收束,周悅終于如愿以償,將所有的懲罰償還殆盡。范子墨也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這一次,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而小周悅……小周悅消失不見了。是的,現(xiàn)在的周悅已經(jīng)不再需要小周悅作為自己的潛意識被封印起來,所有的世界聯(lián)通,成為一整個通透的個體。周悅環(huán)顧四周,終于在一個不算遠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心門——那是一扇有點眼熟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