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不太理智了，怎么會在加州的療養(yǎng)院看到一個哈族人？

    還覺得那雙眼睛很像是付汀梨。

    付汀梨——這個名字從心底冒出來，很像是一片蔓延開來的野火，將她視野中的所有都燒成靡艷的火紅。

    付汀梨想起她的時候也會這樣嗎？付汀梨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是看到那些熱搜詞條后皺著臉擔心她？還是靜靜地等著她回去解釋？

    又或者……是通過榮梧詢問她的狀況，可為什么，榮梧又沒有告知任何付汀梨尋找過她的消息。

    她發(fā)現(xiàn)她把那張照片偷走了嗎？是根本沒發(fā)現(xiàn)，還是發(fā)現(xiàn)了卻還是安靜地等她還回去？

    她在想她嗎？像此時此刻，她想起她，就像潮水一發(fā)不可收拾一樣。@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還是像過往一樣，只要她不去找她，她就絕情地當作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這個人好像從來都這樣，有時候天真，有時候卻又弋椛殘忍果斷。

    那天之后，付汀梨在做什么呢？

    她那天，好像都沒有對付汀梨說過一句生日快樂，那在她們的生日之后，付汀梨過得還好嗎？沒有她一直去找她，她會不會過得更輕松一些？

    也許那天她不應該去找她。如果她那天沒去找她，也許付汀梨在看到新聞時的反應會比現(xiàn)在輕松。

    一個隨時撒播著愛意的人，如果在她們一起過完生日的第二天就看到這樣的新聞，看到新聞說她“虐殺小鳥”，看到視頻里的她是那個模樣……

    那付汀梨會怎么看待她這件事，又會怎樣度過這一天？孔黎鳶自己倒無所謂，反正發(fā)生在她身上不好的事情已經(jīng)這么多。

    只是覺得自己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明明知道，圍繞在自己身上的，都不算是什么好事。

    卻還要將這些不好的、壞的、丑陋的東西，全都帶給那樣好那樣天真的一個人。

    ——孔黎鳶平靜地想著這一切。

    她掐握著自己手指上早就消逝的那個咬痕，在這個中年女人朝她走過來的幾步里，思緒往往復復地跳躍。

    像一場自說自話的獨角戲，在她腦海里自顧自地上演，不受她的半分控制。

    “我剛剛看到，你在給這只小貓包扎。”婦人走了過來，笑瞇瞇地問她。

    果然是中國人?？桌桫S想。

    她沒有回答婦人的問題，而是沒有任何憑據(jù)地問，“你要收養(yǎng)這只小貓嗎？”

    婦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問，停頓了一會，語氣有些意外，“什么？”

    孔黎鳶耐著性子重復，“您要是愿意收養(yǎng)這只小貓的話，我可以提供它所需要的一切資金?！?/br>
    她改用了尊稱。

    婦人算是聽明白了她的話，開始捂著肚子笑，笑聲很爽朗，笑得喘不過來氣，卻還要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她，

    “傷都給貓包扎好了，你怎么不自己收養(yǎng)？”

    孔黎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住院服，搖頭，“我不喜歡活著的動物?！?/br>
    “哦，這樣啊?！眿D人在她旁邊一屁股坐下，身上是暖融融的味道。她低頭，逗得懷里的小貓?zhí)蛄艘幌卵溃澳悄愕故峭τ绣X的，連不喜歡的東西都愿意出這么多錢?！?/br>
    孔黎鳶沒有否認，“錢又不是什么好的東西?！?/br>
    婦人聽了這話，稀奇地“咦”一聲。緊接著，又果斷伸出手，“話說得那么簡單？那你給我三千萬吧?！?/br>
    孔黎鳶看一眼她懷里的小貓，又看一眼她的偏褐色眼睛，不痛不癢的語氣，

    “可以，如果你收養(yǎng)這只小貓的話?！?/br>
    然后又微微側(cè)頭，說，“但得等我回國，確認我的資金是否足夠之后，再和你具體商量這些費用?！?/br>
    仿佛她在這句話里，承諾自己愿意給出去的不是三千萬，而是極為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婦人被她的回答驚到，連著咳嗽了幾下，才驚魂未定地問，“你到底是真大方，還是完全不在乎？”

    孔黎鳶笑而不語。

    婦人終于平復過來，嘆一口氣，慢悠悠地說，“看來對你而言，錢的確是最無關緊要的。但你會覺得它不好，還是我沒有想到的?！?/br>
    “我倒寧愿它是個好東西……”孔黎鳶語氣平常地講述自己的觀點，“那這樣，我也不至于，沒辦法把它給我想要給的人?！?/br>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貧瘠到頭的人，無論是她的愛，還是她的錢，都沒辦法坦然地給出去，也永遠都給不了她想要給的人。

    “你這個姑娘，看起來年紀輕輕的，說話這么老成，像那些看破世俗的老尼姑似的?！眿D人“嘖”一聲，順著小貓的毛兒，像是在和小貓說話，

    “你說是不是啊，她剛剛還給你包扎呢，明明是一個好心腸的人，好端端的，怎么想法這么極端？”

    孔黎鳶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住院服，以及婦人身上的義工服。

    ——這已經(jīng)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標志。

    “這怎么了？”婦人并不認同她的說法，“我覺得這里的孩子都挺好的，比起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都要善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