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明白，洛亙是對的。和萬磁王的決裂、瑞雯的離去一樣，他改變不了亞爾林的想法。

    但是……

    但是啊。

    ——那孩子，真的笑得很漂亮。

    他的五官蒙著暖色調(diào)的燈光，碧綠色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氤氳著粼粼的波紋，仿若蕩漾的湖。

    這抹笑容，如油畫般濃墨重彩。

    ——驚艷了唯一的看客。

    他說：謝謝您帶我來這里。

    ——他沖我道謝了啊。

    查爾斯的腦海里劃過無數(shù)的零碎片段：乖巧的坐在地板上，翻閱著書籍的少年；會悄悄偷瞄他，還以為他一無所覺的少年；倚著墻壁，睡得香甜的少年……

    “……我該怎么做。”

    他無意識的松開揪住24的衣領(lǐng)的手，捂住上半張臉，聲音沾染了淚意。

    “他治好了我的腿，我呢？”

    “我該怎么救他？”

    ——“你還了他一場夢?！?/br>
    查爾斯聽見了洛亙·豪利特的話。他的語調(diào)是一如既往的懶散，透著冷淡，卻深埋著溫柔。

    24望向窗外，面色平靜。

    “已經(jīng)足夠了，查爾斯。”

    ——“已經(jīng)夠了?！?/br>
    第18章

    亞爾林站在汽車邊，看著黑衣人們遠(yuǎn)去。微風(fēng)拂過他的銀白色頭發(fā)，撩撥他那細(xì)密的睫毛。

    少年的眼眸綠如新芽，盛著細(xì)碎的日光，漂亮得熠熠生輝，非常絢爛。

    他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

    這笑容充斥著自厭與灰暗，配合著蒼白的膚色、額角的紗布，顯出了“得償所愿”般的病態(tài)感。

    01歪頭，瞅著他。

    “……殿下？”

    “——我喜歡這里?！?/br>
    亞爾林沒有回視它。

    哥譚的黑暗騎士戴著面罩，不會溫柔的對他笑；哥譚的人民麻木又陰郁，不會出現(xiàn)第二個“彼得·帕克”；哥譚是蝙蝠的領(lǐng)地，他拒絕其他超能力者插手……

    ——“我喜歡這里。”

    亞爾林說：“我適合這里。”

    01沿著他的目光，掃視著色調(diào)幽冷的建筑、涂著涂鴉的臟亂的墻壁、一言不發(fā)的忙碌著的工人、席地而坐的流浪漢……

    AI的瞳孔閃爍。

    它讀取了關(guān)于學(xué)院的記錄。

    那里的草叢被修剪得十分整齊，那里的噴泉清澈見底，那里鳥語花香，滿是歡聲笑語。

    ——是和哥譚截然相反的地方。

    01目前還沒辦法領(lǐng)悟太深的情緒。

    它只是從字面意義上，相信了亞爾林的說辭，認(rèn)為小主人是真情實感的偏愛著哥譚的建筑風(fēng)格。

    于是它開口：“我們住下吧。”

    “……”

    亞爾林怔了怔。

    他偏了偏頭，望向通體土黃，每個零件都是由他仔細(xì)挑選、認(rèn)真組裝的機(jī)器人。

    從始至終。

    01都在為了他而努力啊。

    而他，故意支開了思維簡單的01，想要做傷害自己的事——他可真壞?？偸浅两谶^往，不斷的尋找“非自殺”的死法。

    要是他死了。

    01該怎么辦？

    他僅剩的子民，會不會重復(fù)他走過的路，頹喪得難以自拔，最終切斷自己的能源？

    “……對不起。”

    亞爾林垂下腦袋，避開了01的圓溜溜的眸子，低聲道：“……作為引領(lǐng)所有人的王子，我卻那么沒用。跟著我，會很辛苦吧。”

    ……辛苦？

    01感到不解。

    銀松星的科技十分發(fā)達(dá)，人民有著得天獨厚的能力，王室待民如子，備受愛戴。超智能AI誕生后，僅靠著社會福利，居民都能活得滋潤。

    星球的整體氛圍溫馨極了。

    在這種背景下，王室時不時發(fā)布的“小王子成長記錄”，得到了全民的關(guān)注。

    “誒？殿下今天學(xué)了鋼琴呀?！?/br>
    “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好多……殿下做得完嗎？不好好睡覺的話，會長不高的?！?/br>
    “住手！別割殿下的手指??！”

    ……

    ——亞爾林是個幸福的孩子。

    為了回饋人們的喜愛、長輩的期許，他不負(fù)眾望的長成了一個優(yōu)雅又溫柔，笑起來比盛放的花更燦爛的翩翩少年。

    可惜……

    過于安樂，會引來滅亡。

    01是專屬于亞爾林的AI。它承載了一個星球的生靈對自己的王子的愛憐或仰慕，每一個功能都經(jīng)過了激烈的討論、分析。

    它為亞爾林而生。

    所以……

    “不辛苦的?！?/br>
    AI說：“我會永遠(yuǎn)陪著您?！?/br>
    “吃早餐吧，殿下。”01將提了一路的食物遞過去，“全是容易消化的。幸好我按照儲存的資料，給自己裝了保溫功能，不然就涼了?！?/br>
    亞爾林沒什么胃口。

    但他看著小AI的眼睛——不夠靈動，呆呆的，滿是空洞的機(jī)械感的眼睛——微微彎了彎眸。

    “好。”

    算是補(bǔ)償吧。

    抱歉，01。

    01凝視著他乖巧的咀嚼食物的模樣，心滿意足的露出了笑容，仿佛終于迎來了春雨的竹筍。

    到哥譚的第一天，殿下就肯吃健康的食物了。

    哥譚真好。

    它也喜歡這里。

    超級喜歡。

    一人一AI偷偷的回了哥譚。

    布魯斯·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