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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源這幾年拖著,其實也很痛苦,他當(dāng)年征戰(zhàn)四方,受傷次數(shù)不少,老了這些舊傷就開始發(fā)作,幾乎叫人痛不欲生。要是沒那個夢,死了也就算了,但是在做了那個夢之后,賈源就算是熬也得熬著。 也虧得賈源本來就是窮人出身,不是那等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要不然,他還真未必能熬得住。 只是,意志再強(qiáng),在面對生老病死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無力,賈代善隨圣上南巡的時候,賈源就已經(jīng)不行了,他又擔(dān)心自己若是死了,老妻這幾年身體也不好,回頭被兒媳婦借著機(jī)會算計孫子,因此,只得找御醫(yī)盡可能為自己續(xù)命。 賈赦如今年紀(jì)也不小了,到了議親的時候。只是賈源想要給他娶一個書香門第的妻子,這幾年一直在尋摸著。賈家在京中也算是豪門了,可是,那等清流文官家,等閑不可能跟武勛人家結(jié)親,徐老夫人都想要從自個娘家找一個了!只是賈源卻覺得徐家如今也是落魄了,有些配不上自家孫子,非要從正經(jīng)高門里頭選,這就一直拖了下來。 這會兒臨死之時,賈源就有些懊悔,早知道還不如選了徐家女。他夢里頭也沒搞清楚,賈赦的妻子是誰,只知道賈赦流放的時候,那個邢氏是個續(xù)弦,至于元配姓什么都不知道,賈源因此也沒個參考,如今他要是過世了,徐氏雖說是祖母,但是在賈赦婚事上頭的話語權(quán)卻是比不過賈代善與史氏的,到時候,賈赦的婚事若是落到史氏手里,史氏給賈赦隨便娶個不靠譜的,賈赦下半輩子說不得就要搭進(jìn)去了。 賈赦根本不知道賈源心里頭這么多憂慮,他雖說已經(jīng)做好了祖父會離開的準(zhǔn)備,但是真到了這個時候,賈赦依舊覺得非常惶恐。他一直以來都生活在祖父母的庇護(hù)之下,如今賈源奄奄一息,徐氏身體也不好,頓時就叫賈赦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賈赦這輩子過得實在是太順了,以至于在遇到變故的時候,他根本無所適從。 面對這樣的長孫,賈源一方面覺得心疼,一方面又開始后悔,早該讓賈赦歷練一番的,他這般性情,難怪被史氏拿捏得死死的。 心中再多的不甘,賈源還是進(jìn)入了彌留狀態(tài),甚至沒能等到賈代善回來。 賈代善風(fēng)塵仆仆回來的時候,賈家已經(jīng)掛起了白幡,徐氏也跟著病了,賈赦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起來,史氏的確想著在孝期里面折騰賈赦一番,但是賈源之前就做好了準(zhǔn)備,還叮囑了徐氏一番,徐氏雖說不相信史氏這個做母親的會毀了賈赦,但是見丈夫說得篤定,還是早早就將賈赦身邊弄得鐵桶一般。 賈赦原本就跟史氏不親近,史氏雖說也給賈赦安排了丫鬟,但是在賈赦那里就是透明人,也被徐氏安排的丫鬟排擠在外,就算是想要做什么手腳,都沒法靠近,還差點被抓住了把柄。 史氏雖說心中不甘,但是徐氏在家積威深重,史氏一次出手不成,便縮了回來,哪怕徐氏病了,她也擔(dān)心若是她折騰了賈赦,徐氏會不會直接對賈政出手。 而就在這個時候,賈代善風(fēng)塵仆仆的回來了。 因為水泥的廣泛使用,賈代善一路上換馬不換人,連飯都是在馬上吃的干糧,不到三天時間就到了京城,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這次南巡,他這個京營節(jié)度使其實并非一定要隨駕,只是賈源這些年病了幾次,后來都轉(zhuǎn)危為安,這也讓賈代善高估了賈源的身體狀況,以為就兩個月時間,不會有什么差錯。 像是他這樣的武將,愈發(fā)要簡在圣心,一旦圣意不再,那么就只能閑賦在家,時間一長,就算是原本有些影響力,也跟著沒有了。即便賈代善之前在圣上那里有幾分情面,卻也從來不敢怠慢。哪知道就這么一個多月的時間,賈源居然就走了呢? 賈代善回來之后,進(jìn)了靈堂就是撲通一聲跪倒,痛哭起來,引得一直堅持在一邊守靈的賈赦跟著痛哭流涕,賈政見狀,也趕緊哭了起來。 賈代善看著兩個兒子都是一副兩眼通紅,憔悴不堪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不管怎么說,兩個兒子都是孝順的。但是很快,賈代善就覺得自己被打了臉,他本來是要去看一下徐老夫人,結(jié)果從賈政那邊經(jīng)過的時候,卻聞到了細(xì)微的有些辛辣的姜汁的味道。賈代善從小五感靈敏,有著極強(qiáng)的預(yù)感,所以他上了戰(zhàn)場之后,才能屢屢有出人意料之舉,許多人稱他是天生的將帥,最主要就是源于他對于危機(jī)的判斷。 這會兒他稍微一分辨,就知道那是賈政袖子上傳來的味道,心中頓時有些惱怒,祖父過世,你都哭不出來,還要搞這些小花樣!只是如今這個情況,時不時還有親朋過來道惱,這個時候教訓(xùn)兒子,叫外人瞧見了,難免影響賈政的前程,因此,賈代善只得忍了下來,咬著牙去后院拜見徐老夫人。 賈政根本不知道自個那點小花招被賈代善發(fā)現(xiàn)了,他心中卻是正在抱怨,因為賈赦擺出一副孝順的模樣,那么,他這個次子就不能落后,也得跟著。賈赦將來能襲爵,他將來能分多少家產(chǎn)都得看父親的意思,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是連孝順都沒有,只怕到時候就要影響到自己的前程。 賈政之前參加過兩次童生試,但是第一次沒有通過,第二次卻是直接發(fā)熱,根本就沒進(jìn)考場,賈政就算是對自己再有信心,在考過一次童生試之后,就隱約意識到,自己在讀書上頭不像是母親說的那樣有天分,嘴上不說,實際上他對科舉已經(jīng)失去了信心。畢竟,他讀的是1 1=2,結(jié)果考試的時候居然考的是方程式,這就讓他很抓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