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里面正好談完話,林三柱一推門,就看見廖大娘那張絲瓜瓤子的臉,長而……嚇人,他微微瞇了瞇眼,定了定神。 “你都聽見了?”肖小玲說,“明日隊里發(fā)小豬崽,廖大娘你可要早點去啊?!?/br> 廖大娘顛著三角粽子的腳,“我肯定早點去!肖主任,你別看我裹著小腳,但我跑起來很快,我們家這頭驢都不是我對手!我想好了,我要領(lǐng)一頭白白胖胖的豬崽子!”“林三柱問道:“會養(yǎng)豬嗎?” 廖大娘一愣,手摳著褲子,結(jié)結(jié)巴巴說:“還……不太會?!?/br> 不會的話,隊里會不會不讓養(yǎng)豬?。?/br> 廖大娘這副樣子挺可愛,肖小玲笑著說:“大娘,不會不要緊,隊里晚上會組織養(yǎng)豬戶一起學(xué)習(xí),你到時候來聽課就行?!?/br> 嶺上大隊改變了政策,從之前的集體養(yǎng)豬變成了現(xiàn)在的個人養(yǎng)豬,隊里很重視這一塊,特意請了專業(yè)的人過來指導(dǎo),希望各家各戶都能養(yǎng)好豬。 廖大娘這下放心了,“有課?太好了!我上過掃盲班,認字!肖主任,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聽課,等我學(xué)會了這門手藝,我把它傳給我大孫子。” “大孫子先放一放,先把豬養(yǎng)會了再說?!绷秩未竽镎f,“正好,我認識一個養(yǎng)豬的專家,介紹給你認識?!?/br> 肖小玲和廖大娘喜出望外,皆眼巴巴看著林三柱。 廖大娘用五根手指頭刨了刨干枯的頭發(fā),“專家?我一個老婆子……他有沒有要求?。勘热缯f外貌,性格……” 廖蘭花翻了個大白眼,“娘,這又不是相親,你問這些干啥?” 等等,養(yǎng)豬的專家? 好熟悉??! 林三柱瞇著笑眼:“甭緊張,專家很和藹。” 林青萊已經(jīng)憋不住笑意了。 和藹的專家?林秋陽?虧她爸想得出來! 肖小玲有想法,大隊書記為養(yǎng)豬的事愁壞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請來一個專家。 她著急問道:“林組長,不知道這位專家忙不忙?我們大隊能不能請他來作指導(dǎo)?” 林三柱皺眉頭道:“有點難度。” 肖小玲急切道:“有難度不要緊,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主席也說了‘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話未說完,廖婆子打聽專家的事情,“林組長,專家叫啥?幾歲了?有啥愛好?喜歡吃啥東西?還有他有沒有對象???” 林三柱沒隱瞞,“他叫林秋陽,過了年6歲,沒啥愛好,就喜歡養(yǎng)豬,吃的話,他不挑食,啥都能吃……” 廖婆子五官炸裂,好好的老頭子專家,咋才五歲呢?她的黃昏戀??! 肖小玲表情失控,這專家……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回家問問他,如果——” 林三柱還沒說完,廖婆子擺手,無情道:“不用了?!?/br> 肖小玲緊隨其后,“困難還是需要客觀對待的,領(lǐng)導(dǎo)說了,主觀能動性有時候要不得,要不得……” 林三柱:“……” 原本打算著收一筆講課費呢! 因為崖前大隊和嶺上大隊一樣,從集體養(yǎng)豬變成了個人養(yǎng)豬,山腳下幾頭豬都被拉出去殺了,家里分了好多rou,還有大骨頭。 林秋陽算是失業(yè)了,他已經(jīng)郁悶了好幾天。 林三柱見沒把兒子推銷出去,說道:“孔融四歲知道讓梨,我兒子六歲了,會養(yǎng)豬不奇怪?!?/br> 廖大娘心不在焉點著頭。 肖小玲尷尬一笑,“林組長,快中午了,餓了沒?” 廖蘭花附和道:“對,快中午了,你們要不,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人民的財產(chǎn)不能碰,飯回去吃?!绷秩苡性瓌t地拒絕了。 這讓肖小玲的敬佩更上一層樓,她覺得林三柱的思想覺悟太高了,不愧是組織器重的人! 林三柱扭頭對廖蘭花說:“你不要再勸了,不吃就不吃,我來這是表演的,不是吃東西的,況且人民群眾的一分一毫來之不易,我不能干出不利于人民的事……” 一大段話講完,廖蘭花笑嘻嘻道:“林組長,我就是客氣一番,沒想留你們吃飯。” 林三柱:“……”浪費感情! 大頭男人縮著脖子,聳著肩膀,傻呵呵道:“媳婦,淘氣!” 廖蘭花笑著摸了摸大頭。 作者有話要說:么么噠~ 第55章 就在林三柱和林青萊去嶺上大隊期間,許燕領(lǐng)著封興修和封景鑠穿梭在灰色小巷子里。 前一天晚上,封興修問許燕挖寶的事,許燕覺得封興修慧眼識珠。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無用之人,她滔滔不絕把知道的事全部告訴了封興修。 除了之前搜刮的院子,許燕憑借自己靈敏的嗅覺,還暗暗發(fā)現(xiàn)了其他地方。 她沒有進去過,畢竟她一家女人家,咋說也得有點安全意識,這萬一要是發(fā)生了什么……她多難受?。?/br> “這里?!痹S燕往后看去,悄咪咪開口道。 前面是一棟樓房,墻體發(fā)黑,屋頂漏洞,院子里的柳樹張牙舞爪。許燕打了個冷顫,她抱著胳膊,往四周看了看,害,沒東西!這陰森森的,嚇死個人! 推開門,空無一人,只有冷颼颼的風(fēng),一陣一陣,院子坑坑洼洼,封興修靜靜一看,土的顏色十分新,一看就是被挖不久,許燕埋下頭聞了聞,扭頭對封興修說:“沒了?!?/br> 封景鑠從屋里出來,皺眉道:“里面被翻得亂七八糟?!?/br> 凳子斷了,壘床的磚碎了,正中央一個大坑,土跟外面是一樣的顏色。 許燕往屋里走,不一會兒失落出來,疑惑道:“這地方偏僻,我誰也沒告訴,咋有人發(fā)現(xiàn)了呢?這就奇了怪了!” 許燕沒說謊,這地方味道重,一看就有很多寶貝,她誰都沒告訴。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吃飯時林青萊對她說的話,心中猜測道:“難不成那些生面孔不是檢查的,是來偷東西的?” 話音未落,外頭隱隱約約傳來聲音。 “就是這個地方?!?/br> “你在這埋伏,你跟我一起沖進去?!?/br> 屋內(nèi)三人面面相覷。 封景鑠緊皺眉頭,這個聲音,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顧修平!林青萊跟他說這個人是男主,那么…… 他無聲對封興修和許燕說道:“得找個地方藏起來?!笨蛇b望四周,滿目狼藉,沒有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封興修鎮(zhèn)定道:“兒,你先從屋后□□走?!?/br> 顧修平的聲音不光封景鑠聽出來了,封興修也聽出來了。 他冷哼一聲,輕蔑一笑,顧家這窩王八蛋,竟然把顧修平弄到南峪了!什么查案子,都是借口!顧家那群王八蛋就是想把他弄死在南峪!封興修咬牙切齒,怒火中燒。 當初他媳婦……去他娘的媳婦! 當初蔣吟跟著的男人是顧家安排的,包括后來落井下石的事,都是顧家暗中cao作。 封家和顧家結(jié)怨由來已久。 封家老爺子汲汲于功名利祿,把升官發(fā)財當做畢生追求,顧老爺子看不上封家的做派,多次在公開場合跟封家對著干,到后來不知道從哪得來消息,說封老爺子貪污。 大家一看封老爺子肥頭大耳的樣子,默默認定了封家貪污的事,領(lǐng)導(dǎo)派調(diào)查組一查,封家財產(chǎn)果然數(shù)不勝數(shù)!封老爺子怎么解釋都沒人相信! 事實上,封家的錢都是自己賺的,畢竟他們自己賺的錢比從別人那里拿的多得多,賄賂什么的,他們不屑!但由于平時吃飯睡覺過分奢靡,大家都不相信封家是清白的,老爺子作為典型,被槍斃了。封家和顧家的梁子徹底結(jié)下了。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封興修眼神越來越暗,這可把旁邊的許燕急壞了。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近,她急中生智,一個沖刺奔向墻頭,上去之后,“噗通”一聲,跳下去時屁股著地,“我的尾巴骨?。 痹S燕臉揪在一起。 “報告,那邊有動靜!” “走,去瞧瞧。 眼見人快來了,許燕開始把土抹在臉上,然后把頭發(fā)弄亂,一切準備就緒,許燕就往前面撲,邊撲邊喊:“救命?。 ?/br> “這位女同志,發(fā)生什么事了?” 許燕見機會來了,大喊道:“同志啊,我婆婆要殺人了!她嫌棄我沒生出兒子!”,接著許燕坐在地上,兩只手開始撲棱,余光瞄了眼后,聲淚俱下,“我啊,真是個廢物!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有罪!我該死!” 顧修平緊皺眉頭,南峪公社重男輕女問題很嚴重啊,他得回去上報縣長。 “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同志你不要哭了?!?/br> 許燕還沒演完呢,她抱住顧修平的大腿,“我婆婆這個人……因為我沒有生兒子,打我罵我不說,還把我趕出家門,唉,我的命好苦?。⊥?,你可要救我??!” “救你救你,你家在哪?我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許燕要的可不是這句話,她裝出害怕的樣子,哆哆嗦嗦指著遠處的巷子,“先右拐,順著巷子走到頭,再左拐,走到一半,有兩條路,選擇右邊一條路,直走,一直走到頭,然后右拐,再走到一半,這時候有三條路,選擇離左手邊最近的一條,直走,我家門前有棵歪脖子棗樹,上面掛著個鈴鐺。” 聽的各位同志:“……” 許燕閃著眼睛,“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聽的各位同志:“……” 許燕見他們沒動,又演了起來,“同志,你們快點去抓我婆婆,她這個人重男輕女,違反了上面的政策……” 顧修平淡淡掃了她一眼,“你知道的還挺多,上面的政策?” 由于林三柱回家叭叭那些稿子,許燕聽了一耳朵,接著就記住了,無非涉及兩個事,一個是男女平等,一個是計劃生育。 “同志,國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顧修平:“……” 他對其他幾人說:“先去干正事?!?/br> 許燕以為他們要走,沒想到是原路返回!她沒有慌神,暗暗觀察里面的動靜。 “沒人!” “土是新的!” 許燕一聽,看樣子封興修和封景鑠已經(jīng)走了,于是扭頭就跑,她身子輕盈,跑起來沒有太大聲音,專注辦案的顧修平等人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