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月靈再想擺郡主的譜,要遠離蘇炎,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來,解釋吧,我聽著。”蘇炎情緒得以控制,好整以暇地望著一臂之遙的月靈,面上恢復了曾經(jīng)的儒雅。 宛若他還是那個護著她的義兄,她做錯了事,他耐心地聽她給出解釋。 月靈靜靜望著蘇炎,嘴唇蠕動兩下,卻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正在這時,身后忽地響起一陣腳步聲,月靈轉身望去,卻見大皇子盧玨從花樹叢中走了出來。 第129章 攝政王府舉辦海棠宴, 歡慶二郡主歸家,大皇子盧玨是肯定不會缺席的。歡歡喜喜攜帶傅柔嘉,小兩口一塊赴宴, 沒多久傅柔嘉惦念攝政王府后院的湖上風光, 說那里常常有大鳥掠過湖面,畫面美極了, 她想去看。 盧玨討好似的陪她前往。 夫妻倆沿著柳條飄飛的湖畔,一邊慢慢踱步, 一邊欣賞波光粼粼的湖面, 還有那時不時斜著翅膀擦過湖面的鳥兒們。 忽然, 傅柔嘉有些內急, 便紅著臉讓盧玨等她一小會,她在攝政王府丫鬟的引領下, 去了不遠處的凈房。 盧玨有一陣子沒看到傅柔嘉面含羞怯的模樣了,再次見到,不禁有些看癡了。 久久立在湖邊, 目送她背影離去。 原來,自打“假二郡主”事件暴露后, 哪怕盧玨最后依了傅柔嘉沒殺人滅口, 只是將“假二郡主”囚禁去偏遠的莊子, 但傅柔嘉依舊對他態(tài)度起了微妙的變化, 談不上冷淡, 但紅臉害羞卻再也沒出現(xiàn)過。還有很多次, 盧玨見她倚在窗口發(fā)呆, 目光恍惚。 是以,今兒個再次瞧見傅柔嘉對他露出臉紅、羞澀的模樣,盧玨視若珍寶, 久久佇立在湖畔,目送她背影隱去林間深處。 正在這時,湖畔那頭一道粉色裙子闖入余光,盧玨本能地眺望過去,卻見一個妙齡少女腳步匆匆而來,那少女竟是……府上的二郡主。 而二郡主遙遠的身后,還有一個男人快步追上來,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聞名天下、炙手可熱的……蘇炎。 蘇炎? 一個念頭迅速在盧玨腦海里閃過,咯噔一下,似乎是為了得到進一步的驗證,盧玨火速隱去一旁的花樹叢里,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蔓縫隙,偷偷觀察著一切。 然后就遠遠地望見蘇炎堵住二郡主去路,二郡主一頭撞入蘇炎懷里,末了,蘇炎還姿勢曖昧地攬住二郡主小蠻腰,兩人身子緊緊貼在一塊,低聲交流著什么。 隔得太遠聽不清,但盧玨看得很清楚,二郡主非但沒掙扎、沒拒絕蘇炎的摟抱,還仰起小臉一副委屈的小模樣凝視蘇炎,像對戀人般彼此對望。 偷窺到這里,盧玨心口似塞進一塊巨大的石頭,頓時又憋又悶,手指都彎曲成了拳,死死握著。 咦,奇怪了,二郡主和蘇炎好上了,關他盧玨什么事?至于反應這般大,似正主抓jian成雙似的難以接受? 呃,論私人感情,盧玨對二郡主的個人情感歸屬是無所謂的,她要與哪個男人好,要嫁給哪個男人,盧玨毫不在意。但是,二郡主的婚姻可是牽扯到黨派間的政治利益的。要知道,蘇炎如今可是睿王盧劍一黨的,倘若迎娶了二郡主,保不齊就將攝政王也給拉到盧劍一黨去了。 這是盧玨忍受不了的! 何況,如今攝政王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rou眼可見地冷淡下來,本就令盧玨心內涌起強烈的不安,若二郡主再嫁給蘇炎,他簡直要抓狂。 于是,當蘇炎一把拽住月靈,帶去隱秘的花樹叢里時,盧玨腦海里大約是聯(lián)想到偷吃禁果的畫面,再也忍受不了,索性暴露自己,徑直朝蘇炎和月靈所在地大步前行。 腳步還故意重重的。 重重的。 果然,引起了蘇炎和月靈的注意,只見月靈飛快扭過頭來,見到大皇子盧玨時,明顯一愣。隨后,月靈內心騰起一股被人撞破的尷尬,面色微微有些泛紅,渾身都不大自在起來。最后,面對越走越近的盧玨,月靈只好以東道主的身份,小步迎了上去,扯出個靦腆的笑,喚了聲:“大殿下。” 蘇炎好不容易與月靈重逢,話還沒說夠呢,就被大皇子給攪了,蘇炎心頭自然是不大舒服的。再加上,平日里也瞧不上大皇子陰.毒坑人的作風,遂,蘇炎面上很是冷淡,明顯慢兩拍才離開背靠的樹干,上前拱了拱手:“微臣見過大皇子?!?/br> “免禮!”盧玨得意地一笑。他知道,經(jīng)過這一番打擾,蘇炎和月靈是再沒法子貓起來偷吃禁果了。 因為,不親眼目送月靈離開,盧玨就不打算撤退。大不了豁出臉皮不要,賴在兩人中間,沒話找話地海聊一通。 抱著這個目的,盧玨臉皮真的是厚若城墻,無論蘇炎怎么冷淡無言,也無論月靈渾身上下釋放出多少的難堪,盧玨都不走,自顧自地笑著一通聊。 “二meimei,今兒個真是陽光燦爛啊,你這個海棠宴挑選的日子真好。” “喲,湖面上的鳥兒都比前陣子歡快,一只接一只地掠過湖面,好風光吶!” 這話說的,好似他前陣子見過攝政王府的湖面似的,典型的沒話找話說,死賴著不走。 面對癩皮狗似的的盧玨,蘇炎再想讓他滾,也不能直言,好歹盧玨也是血管里流著龍脈的皇子。但蘇炎想讓一個人滾,有得是法子,這不……遠遠朝那頭的睿王盧劍使眼色,讓他趕緊過來將癩皮狗盧玨帶走。 盧玨是皇子,盧劍也是皇子,且盧劍封了睿親王爵位,乃四大親王之首,地位更在盧玨這個白身皇子之上。要弄走盧玨,不是什么難事。 彼時,盧劍正和徐常笑、方濯濯貓在大樹后,觀望著蘇炎那邊的動態(tài)呢,見蘇炎求救,盧劍立馬笑著帶上兩個好兄弟就大步上了前。 盧玨遠遠瞧見盧劍一行人踱步前來,心下越發(fā)一沉,滿心以為蘇炎不折手段追求月靈,乃盧劍的主意。目的很明顯,志在拿下攝政王。 思及此,盧玨越發(fā)不愿成全蘇炎了,索性一拍腦袋,假意做出一副才想起什么事來的樣子,朝月靈抱歉道:“哎呀,瞧我這腦子,險些忘了正事。二meimei,你母妃在尋你了,也不知是什么事,你快些回去,可不要誤了事才好?!?/br> 月靈聽了這話,信以為真。母妃尋她,她自然是不能再逗留在此的了,再不耽擱,匆匆向大皇子行了一個告退禮,便帶了丫鬟要走。 剛要邁步,余光又瞅見蘇炎的青色袍擺,月靈立馬頓住腳步,緩緩轉向蘇炎,視線飛快看向蘇炎面龐,又羞地垂下。最后,鼓起勇氣以東道主的身份,大大方方朝蘇炎淺笑道:“蘇大人,后園風光還不錯,您若是喜歡,自行賞玩便是,無需太過客氣?!?/br> “好,謝謝郡主。”蘇炎俯視月靈,也大大方方回了一個淺笑。 月靈又留戀地掃了一眼對面青色的男子袍擺,才領了兩個丫鬟轉身走了。只是才剛離開一段距離,腰上殘留的男人觸感越發(fā)清晰起來,宛若先前蘇炎攬住她小腰的長臂還未松開,還緊緊貼著呢,一片火辣辣的。 再走遠些,拐上另一條小徑了,月靈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小腰,甚至忍不住小手摸上去,覆蓋在蘇炎方才觸碰過的地方,一寸寸覆蓋嚴實。 月靈是個正常的女子,小腰那樣敏感的部位被觸碰,怎么可能心里沒有一絲旖旎?甚至聯(lián)想到,是不是她的人間蒸發(fā),刺激出了蘇炎心底對她的愛戀? 月靈記得很清楚,她離開那日,外頭就傳來“蘇炎瘋子似的闖進女凈房,好一通搜索,連凈房后的糞坑池都親自掏了”的消息,過后的幾日,蘇炎還赤紅雙眼帶著京兆府的衙役,險些將整個京城給翻了過來,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她。 月靈不得不承認,聽著那些傳聞,她心內是……有些受用的。 尤其經(jīng)歷過方才的親密相擁,再回憶那些事兒,月靈心內不由自主騰起一絲愉悅,身輕如燕,腳步都說不出的輕盈。 蘇炎目送月靈離開后,隨即神色淡淡地朝大皇子盧玨告辭。正在這時,大皇子妃傅柔嘉從凈房那頭出來了,蘇炎遠遠瞧見了,但宛若未見,不想給大皇子這個面子,徑直轉身走了,去與那頭大樹下的盧劍、徐常笑等人匯合。 原本,盧劍是要率兄弟幾個前去支援的,但半道上見月靈已經(jīng)離開,便停了步子,逗留在一株茂盛桃花樹下了。 “沒想到半路居然殺出個程咬金來,壞了好事!”徐常笑遠遠瞪一眼壞事的大皇子,義憤填膺道。 “莫氣,沒壞了事,本王瞅著……恰到好處?!北R劍隨手拉下高處的一根桃花枝子,嘴角一勾,摘了一朵又鮮又紅的桃花,托在掌心把玩。 “啊?”徐常笑有點懵,蘇炎都還沒與月靈說上幾句話呢,就這,還叫沒壞了事?還叫恰到好處? “感情這種事,互動不在時間長不長,在于精不精。那腰間的一摟一抱一觸摸,足夠二郡主臉紅耳熱回憶良久了。本王打賭,蘇炎已經(jīng)再次俘獲了小姑娘的芳心。只要不出別的意外,親事是穩(wěn)的?!北R劍輕嗅掌心的桃花,笑著瞥了一眼一聊感情就徹底暈頭的徐常笑,大約是今兒個心情好,盧劍難得耐心地給他解釋。 素來,向徐常笑耐心解釋這些的,都是愛逛青樓的方濯濯。 徐常笑聽了,大手摸了摸自己的窄腰,喃喃自語道:“姑娘的腰這般神奇,一摸,就能勾回芳心?” 方濯濯:…… 不開竅的二愣子,哪里是姑娘的腰神奇,是姑娘愿意給你摸腰,不拒絕,就代表有戲啦! “哦,原來是這樣!”徐常笑恍然大悟。 盧劍瞅著徐常笑,輕輕搖了搖頭,難怪都二十歲的人了還沒娶著媳婦,就這樣榆木疙瘩般不開竅的腦子,哪個貴女樂意嫁他? 如今京城里的貴女都喜歡懂浪漫、會哄人的少年郎呢。 否則,如徐常笑這般,哪怕是侯府公子哥,也未必能輕易抱得美人歸。自然,此處指的美人,是他看中了、心儀的那類美人,而不是隨隨便便頂著張芙蓉面的美人。 三個好兄弟正熱熱鬧鬧說著話時,蘇炎還在走向匯合的路上,一向君子的他,今兒個莫名的不想君子,時不時偷偷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上還殘留著月靈細腰上的觸感,又柔又軟,隔著薄薄的紗裙都能感知她肌膚的細膩嫩滑。 “不堪一握的小腰?!碧K炎看著自己的大手,不禁嘴角一勾,眼底浮上一層瀲滟。直到快到盧劍一行人所待的大樹了,才強行將手背到腰后去,不再偷偷看了。 話說,傅柔嘉從凈房出來后,遠遠瞧到盧玨與月靈、蘇炎站在一塊,但她瞧得出來,月靈和蘇炎似乎都不怎么搭腔,只有盧玨眉飛色舞地一個人在那慷慨激昂地說話。 這樣的一幕,看得傅柔嘉頗感怪異。 待她慢慢踱步到盧玨身邊時,月靈和蘇炎早已離開,花樹旁只剩下盧玨孤零零一個人立在那。落單的盧玨早已不是先前眉飛色舞的模樣,失了神采奕奕不說,眸光里還透著股陰沉,似乎心情很不佳。 “大殿下,您這是怎么了?莫非與二郡主和蘇大人之間……發(fā)生了不愉快?”傅柔嘉站定在盧玨面前,仰起臉小聲問。 盧玨直直望著月靈消失的方向,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中,聽到詢問聲,才回過神來?;剡^神來的盧玨,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摟著傅柔嘉小蠻腰,柔聲關心她道:“你怎的去了這般久?莫非身子不大舒服?” 驟然聽到男人關懷自己,傅柔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頭,雙頰微微露出一絲尷尬。 盧玨見了,明顯察覺不對勁,立馬將傅柔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見她好似換了條褲子,忍不住問:“你好端端的,怎的去了趟凈房,連褲子都換了一條?我記得你去時穿的是條蘭花刺繡的,怎的回來變成牡丹花的了?” 莫非在凈房里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傅柔嘉聽了,面上尷尬越發(fā)明顯了,被盧玨一連催問好幾次,才腆著臉聲音小小道:“我……我來那個了?!?/br> “什么哪個?”盧玨先是沒明白,待反應過來是小日子來了后,立馬懂了,是褲子臟了換了條。 下一刻,盧玨猛地想起傅柔嘉每回來小日子,身子都不大舒服,手腳冰涼不說,還時常腹痛難耐。便用自己熱乎乎的大掌去撫她小腹,柔聲問:“現(xiàn)在身子還挺得住嗎,若是很不舒服,你就先坐馬車回府。我去攝政王妃那打聲招呼就行?!?/br> 傅柔嘉連忙搖頭:“還是別了,頂多兩個時辰就散了,我能挺住?!?/br> “別硬撐,真要是不舒服了,你一定要跟夫君說,萬事都有夫君在,知道嗎?”盧玨熱乎乎的大掌隔著衣料,一圈圈揉著她小腹。以前太醫(yī)交代過,若小腹難受,這樣一圈圈揉著能緩解。 在攝政王府的后園里,傅柔嘉被夫君這樣照顧著,內心一暖,身體的不適立馬緩解了好些。順勢靠在盧玨懷里,享受著男人待她的好。 這一刻,傅柔嘉想清楚了,就算盧玨心術不正,手段過于狠辣,她也愿意包容他。她知道盧玨打小失去母妃,又不被父皇寵愛,甚至是遭受了冷落,是在冷冰冰的環(huán)境下一天天長大的,盧玨太缺乏愛了,才會內心……有些陰暗。 日后,她會好好愛他,用她的愛去填補他內心的空虛,去暖他,總有一天,盧玨內心會充滿陽光,不再遇事走極端,去想些陰毒的法子害人。 傅柔嘉怎么都沒想到,她靠在盧玨懷里的這一刻,盧玨下巴摩挲著她頭頂?shù)男惆l(fā),雙眼再次眺望月靈離去的方向,嘴角又扯出個譏諷的笑。 盧玨在譏諷誰呢? 自然是譏諷月靈,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容貌秀麗,身姿曼妙玲瓏,出身也高貴,居然還沒見蘇炎幾面,就被蘇炎那么個小白臉給勾去了心。 盧玨敢賭,月靈才剛被尋回,蘇炎就使盡手段追求月靈,背后絕對少不了盧劍的推波助瀾。指不定,蘇炎會對月靈動手動腳,又是摟抱,又是摸腰,又是握住手腕的,就是盧劍出的餿主意呢。 “又是個傻姑娘,連男人真心與否都分辨不出來?!北R玨嘴角一癟,喃喃自語道。 傅柔嘉猛不丁聽到這話,疑惑地抬頭:“大殿下,您又在說誰呢?”她可沒忘記,上回盧玨就是這般嘲諷林灼灼的。 “二郡主?!北R玨將方才二郡主和蘇炎的親密相貼,詳細描述給傅柔嘉聽,末了,重重哼一聲道,“又是個瞎了眼的姑娘,自己出身高貴,也不知道提防一下那些男人接觸她,是否居心叵測、別有用心。” 傅柔嘉:…… 有了上回林灼灼和盧劍的前車之鑒,這回傅柔嘉對盧玨的話不想輕易附和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盧玨越來越偏頗,看人看事總是先往陰暗面去想,總是缺乏陽光。 傅柔嘉心頭嘆口氣,還是忍不住出言道:“大殿下,興許事實與您想的不一樣,也許蘇炎是真心愛慕二郡主,才去大膽追求的呢……” 卻不想,盧玨話都沒聽完,立馬冷聲打斷道:“也就是你單純才會這么想!也不瞅瞅眼下朝堂是個什么形勢,南宮皇后都貴為正宮皇后了,盧湛也被廢黜儲君之位了,但父皇遲遲沒冊立盧劍為太子,一拖再拖,盧劍怎么可能不心急?四弟一心急,勢必要盡最大可能地拉攏朝臣,眼下滿朝文武里,再沒有比拉攏攝政王更合適的了?!?/br> “這便是蘇炎急著攫取二郡主芳心的原因!一旦聯(lián)姻,攝政王很可能就入了四弟陣營了?!?/br> 傅柔嘉聽了這些分析,對不對的她不懂,她只是內心再次黯然一嘆,她的夫君怎么總是將人往壞的方向想?就算二郡主的身份能給蘇炎和盧劍一黨帶去好處,那又怎樣?就可以徹底抹殺了蘇炎對二郡主的真心了嗎? 難不成,二郡主因為擁有高高在上的身份,這輩子就別嫁人了?因為隨便嫁給哪個,對方都可能只是看上了她身后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