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此時的林灼灼,雙眼已經(jīng)哭腫了,雙雙成了核桃仁。見到太醫(yī)來了,忙讓出床頭的位置,好讓太醫(yī)把脈。 “怎么樣,我娘她還有救嗎?”林灼灼慌得雙腿都在發(fā)軟,得單手撐住床沿才能勉強站穩(wěn),聲音都哭得嘶啞了。 幾個太醫(yī)紛紛抿唇。 “快說啊,到底如何?朕要實話!”崇德帝瞪大雙眼催問。 幾個太醫(y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太醫(yī)院院首莫太醫(yī)帶頭往地上一跪,道:“回稟皇上,郡主這是中的吐血散,西域來的劇毒毒.藥,一旦中了藥,便止不住地吐血,直到吐血而亡。微臣等……醫(yī)術有限,沒法子止血,實在是無能為力?!?/br> 另外幾個太醫(yī)也齊齊跪在地上,以示無能為力。 崇德帝聽了,驚得后退半步,險些沒站穩(wěn)。 林灼灼聽到太醫(yī)的“無能為力”四個字,雙腿一軟,直接站不穩(wěn),跪到了地上。 “娘……”林灼灼抓住娘親的手,張開嘴,大聲地哭,那聲音悲慟至極。 林鎮(zhèn)山整個人的魂都丟了,趴在床沿上凝望嬌妻,知道嬌妻愛美,便拿著帕子一遍遍給她拭去不斷流出的污血,流出一點,他溫柔地揩去一點。同時,緊緊抓住妻子的手,擱放在自己的臉上,然后,無聲凝視著瞳孔逐漸渙散的嬌妻,似在做最后的道別。 正在這時,門外疾步進來幾個人,林灼灼茫然地望過去,就見四表哥帶著葛神醫(yī)腳步匆匆地來了。 見到白發(fā)葛神醫(yī),林灼灼雙眸再次燃起希望,雙腿也恢復了點力氣,急急忙忙站起身給葛神醫(yī)騰地方。哽咽道:“葛神醫(yī),快,您快給我娘瞧瞧……” 葛神醫(yī)彎腰給蕭盈盈號脈、查看雙眼時,盧劍一把拉了林灼灼小手,心疼地握緊了,似在給她力量。 “睿王殿下,快給老朽拿出那套銀針來!快!”葛神醫(yī)邊翻著蕭盈盈眼瞼,邊催促道。 盧劍聽罷,立馬松開林灼灼小手,火速打開醫(yī)藥箱,從最下層掏出一套銀針來。只見書本大小的羊皮上,密密麻麻扎著粗細不同的銀針。 葛神醫(yī)指了指頭顱的位置,盧劍立馬挑出三根最細的銀針來,有中指那么長,遞了過去。 林灼灼見了,心頭隱隱猜出點什么來,雙眼蹭的一下亮起來,火速用帕子擦去面上淚痕,不哭了。 崇德帝和林鎮(zhèn)山也激動起來,紛紛圍過來,就見葛神醫(yī)將三根銀針,緩緩插.入蕭盈盈頭頂三個xue位,然后手指捏著銀針輕輕旋轉,輕輕旋轉。 如此,半刻鐘后…… “止住了,止住了,娘親不再吐血了!”眼見娘親先是吐血量減少,最后完全止住了,林灼灼咬住手上的帕子,喜極而泣。 盧劍朝林灼灼笑著點了點頭,又探出手去,一把將她的手從嘴邊拉下來,然后緊握了,給她以力量。 崇德帝和林鎮(zhèn)山見止了血,也紛紛舒了口氣。 葛神醫(yī)又施針一刻鐘后,才住了手,彼時蕭盈盈已經(jīng)雙眼緊閉睡了過去。葛神醫(yī)將銀針從頭頂拔下來,一一消毒過后,擺放回了羊皮套里。 “葛神醫(yī),表妹她可是安全了?何時能醒?”崇德帝率先開口問。 林灼灼、林鎮(zhèn)山也期待地望向葛神醫(yī)。 “皇上,郡主的吐血癥狀已解,命是保住了。至于何時能醒,就得看她的個人意志了。少則一兩天,多則數(shù)月,甚至沉睡幾年,永不醒的,也是有的?!备鹕襻t(yī)摸摸下巴上的花白胡子,瞅了眼沉睡的蕭盈盈,朝崇德帝直言不諱道,“老朽醫(yī)術有限,也只能幫郡主到這了,別的,恕老朽也無能無力。” 林灼灼、林鎮(zhèn)山眼底的眸光頓時又黯淡了三分。 崇德帝抿唇,沉默不語,隨后默默地凝視了蕭盈盈好一會。眼神似在說,盈盈,你等著,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然后,就見崇德帝驀地轉身,大步出了廂房門,迅速消失不見了。 盧劍凝望著父皇消失的背影,他知道,父皇定然是去徹查此事,找太子盧湛算賬去了。 盧劍沒有猜錯,生辰宴上出了中毒之事,崇德帝定然是要徹查一番,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的。 “皇上,太子殿下的貼身太監(jiān)小福子有問題?!背绲碌垡滑F(xiàn)身大殿,等候在大殿的德妃便趕忙迎上前來,將方才初步調查的結果匯報道,“太醫(yī)剛查出銀耳蓮子羹和清炒筍尖有問題,說是下了劇毒,小福子立馬渾身顫抖,眼神也躲躲閃閃。” 德妃說著,便讓侍衛(wèi)押上來小福子。 此時的小福子渾身越發(fā)顫抖個不停,見到崇德帝,立馬害怕地跪地磕頭,不住地求饒:“皇上,不關奴才的事啊,這藥是太子殿下沒徹底瘋癲前,逼著奴才下的?!?/br> “太子逼著你下的?他為何這般做?”崇德帝望了眼那邊還一臉癲狂樣,張開大嘴想咬人的太子,冷聲問。 “皇上,因為……廢后離宮那夜,廢后叮囑了太子殿下一句話,說,說是……”說到這里,小福子吞吞吐吐起來。 “廢后對太子說了什么?”聽聞今日之事,與廢后朱氏有關,崇德帝怒不可遏,立馬怒問道。 嚇得小福子渾身一個大大的哆嗦,然后再不敢隱瞞,實話實說:“廢后說,寶扇郡主是皇上心頭的……第一任白月光,湘貴妃娘娘只是第二任白月光。交代太子殿下務必要利用寶扇郡主去刺激湘貴妃,這樣,湘貴妃就會徹底作起來,多狠狠作上幾次,勢必會失寵。如此,皇上也就不會想著再廢黜太子了,太子的儲君之位就會穩(wěn)穩(wěn)的了。” 崇德帝聽了這話,怒不可遏,雙拳緊緊握起。 然后,就聽小福子繼續(xù)道:“是以,太子殿下就尋了瀉藥來,要下在寶扇郡主的飲食里,待寶扇郡主一趟趟去凈房拉得雙腿發(fā)軟,面色憔悴時,皇上您鐵定會心疼不已,這時湘貴妃娘娘瞧到了,必然會吃醋作起來……” 聽到這里,崇德帝雙眸死死瞪著那頭的瘋太子,冷聲打斷道:“只是瀉藥?那為何最后變成了劇毒的吐血散?” 小福子低著頭,雙眼一閉,他心內對太子默念一遍“太子爺,奴才對不住您了,您千萬別怪奴才啊,奴才也是為人脅迫,逼不得已”。默念完,小福子果斷扯了謊,半假半真道: “太子殿下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腦子越來越不正常,時常做出一些癲狂的事。今日,太子殿下突然撞見林灼灼姑娘與睿王殿下好上了,忽地就又被刺激到了,然后就……好幾次調戲林灼灼姑娘。哪知,寶扇郡主性子剛烈,果斷扇了太子殿下兩耳光,還說了一些訓斥的話,太子殿下似乎又被狠狠刺激到了,就……忌恨上了,這才將瀉藥換成了劇毒的吐血散,要毒死寶扇郡主?!?/br> 這樣一番話,可就與太子先前癲狂發(fā)作時,喊出的那些混賬話對上了。且,太子先頭在前庭里調戲林灼灼,當時可有好些人旁觀,一個個都是人證。 是以,崇德帝信了八分。 自然,崇德帝這樣的明君,絕對不會偏聽一個奴才的一言之詞,就給瘋癲的太子定罪。事后,自然是派遣大理寺的人去東宮調查過,將東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一一抓起來審問,甚至還派了得力的大理寺官員前往奉國寺,與廢后朱氏對口徑。 最后,得到的結果,自然是令崇德帝憤怒的。 彼時,赴宴的文武百官和內外命婦早已散了、出宮了。敞開窗戶,崇德帝對著窗外的灼灼桃花,坐在崇政殿寢殿的臨窗涼榻上。 福公公領了大理寺官員進入寢殿,只聽那個官員跪下稟報道:“廢后朱氏認了罪,承認教唆太子殿下利用寶扇郡主,去刺激湘貴妃,是她的主意。這是廢后朱氏的認罪書?!?/br> 說罷,官員將手里蓋了手印的認罪書,呈遞給福公公。 崇德帝接過來看了,然后閉上眼,手指緊緊捏住茶盞,捏得指尖泛了白,沉默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字眼道:“好,好,很好!” 一連三聲“好”后,崇德帝將手中的茶盞狠力往地上摔去,將心底對廢后朱氏的憤怒和憋火一同摔去地上,狠狠摔去?!斑青辍币宦?,茶盞碎成了好多塊,瓷片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下一刻,崇德帝猛地從涼榻上起身,重重踩著一地的碎片,徑直走出崇政殿。 “皇上,您這是要去哪?。俊备9郾牨牽粗绲碌蹚乃槠咸み^,嚇壞了,忙追上來問道。 “擺駕東宮!”崇德帝幾乎從齒縫里溢出這四個字。 福公公聽了,心頭曉得即將發(fā)生什么,哪里敢耽擱,忙張羅車攆來,小心翼翼伺候火氣正旺的崇德帝坐上去,徑直朝東宮行駛而去。 東宮。 曾經(jīng)的東宮是很熱鬧的,前庭后院,時不時有好些宮女太監(jiān)來來往往,走廊里也佇立著好些小宮女太監(jiān),彼此互相打趣,笑聲悅耳。 不過,那樣的熱鬧,早在太子盧湛被禁足時就斷了。主子被禁足,當奴才的哪里還敢笑語喧嘩? 何況,禁足這大半個月,太子盧湛性情暴躁易怒,時不時打殘、打死宮人。幾次折騰下來,當奴才的一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大氣不敢喘,話也不敢說了,東宮就越發(fā)死氣沉沉了。 而今日,太子盧湛犯了事,整座東宮里的下人全被抓走、審問,成了一座空殿,就越發(fā)死氣沉沉了。 崇德帝一腔怒火踏入東宮,一路朝太子寢殿大步行去,路過處,皆是空無一人。除了有幾只不懂人事的鳥雀,落在枝頭嘰嘰喳喳以外,再無人聲。 直到臨近寢殿,才隱隱傳來太子盧湛瘋癲的笑聲: “父皇啊,湘貴妃是妖怪,是披著人.皮的妖怪啊,扒了面上的人.皮,她就是一只長相丑陋的妖!盧劍也是一只妖……父皇,快快快,這是照妖鏡,往他們頭上一照啊,他們立馬就現(xiàn)出妖怪的原型來啦!” “蕭盈盈也是妖,還是一只會掌摑人的妖。父皇,您不知道,她今日打得兒臣好痛哦,您瞅瞅,這里都破皮啦,嗷嗚,好痛喲?!?/br> “哈哈哈,真真,朕當皇帝啦,你別哭,你別哭,朕知道尼姑庵里日子不舒坦,朕這就接你回宮,冊封你為皇后,好不好?” 崇德帝聽著這些時而嘶吼,時而柔聲細語的瘋話,逐漸停在了寢殿外。莫名的,聽著這些瘋子似的言語,崇德帝心頭的滿腔憤怒竟散去了泰半。 福公公上前一步,輕輕推開了寢殿門。 崇德帝猶豫兩下,到底抬腳跨進了寢殿門,轉過一個四幅落地屏風,就見太子盧湛披散長發(fā),正抱著一個枕頭壓在床榻上親,邊親邊柔柔地摸它臉,喃喃哄道: “真真,朕的皇后,你別再生氣了,朕今夜歇在你這,不走了……” “不僅今夜不走,以后的日日夜夜朕都不走了,獨寵你一個,好不好?” 說罷,盧湛就去扯褲頭,光著大屁股騎在枕頭上,撞啊撞的。 福公公見了,驚得簡直沒眼看啊,太子這是……瘋癲地錯當枕頭是林真真了?還脫了褲子臨幸上了? 福公公見了一眼,趕忙垂下雙眼,再不敢瞧了。 崇德帝瞧了一眼后,也驚得立馬頓足,再不上前一步。立在原地,又望了一眼床榻上瘋狂臨幸枕頭的盧湛,便閉上眼轉了身,隨后徑直出了寢殿門。 在寢殿門前佇立好一會,崇德帝才平復了心情,最后發(fā)了話:“老福子,傳旨,三皇子盧湛德行能力均不堪勝任一國儲君,即刻起,廢黜太子,遷出東宮,遣送宮外三皇子府邸。無召不得出?!?/br> 福公公聽了,心下了然,三皇子盧湛瘋瘋癲癲,這是要被圈禁一輩子了。 崇德帝剛抬腳要走,人都已經(jīng)下了臺階了,驀地又想起什么來,頓足道:“老福子,等會你派人去奉國寺一趟,將林真真秘密接出來,悄悄送往三皇子府,讓她去照顧盧湛吧。”說完這話,崇德帝大步走了。 福公公聽了,連忙應下。 福公公知道,皇上到底親手將盧湛帶大,對盧湛有割舍不下的骨rou親情,這才在廢黜太子之位后,又成全了盧湛對林真真的愛情。 “也好,真愛嘛,三皇子對著枕頭都能寵幸,林真真姑娘接到了跟前,指不定還能給三皇子傳宗接代,生個一兒半女呢?!?/br> 福公公喃喃完這一句,立馬派人前往奉國寺,將落發(fā)為尼的林真真偷偷兒弄下山,提前送進了三皇子府。 然后,福公公才對瘋瘋癲癲的盧湛,宣讀了廢太子詔書。 最后,兩個侍衛(wèi)抓了瘋癲的盧湛坐上馬車,直奔三皇子府,去與林真真團聚去。 第116章 【上一章末尾增添了900字, 昨夜凌晨看的那批小仙女,記得回去重看】 大皇子府。 盧玨從宮里赴宴回來,心情便說不出的愉悅, 他知道太子盧湛瘋了, 又投毒了蕭盈盈,儲君之位鐵定是保不住了。果不其然, 傍晚時分,伴隨著天邊云霞染得紅彤彤時, “廢黜太子”的好消息從宮里傳了出來。 “大皇子, 就在剛剛, 皇上下了廢黜太子詔書, 廢太子已被遣送三皇子府圈禁了?!毙母剐P阿才腳步歡快地跑來,向大皇子傳達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彼時, 盧玨正仰躺在桃花樹下的美人榻上,聞言,歡喜地坐起身, 抓起矮幾上的一塊金裸子就朝阿才丟去,大笑道:“賞你了!” 阿才連忙雙手去接, 笑著攬在懷里, 嘴里不住地說著討好大皇子的話:“大皇子, 您可知三皇子府在哪?咱們皇上啊隨手一指, 就將好大的一座宅院賜給三皇子了, 就是原先西南王世子在京時住的那座?!?/br> 盧湛打小就是太子, 十幾年來一直居住東宮, 是以在宮外從來不曾有過三皇子府,眼下所謂的三皇子府,只不過是臨時選定的。 “西南王世子在京時住的那座?”盧玨聽到這個消息, 越發(fā)心情愉悅了,那座宅院寬敞是寬敞,卻離皇宮很遠很遠,幾乎接近京郊了。 也是,寸金寸土的京城,但凡挨著皇宮近的地段,都不可能有占地那般廣的宅院。廢太子盧湛的宅院異常寬敞,那自然是盡量往城外走,臨近郊區(qū)了。 住得那般遠,可見父皇心底對瘋了的盧湛有多厭惡了。至少,盧玨是這般想的,是以,盧玨唇邊綻放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盧湛,你也有被父皇厭棄的這一天?大皇兄我可算是等到了。” 剛得到賞銀的這個小廝阿才,是打小陪著盧玨一塊長大的心腹,阿才聽了這話,心頭也是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