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林鎮(zhèn)山道:“四皇子啊,剛才有個小太監(jiān)來尋,似乎去了皇上的崇政殿。怎的,你找他有事?” “這不是見了面,還沒打一聲招呼嗎?人家到底是皇子,咱們也不好怠慢了呀?!笔捰S意扯了一個理由。 然后就見林鎮(zhèn)山“哈哈哈”笑道:“沒事,沒事,四皇子那個人隨意得很,不是個講究這種虛禮的人?!?/br> 蕭盈盈一見自己男人這個樣,立馬懂了,東南軍營里,自個男人不僅跟蘇炎混熟了,拜了把子,怕是跟四皇子……把子沒拜,但也混成了好兄弟。 難怪方才自個男人見了四皇子,居然沒第一時間行禮。 說實話,自個男人心也太大了,依著蕭盈盈來看,哪怕與皇子平日里混得再熟,最好是該行的禮得行。免得落人口實。 好在,四皇子那孩子瞧著確實還挺不錯的,應該不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蕭盈盈正埋怨自家男人太大大咧咧,回了京也不講點規(guī)矩時,林灼灼則手指不自覺地繞上了胸前垂落的發(fā)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好這時,崇德帝跟前的小太監(jiān)來了,遠遠的打了一個千,道:“小的給郡主請安,給鎮(zhèn)國大將軍請安,給蘇大人請安,給三姑娘請安?;噬吓膳艁碛痈魑恢髯?,先去崇政殿敘敘話?!?/br> 今兒的慶功宴,主要是為了四皇子、林鎮(zhèn)山、蘇炎這些干將而設的,開宴席前,崇德帝先找他們說說話,最正常不過。 林鎮(zhèn)山、蘇炎和蕭盈盈,二話不說,連忙跟著引路的小太監(jiān),往崇政殿方向行去。 林灼灼當然也樂意前去,皇舅舅待她多好呀,再說了,四皇子也在那,她還有些事要單獨與四皇子談談呢,自然是要去的。 卻不想,一行人剛往前行了沒多遠,林灼灼突然聽到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處,她們好似在不屑地說著“林真真”,林灼灼不由得腳步一頓。 也不知聯(lián)想到了什么,大抵是與她的抓jian大計劃有關吧,林灼灼思忖兩下,立馬扯了扯蕭盈盈胳膊,悄聲道:“娘,我有點事,你們先過去,我等會就到?!?/br> 蕭盈盈正要詢問何事,卻見女兒已經(jīng)甩甩帕子,朝御花園里那群小姑娘奔去了。蕭盈盈只得作罷,任由女兒去了,自己與丈夫和蘇炎一道先去崇政殿。 一刻鐘后,三人抵達崇政殿,經(jīng)過福公公的通報后,蕭盈盈和林鎮(zhèn)山打頭邁進正殿,蘇炎稍稍落后一步。 彼時,四皇子盧劍正“哈哈哈”笑著與父皇說著什么樂事呢,突然殿門口一暗,行進來三個人,盧劍本能地掃了過去,然后目光一愣。 怎的只來了他們?nèi)齻€人,林灼灼那個死丫頭呢? 視線稍微放遠點,往正殿外頭的院子里射去,也沒見到林灼灼那個死丫頭的身影。 盧劍不禁摸了摸袖子里藏著的紅珊瑚簪子,不會是少了這一柄簪子,死丫頭的發(fā)髻梳不起來,就哭著鼻子不肯走出馬車廂了吧? 亦或是少了一根簪子,死丫頭嫌棄發(fā)髻怎么打理都不好看,最后鬧著宮女帶她去了招待貴賓的客院,重新尋找?guī)赘⒆?,好打理頭發(fā)? 依著死丫頭的那個臭美勁,最后一個可能性是最大的。 思及此,盧劍又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簪子,抿了抿唇。 待蕭盈盈、林鎮(zhèn)山和蘇炎朝父皇行過禮后,盧劍隨意尋了個借口,朝父皇告辭,然后出了崇政殿,徑直往招待貴賓的客院行去。 “四皇子,林三姑娘并未到這來過啊?!笨驮洪T口當值的宮女,聽說四皇子前來尋找林灼灼,當即搖頭道。 盧劍微微蹙眉,怎的,死丫頭沒來客院整理發(fā)髻?那死丫頭去哪里了? 話說林灼灼尋著聲音,朝那群聚在一起的姑娘們行去,不過并未真的來到她們身邊,而是中途拐了一個彎,藏去了一叢花樹后,踮起腳尖,假裝在那嗅紅梅。 那群姑娘呢,絲毫沒留意到林灼灼藏在了樹后,一個個還在嘲笑著林真真呢: “唉,你們聽說了嗎?我簡直要笑死了,就在一刻鐘前,林國公府那個林真真,被狀元郎蘇炎當眾打臉了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說說!” 一個知情人一通大聲敘述后,那群姑娘立馬炸開了鍋: “天吶,我要是那個林真真,恨不得當場將臉皮刮下來不要啊。臉都被打成那樣了,還要它做什么?撕了,疼是疼了些,但好歹能壓下那陣難堪??!” “笑死了,虧得前陣子我碰見了林真真,你們猜怎么著,人家還拽得很呢,一副即將高嫁蘇炎,要越過我的地位去了似的,尤其是她那個娘,當時拽得那個樣子……當真笑死我了,蘇炎才凱旋幾天啊,她們母女就親自被蘇炎打臉了!” “你這么一說,倒像是現(xiàn)世報?。 ?/br> 林灼灼躲在花樹后,邊偷聽,邊朝甬道那頭望去,只見林真真他們的馬車到了,已經(jīng)下了馬車,正朝御花園這邊行來。 林灼灼估摸著,林真真應該是聽到了這群人的議論,因為林真真面上本就勉強的笑容,剎那間僵了不說,連同面皮上殘留不多的一點血色,也一同退了個一干二凈,登時面色蒼白得像大病一場。 林灼灼見狀,忙將自己身子隱藏得更隱秘些,然后透過叢叢枝椏,仔仔細細觀察林真真接下來的反應。 話說,林真真自打?qū)m門外被蘇炎打臉后,一顆心就忐忑不安,難受得緊。好不容易熬到下了馬車,本來就面上無光,都有些不大敢在眾人跟前露面了。卻不想,還沒行幾步呢,居然聽到了那么一大群姑娘,大聲嘲笑、譏諷她。 頓時,林真真真心感覺自個僅剩的面皮都被刮了去了。 小手死死捏住帕子,緊緊捏住,若林真真本身力氣像林鎮(zhèn)山那般大的話,都能將帕子戳出洞來了。 林真真心頭在發(fā)顫,這樣的言語諷刺,這樣的被他人所不恥,在上回做的那個夢境里,她已經(jīng)真真切切地體會過一輪了。 怎么都沒想到,她為了那個心酸的夢,放棄了自己的愛情,選擇了向現(xiàn)實妥協(xié),選擇要嫁給蘇炎,想出人頭地,過人上人的好日子。結果,選擇蘇炎還沒幾日,居然因為蘇炎,她提前過上了被人大聲嘲諷的日子。 “娘,咱們換一條路吧?!绷终嬲嫘睦锩舾?,不愿意再沿著這條路繼續(xù)前行了。 大夫人姜氏自然也聽到那些個嘴碎的話了,心里頭氣得不行,偏生還沒話去反駁,因為這幾日,蘇炎已經(jīng)狠狠折辱她們面子好幾次了。方才宮門口那次,尤其狠。 “寶貝,來,咱們從這邊繞過去,不往那群嘴碎的人跟前走?!贝蠓蛉私咸痤^四處張望,挑了條幾乎沒有人走的路。 大爺林鎮(zhèn)茂面上也是無光,抱怨道:“好端端的,蘇炎這是發(fā)什么神經(jīng)呢,你們說,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空嬲姘?,等會你遇見了蘇炎,好好跟他談一談,看看問題出在哪?” 林真真點點頭,她很懷念曾經(jīng)待她極好的那個蘇炎,寶華寺里那個處處護著她的蘇炎,龍吟坊里對她信任不疑的蘇炎。 甚至,林真真很懷念凱旋那日,笑著對她說話,拼命將俸祿銀子往她手里塞的蘇炎,那會子,蘇炎真心很暖。 眼下回憶起來,連蘇炎笑著對她說小妾的事,都很暖呢。那會子是將她當做了準妻子對待,才會連小妾的事都對她全盤托出,半點都不隱瞞吧? 她不相信,才短短幾日,蘇炎就變了心,就對她如此殘忍起來。 會不會是,心愛的小妾失蹤不見了,蘇炎心情煩躁不安,然后遷怒了所有人,連帶著她這個準妻子都一快遷怒上了? 所以,暫時也不想搭理她? 摸摸衣袖里新繡的護身符,林真真打定主意,等會兒遇上蘇炎,她得好好兒問清楚。 林真真在琢磨時,卻未料到,身后不遠處跟隨著林灼灼。 第54章 林灼灼悄悄尾隨林真真一家子, 距離不遠不近,恰好能觀察到林真真面上表情的大致變化,也能隱隱聽到林真真路過之處, 所遭受的閑言碎語。 林灼灼嘴角忍不住翹起, 說心底話,蘇炎給的一波波打臉著實太給力了。 再加上蘇炎這一兩年的驟然崛起, 那絕對是萬眾矚目的璀璨之星,這樣的男子, 是多少姑娘的春閨夢中人啊, 卻被林真真這樣一個出身不夠顯赫的女子占去了未婚妻頭銜。 偏生大夫人姜氏, 去年一整年都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到處炫耀她女兒命好,釣了個金龜婿, 成功拉足了一大波仇恨。 這才有了如今處處被嘲諷的境遇。 “活該!”林灼灼可不是圣母,丁點不同情林真真,耳朵不時鉆進那些閑言碎語, 只覺得爽極了。 最重要的是,林真真在蘇炎這里一再地遭遇釘子, 遭受冷遇, 還瘋狂遭受那些婦人和貴女的無情踐踏和抨擊, 林真真自然會心灰意冷, 渾身凍得慌。 轉頭, 再被太子當寶貝似的一通呵護, 想來會舍不得斷了那點溫暖呢! 若能舊情復燃, 假以時日,抓jian場面的到來就更容易些。 就算回不到當初了,頻頻遭受冷遇的林真真, 想來也很難再拒絕太子給的暖意,藕斷絲連總會有的。 再挑個好時機,用“林真真的不忠和背叛”刺激一番太子,指不定想要的場面就有了…… 思及此,林灼灼嘴角的翹起越發(fā)高了三分。 兩刻鐘后,林灼灼藏在花樹叢里,都感覺度日如年了,忽地,原本在涼亭里閑坐的林真真丟下爹娘,沿著石子涌路朝東邊快步去了。 林灼灼放眼望去,就見御花園東頭掠過了蘇炎的身影。 林灼灼想也不想,連忙繞道跟了上去。 話說,蘇炎在崇政殿被崇德帝一頓夸獎后,君臣之間客套了一陣,蘇炎便與林鎮(zhèn)山、蕭盈盈一道出了崇政殿。 林鎮(zhèn)山夫婦恩愛十足,時不時勾個小手,拋個媚眼,瞅得蘇炎都不好意思繼續(xù)同行,便尋個借口單獨一個人溜了。 不想,獨行后,又一路遇上朝中同僚,不住地朝他道賀,說著恭維話。無論挑選哪條小徑走,都避不開遠遠望見他,就繞道過來賀喜的朝中官員,蘇炎只得面帶笑容耐著性子應酬。 “蘇大人好勢頭啊,憑著實力干掉了倭寇,一下子就成了正四品。這樣的晉升速度,我等拍馬莫及啊?!币粋€正三品的中年官員,笑著朝蘇炎恭維。 “哪里哪里,只是運氣好?!碧K炎道。 正說著時,小徑拐彎處,一道粉色裙擺搖曳了一下,隨即又隱到了花樹后。 這般突如其來的一下,圍著蘇炎的那些官員紛紛瞧到了,均好奇地放眼望去,就見一個貌美的姑娘局促地站在花樹后,似乎怕他們瞧不著,又露出了一點身子。 圍著蘇炎的幾個官員年齡都奔四了,有自知之明,那樣嬌嬌的小姑娘絕對不是奔著他們來的,便紛紛打趣蘇炎:“蘇大人,那位莫非是……你的未婚妻?” 蘇炎抬眸掃了一眼前方,淡淡道:“嗯,未婚妻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br> 既是未婚妻,各位官員心中有數(shù),當下也不再多逗留,紛紛尋借口離去。很快,整條小徑上,只剩下蘇炎一人。 “有事?”蘇炎立在原地,并不上前,只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林真真身上。 林真真見狀,只得自個主動邁著小碎步,朝蘇炎靠近。 站定在蘇炎面前,林真真一時竟有些不知該說什么了,以前蘇炎待她熱忱,哪怕她不說話,蘇炎都能一個人侃侃而談,絕不會冷場。 眼下,蘇炎面色淡淡立在那,目光瞧她時還帶著絲不耐煩,這讓林真真心頭越發(fā)忐忑,先頭準備好的話全都吐不出口了。 “沒事嗎?那我還有點事,先走了?!闭f罷,蘇炎徑直繞過林真真,大步行去。 “炎哥哥。”林真真一急,探出手拽住了蘇炎手臂,結結巴巴道:“我,我這幾日又熬夜給你繡了一只護身符,你,你戴著好不好……” 邊說,邊趕忙從衣袖里掏出那只精心繡好的護身符,這回的花案是一對深情凝望的鴛鴦鳥,折射出她對他的渴望。 林真真微微紅著臉,雙手捧到蘇炎跟前。 蘇炎身材高挑,林真真到底是個姑娘家,自然矮了一截,為了顯示鄭重,林真真還特意抬高了手,討好地舉到蘇炎面前。 卻不想,蘇炎不動,壓根沒去拿她手里的護身符。 被晾了一會,林真真大約是想著反正都做到這個地步了,索性豁出面皮不要,盡量露出一絲嬌羞道: “上回送你護身符,還是去年出征時了,那個護身符想來是舊了,沒見你佩戴了。我便又繡了一只新的……” 邊說,林真真還鼓起勇氣,小手去拉蘇炎腰上的玉帶,想將護身符直接系他官袍外的玉帶上。 勾住玉帶的那一剎那,林真真面色羞紅,白凈面皮上漾出無盡的羞意。 卻不想,下一刻,冷冷的話語從頭頂澆下: “不必了,我這里還有兩個護身符?!?/br> 林真真勾住玉帶的手一僵,隨著余光里的動靜抬眸望去。竟見蘇炎倏地一下從懷里掏出了兩個精致小巧的護身符來,寶貝似的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