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興許就是林灼灼太愛太子,得知太子背著她,與我在一起,就嫉妒得發(fā)了狂,才一時辦錯了事吧。”林真真猜不透林灼灼心思,只能依照常理,得出了這么個結論。 大夫人姜氏點點頭。 母女倆和好了,大夫人姜氏再瞅到女兒面上、身上的傷,就心疼得了不得了:“你也真是傻,你若早點告訴我是太子殿下,娘親哪還舍得打你。一聲不吭,倔強什么,傻不傻你?!?/br> 可不是,若一早知道女兒攀上的是天底下最最金貴的少年郎,她哪還舍得打?簡直要每日都開開心心,上趕著夸贊女兒呢。 林真真這回知道了,但已經(jīng)晚了,只能微微撒嬌道:“還不是怕您不同意。”畢竟依照正常人思維,恐怕都不能同意。 “傻話,跟了太子,跟了儲君,娘還能不同意?歷史上,親姐妹共侍一夫的都多得很,你和林灼灼只是堂姐妹,算什么過分?娘親為何要反對?”大夫人姜氏很能給自家人找理由,“若真的過分,哪里還能有媵妾這種東西存在?存在即為合理,懂不!” 林真真終于有了笑容:“對,娘親說得都對!” 這高帽子一戴,大夫人姜氏越發(fā)來了精神,心頭想點撥的話還多著呢,接二連三道:“真真吶,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就是你能跟著太子殿下吧,自然是好??刹慌乱蝗f,就怕萬一,萬一……日后太子殿下不想要你了,你可得為自個留一個后路啊?!?/br> 林真真心頭一顫。 因著近日被太子冷待,她心頭早就有了不安,眼下再被娘親挑明,自然更是不安了。 心里不安,面上卻不顯,忙搖頭,堅定地道: “不會的,我和太子殿下山盟海誓過,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甚至,太子殿下當初會去追林灼灼,要來賜婚圣旨,目的就是為了我能作為媵妾,一道嫁進東宮去。太子殿下如此愛我,又怎么可能將來不要我?” “哎呀,娘親也就是說,有那么一種可能性。”大夫人姜氏忙解釋道,“總之啊,多留一條后路,總是保險呢?!?/br> 至于什么后路呢? 又聽大夫人姜氏湊近女兒耳畔,悄聲道:“與蘇炎的親事,先別退,兩頭都霸占著。日后,太子真要娶你,自然好辦,若是不肯娶了,你再嫁去蘇府當狀元郎夫人,也不虧。” 聽了這話,林真真倒也沒急著反對,沉吟一會,還是決定不再挑事,不再橫生事端,干脆順著娘親的意思,點了點頭: “好,就按著娘親的意思辦?!?/br> 大夫人姜氏頓時心下一松,忙又出謀劃策道,“你一面好好與太子殿下相處,一面又不能太冷落蘇炎,時不時給點甜頭,吊著他……” 林真真也點點頭,這個道理她剛剛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退親她沒本事自己去退,得依賴太子幫她運作??煽刺幽壳暗囊馑?,暫時還要靠著蘇炎,不能得罪,所以她也只能先穩(wěn)住蘇炎,如先前做的那般,送個護身符什么的,維持未婚夫妻的關系。 全都交代完畢后,大夫人姜氏心頭爽極了,怎么看女兒怎么順眼,還命丫鬟打來熱水,拿來藥膏,擼起衣袖,要親手給女兒凈面,上藥。 林真真沒拒絕娘親的討好,但要上藥時,還是撒著嬌拒絕了:“娘,你那藥啊,我可看不上眼。我這兒有更好的?!?/br> 說罷,將上回傷了臉,太子殿下從宮里帶來的雪膚秘.藥,親自從木箱子底層掏了出來,拿到娘親眼前炫耀。 大夫人姜氏聽說這款就是宮里的雪膚秘.藥,雙眼那個閃亮?。骸巴心愕母?,娘親可也見了一回世面?!?/br> “可不是,就這樣小小一瓶藥啊,除了皇后和貴妃娘娘,宮里別的娘娘都用不上呢。”林真真擰開蓋子,挖出一小點,抹在紅腫的面頰上,對著鏡子得意地笑。 不過這樣昂貴的藥,她可舍不得多用,只涂抹了一丁點,就又親手收進了箱底。 今日的傷,看著浮腫,但都沒破皮,壓根不嚴重,哪里需要涂抹那等昂貴的宮.廷秘.藥?掏出來用一用,不過是向娘親展示展示,太子殿下待她的好,確實待她如寶似玉。 好進一步安撫娘親的心罷了。 畢竟,有娘親同仇敵愾,同一陣營,可就多了太多幫助,再不是孤軍奮戰(zhàn)了。 林真真母女在房里甜甜蜜蜜抹藥時,蘇炎騎著高頭大馬,慢慢踱回了蘇府。 蘇炎下了馬,先笑著去上房給祖母和母親請了安,然后說了些明早就要啟程下東南的事,匆匆吃過晚飯,就回自個的屋了。 將房門一關,蘇炎面上的笑意驟然退去,從懷里掏出林真真送他的護身符,輕輕擱在桌案上。 然后坐在椅子里,靜靜瞅著這個護身符,顯然在冥想著什么。 蘇炎不蠢,騎馬回府的路上,已經(jīng)想明白了林灼灼母女一再的暗示,也重新將龍吟坊之事思忖了一遍。 正因為想明白了,胸口才悶得慌。 一邊是定了親的未婚妻,他親眼看上的姑娘。一邊是他素來敬重的寶扇郡主(蕭盈盈),一代巾幗女英雄。 他既不愿意相信未婚妻會背叛自己,與太子搞到了一起,躲藏在龍吟坊偷人,偷到嘴唇紅腫見不得人。 又不愿質疑巾幗女英雄寶扇郡主,那樣的女子,蘇炎是很敬重的,說心底話,他不認為蕭盈盈會撒謊騙他。 說到底,此時此刻,證據(jù)不夠充分時,蘇炎的心已經(jīng)微微傾向了蕭盈盈母女。 正因為如此,蘇炎的心才會特別糾結,特別痛。 他寧愿相信林真真是被太子強行上了,一切都是被逼被迫的。他不會嫌棄她臟,不會嫌棄她不清白了,只要她的心在他在,就什么都能當做不曾發(fā)生過。他依舊會愛她一輩子,娶她,一生待她好。 可若……可若林真真不是被強,而是蓄意前往龍吟坊偷人,故意背叛他,那他蘇炎可就承受不住了。 “林真真,你好……”捏住水杯,因著蘇炎太過用力,瓷杯出現(xiàn)了裂痕。 最終,蘇炎沒再死捏下去,手掌一揮,瓷杯摔落在地,碎了一地。 然后,視線再度回到桌上的護身符,一把攥在手心里,頓了很久,很久,才終于想清楚了后續(xù)該如何去做。 喃喃低語道:“林真真,作為未婚夫,我有義務信任你。除非尋覓到確鑿證據(jù),否則,我絕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話,就冤枉你?!?/br> 說罷,蘇炎起身,將未婚妻送的護身符,輕輕擱在了枕頭邊,然后脫衣上床睡覺。 次日,天還未亮,蘇炎起身先穿衣,然后一把將護身符別在官袍外面的腰封上。收拾完畢,翻身上馬,直奔東宮去與太子匯合,準備啟程南下。 小小一只護身符,隨著馬背的顛簸,在蘇炎的腰封上隨風搖曳。 蘇府在外城,距離皇宮有些遠,兩刻鐘后,才到了宮門口,又下馬步行了許久,才抵達東宮大門。 此事,預備追隨太子南下的大臣、幕僚,已經(jīng)來了八成,全都聚集在東宮大門后的空地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那些大臣、幕僚見蘇炎到了,因著敬佩蘇炎,紛紛涌上前來拍肩打招呼。有關系好的幕僚,一眼瞅到了蘇炎腰封上懸掛著的護身符,笑著打趣道: “未婚妻送的?” 蘇炎立馬點頭:“是?!?/br> 另有幕僚湊過來笑道:“真真是甜蜜啊,還是定親了,有未婚妻好,臨行了,還有護身符保佑一路平安,不像咱們這些打光棍的,沒人疼喲?!?/br> 正說笑著時,旁邊的月洞門里魚貫而出一批人,眾人偏頭一看:“喲,太子殿下出來了?!泵σ㈤_來,列隊站好。 蘇炎也隨著眾人偏首望去,目光先從太子面皮上掃了一圈,然后果斷下移,最后定格在了太子殿下腰間的玉帶上—— 只見,那兒也垂掛著一只護身符。 小小巧巧一只。 與蘇炎交好的那個幕僚,離開前,朝蘇炎開玩笑道: “你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啊,得太子殿下看重,連護身符都是同款。老實交代,你這個護身符壓根就不是什么未婚妻送的,其實是太子殿下私下里賞你的,怕我們嫉妒,才故意謊稱未婚妻送的,是不?” 蘇炎笑了笑,沒說話。 第20章 見蘇炎只微笑, 沒否認,那個幕僚好友立馬羨慕了一把:“哇,真是太子私下賞你的???還是你厲害, 期待有一日, 我也因為才干出色,而得到太子殿下私下的嘉賞。” 蘇炎扯唇笑笑, 沒說話,只推了那個幕僚一把。 此時, 太子殿下已經(jīng)來到近前, 幕僚再不打趣, 忙歸隊入列, 等著太子發(fā)話后,一起出發(fā)南下。 沒有幕僚聒噪, 蘇炎安安靜靜地站在隊伍里,目視前方,視線準確地落在太子腰間玉帶上護身符。 蘇炎站在第一排最中間, 隨著太子來到中間站定,可謂是恰好站定在蘇炎正前方, 相距不過兩只手臂的距離。 如此近的距離, 眼力極佳的蘇炎, 簡直能將太子殿下腰間護身符上的花紋, 刺繡上的針腳, 盡數(shù)瞧得清清楚楚。 毫無疑惑。 幾乎是肯定了。 兩人的護身符絕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林真真。 正在這時, 太子殿下,不自覺地撫摸了一把腰間的護身符,那憐愛的樣子, 無意間流露。 蘇炎,木然著臉,視線追隨太子撫摸的手指。 怔怔看了好一會后,才收回視線。 卻不想,在撤回視線時,太子殿下朝蘇炎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在空中相遇。 俗話說得好,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不過蘇炎,理智善存,再加上他一直都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無論遭遇怎樣的突發(fā)狀況,亦或是陷入怎樣的困境,目光從來都是那樣堅定,剛毅,讓與之對視的太子殿下,只從蘇炎眼底看到了南下抗擊倭寇的鎮(zhèn)定和企盼,絲毫沒覺察出蘇炎有私情方面的變化。 說到這就奇怪了,那日龍吟坊外頭抓jian,四皇子不是先喚了“蘇炎,真巧,你也在這?!?,后又大聲喚了“喲,太子殿下也在這?別是從美人窗戶爬出來的吧?”,只要太子殿下不遲鈍,就應該知曉,蘇炎已經(jīng)知道他和林真真茍且偷情的事。 為何與蘇炎四目相對,太子殿下丁點不覺得尷尬,還能生出欣賞來? 這就是四皇子的狡詐之處了。 原來那日太子早早就溜了,壓根就沒撞上什么四皇子。四皇子親眼看見太子殿下從小徑上溜走,估摸著已經(jīng)溜出后院,到了前庭,四皇子才故意大聲嚷嚷了幾句:“喲,太子殿下,原來你也在這呀。” 換言之,那日只是四皇子在單方面作戲,演給蘇炎看的。 太子殿下又沒開天眼,怎能預料到他成功溜走之后,還衍生出了那樣一番變故。 太子殿下只道自己走得及時,沒被蘇炎撞上,很心安。 是以眼下與蘇炎四目對視,太子殿下面上和眼眸里沒有絲毫的尷尬,反倒兩步走過去,朝蘇炎一拍肩膀笑道: “蘇炎,這次就看你的了,好好干!” 說罷,太子殿下又朝猛將陳將軍鼓勵了一番,便大手一揮,率軍開拔了。 前往東南沿海的路上,夜晚扎營時,太子殿下還好幾次招蘇炎來到自己的主帥帳篷,籠絡,閑聊。 說起來,自打太子殿下知曉林真真與蘇炎定親,癲狂過后,經(jīng)過幾夜的輾轉反側睡不著,經(jīng)過幾夜的痛苦冥想,太子殿下已經(jīng)苦苦勸住自己,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切不可因為私情而與蘇炎產(chǎn)生齟齬。怎么說,也得等到抗擊倭寇成功之后,才能與蘇炎生分。 最好的,就是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籠絡住蘇炎,一直能維持君臣一心的好局面,又能暗地里給林真真退親成功,還不被蘇炎察覺是自己所為。 懷揣這樣美好的夢,南下的途中,太子殿下一如既往的恩寵蘇炎,就如同曾經(jīng)不知道蘇炎已經(jīng)與林真真定親時一樣。 “來來來,今夜月色很美,咱倆小酌一杯,就當是提前慶賀咱們抗擊倭寇,成功!”主帥帳篷里,蘇炎剛跨進帳篷門,坐在主位上的太子殿下,就笑容滿面地搖了搖杯中的酒。 “好,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有雅興,下官自當奉陪!”蘇炎毫不客氣來到太子殿下對面的座位,落座。 蘇炎剛要拿起酒壺,自倒一杯,太子殿下已提前搶在了手里,笑著籠絡道:“此次南下,蘇炎你可是主力呀,孤都得靠著你,這杯酒孤先敬你!” 說罷,太子殿下抬高酒壺,就要倒酒。 蘇炎瞥了眼太子殿下腰間的護身符,笑了:“那下官就不客氣了?!?/br> 坦然地接受了太子殿下倒酒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