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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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蕭盈盈有意考問女兒。 身為她和鎮(zhèn)國大將軍的女兒,灼灼哪怕不進(jìn)宮當(dāng)太子妃,日后也免不了嫁入高門府邸,該有的心機(jī)和手段必不可少。 原本,蕭盈盈還想讓女兒再無憂無慮一年,過了十四,再教她這些,可太子的叛變,點(diǎn)醒了蕭盈盈,有些本事啊,早學(xué)到早好。 是以,蕭盈盈決定,從此刻起,循循漸進(jìn)培養(yǎng)女兒處事的能力。 林灼灼沉思一會,給出了答案:“截下,不發(fā)。” “為何?”蕭盈盈追問。 林灼灼仰起臉,嬌嬌道:“蘇家狀元郎,可是女兒千挑萬選的好姐夫,才不能相看環(huán)節(jié),便輕輕松松被太子作沒了?!?/br> “斷了他倆的聯(lián)系,讓林真真孤立無援,依著大伯母的性子,必定火速定下這門親事。” “事后再看太子的反應(yīng),若是搞出齷鹺手段逼迫蘇家悔婚……咱們抓住了,捅到皇帝舅舅面前去……” 林灼灼低聲述說,蕭盈盈側(cè)耳傾聽,時不時點(diǎn)頭。 最后,蕭盈盈認(rèn)可了女兒的方案:“行,就這樣辦吧?!?/br> 說罷,蕭盈盈命大丫鬟玉嬋收好情書,留作證據(jù),將來好給崇德帝瞧。 有了蕭盈盈的大力支持,林灼灼絲毫不擔(dān)心這一世甩不掉太子這樁糟心婚事。 好吃好睡。 林灼灼坐在書房窗下,對著滿枝桃花香,看幾本有趣的古人游記,亦或是被堂妹林燦燦拉去院子里,一塊踢踢毽子,時光易過,一晃兩日過去了,到了與蘇家相看的日子。 這日清晨,素來愛睡懶覺的林灼灼,破天荒早起了,對著梳妝鏡好一陣打扮。 “碧嵐,梳個不一樣的發(fā)式。”每次都是雙丫髻,林灼灼膩了,難得今日是她重生后要促成的第一件大事,可得妝扮得與眾不同些。 “好咧?!北虓剐χ鴳?yīng)了。 她家姑娘一頭如云烏發(fā),是別家妙齡少女羨慕到眼饞那種,本就怎么扎怎么美,恰好碧嵐又是個手巧的,弄個美美的新發(fā)髻,有何難的。 一會子,就成了。 “姑娘,你看,還滿意嗎?”碧嵐輕拍閉目養(yǎng)神的姑娘,笑道。 林灼灼這才睜開雙眸,去看鏡中的自己。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垂在面頰兩側(cè)的劉海,發(fā)絲不多,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一股嫵媚。 仔細(xì)去看,平平無奇的發(fā)髻,一頭長發(fā)如瀑披散在后背,腦頂隨意扎了一個蝴蝶發(fā)髻,再從上頭分出兩縷青絲,垂落胸前??刹恢獮楹危辛嗣骖a兩側(cè)的劉海,整個氣質(zhì)就顯得不一樣了,畫龍點(diǎn)睛之筆,說的就是這種了。 難以想象,在戶外春風(fēng)一吹,會有多媚。 “好看!”林灼灼端詳良久,給了碧嵐一個大大的肯定,賞下一枚金葉子。 碧嵐笑著接過賞賜。 另一個大丫鬟碧青捧來兩個寶盒,笑問:“姑娘,這樣美的發(fā)髻,您要挑哪幾款頭飾來搭呢?” 說著,兩個寶盒齊齊打開,紅寶石赤金鳳頭簪,喜鵲登梅簪,流蘇步搖,東珠耳鐺……琳瑯滿目,一個挨一個,滿滿陳列兩盒。 碧嵐見了,笑意微收,扭頭去看自家姑娘。 果然,林灼灼翻個白眼,嫌棄道:“均是俗物,全鎖庫房里去罷?!比翘釉?jīng)贈送的,她惡心還來不及呢,哪里還肯佩戴。 碧青愣住,頭回見到姑娘朝自己翻臉,捧著寶盒,不知所措。 碧嵐忙推碧青,快抱去庫房。碧嵐心思細(xì)膩,瞧出姑娘自從瘋魔病愈后,好似待她們兩個貼身大丫鬟,態(tài)度有了不同。 態(tài)度自然有了差別,望向抱著寶盒離去的碧青,林灼灼可沒忘記,上一世碧青被側(cè)妃林真真收買,干出的那些背主之事。 好在,碧嵐是個好的,始終忠心護(hù)主,林灼灼回頭朝碧嵐欣慰一笑。 碧嵐理解錯了這笑意,以為姑娘在無聲詢問她,還有別的漂亮頭面嗎,忙笑道:“姑娘,這兒還有一些您十三歲生辰,收到的各式頭面,郡主送您的那套東珠的也在里頭?!?/br> 說著,碧嵐從多寶閣上捧來一個小巧玲瓏的紅漆木匣子,打開蓋子,雙手高舉到林灼灼面前。 林灼灼一眼掃過去,沒挑中娘親送的,卻被里頭一套紅珊瑚頭面吸引了。 托在掌心里,迎著窗外日光,紅燦燦的,說不出的喜慶。 “就這套了!”今日注定是個大喜的日子,林灼灼喜歡將自己打扮得喜慶些。 碧嵐笑著接過,鳳簪,步搖,耳墜,一一給姑娘戴上。 末了,再給姑娘換上一套海棠紅褙子,下頭一條白色湘裙,喜慶張揚(yáng),在人群中一眼能凸顯那種,再配上姑娘這張萬里挑一的美人面,比枝頭真正的海棠花還亮眼三分。 “哇,真美!” 三房的堂妹林燦燦,要一塊前往寶華寺上香,知道林灼灼素來打扮慢,忍不住來催促,一進(jìn)門,卻被林灼灼頭上的新發(fā)飾給驚艷到了。 林燦燦像個初見美人的鄉(xiāng)下小子般,愣神半晌才勉強(qiáng)找回自己的嗓音:“哇,真美。” 林灼灼噗嗤一笑,推兩把堂妹道:“別快夸張了,哪里就美成了這般?!?/br> 林燦燦又掃一眼林灼灼頭飾,然后附到林灼灼耳邊,悄聲道:“難得你肯戴這套紅珊瑚的。說實(shí)話,這套,真心最襯你。” 什么叫“難得她肯戴”? 林灼灼沒多想,只當(dāng)她素日更偏愛太子送來的那些紅寶石頭面,東珠頭面,從來不戴紅珊瑚的,今日終于戴了一回,堂妹才這般說。 姐妹倆正玩笑著,娘親派了丫鬟來催促她們快出發(fā),林灼灼抬頭張望窗外,晨光撥開了云霧,金光四射,是該出發(fā)了。便與林燦燦并肩出門,朝儀門走去。 “三姑娘,四姑娘快來,就等你們倆了?!币粋€三十來歲的婦人,站在儀門口,朝她倆笑道。 林灼灼抬眸掃向月洞門外,兩輛朱輪翠蓋的豪華大馬車停在寬道上,后面那輛馬車,竹簾卷起,大夫人姜氏已帶著一身粉色春衫的林真真坐好。 林真真看上去,一貫的貞靜柔美,側(cè)身坐在那,似乎并不抗拒今日的相親。 大抵是以為那封情書飛到了太子手上,有人救她吧,有恃無恐。 林灼灼收回視線,移向第一輛馬車,窗簾搭著,瞧不見里頭,但她知道,里頭主位上鐵定坐著最最疼愛她的美貌娘親。笑著,拉住林燦燦小手,快步朝第一輛馬車行去。 這時,林真真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一偏頭,對上了才從月洞門出來的林灼灼。 好美,艷麗中,帶著股撩人的嫵媚。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林真真微微有些嫉妒。 但下一眼,林真真怔住了,灼灼她……怎么會……挑中那款紅珊瑚頭面戴上了? 那款不是…… 林真真抿唇,表示看不懂了,難道,難道林灼灼見異思遷了?不再只鐘情太子殿下一人? 不會吧。 林真真指尖捏緊,微微泛白,千萬別呀,她還指望著作為媵妾,跟隨林灼灼一塊嫁入東宮呢。下一刻,又覺得自己可能憂思太過,林灼灼都圣旨賜婚太子了,婚事是板上釘釘?shù)?,怎么可能還移情別戀? 再說了,那樣的風(fēng)流浪子,林灼灼瞎了眼還差不多,舍棄太子選他。 林真真的苦思冥想,以及她投來的視線,林灼灼分毫未覺,她與林燦燦像兩只歡快的鳥雀,并肩來到第一輛馬車前。 “快上,快上。”林燦燦推著林灼灼小腰,笑著催促。 林灼灼也不客氣,一骨碌踩上黃木凳,躍到了馬車車轅上。 “娘,我來了,是不是久等了?”一貓腰,林灼灼鉆進(jìn)了馬車廂,一張燦爛笑臉對上里頭的娘親。 “還好,知道你磨嘰,特意晚出門了一會?!笔捰谥魑簧?,一雙含笑的美眸掃過女兒如花似玉的臉。 然后,視線明顯一愣。 再一一掃過女兒圓潤耳垂上的紅珊瑚耳墜,如云發(fā)髻上的紅珊瑚鳳簮和步搖。 “怎么了?可是有不妥?”林灼灼挨著娘親,落座,不解地摸向自己的紅珊瑚耳墜,微抬臉龐問。 “你喜歡就好,沒什么不妥的?!笔捰栈匾暰€,對上女兒雙眸,溫和笑道,“如今,你是它們的主人,你想戴,就戴?!?/br> 旁人無權(quán)置喙什么。 林灼灼眨眨眼,怎么感覺云里霧里的呢:“娘,什么叫‘如今,我是它們的主人’?難道,它們以前屬于別家姑娘嗎?” 蕭盈盈:…… 剛貓腰鉆進(jìn)來的林燦燦:…… 干咳兩聲,林燦燦挑了個緊挨林灼灼的側(cè)位坐了,才道:“灼灼,你怎么連這個都忘了,它們……不是那個誰,四皇子送你的生辰禮物嘛。當(dāng)時你還不樂意要,當(dāng)著四皇子面,一把丟到雪地里,跺了兩腳。” 林灼灼:…… 天吶,還有,還有這種事嗎? 她是有多厭惡對方啊,才會當(dāng)著人家的面,將禮物擲在地上,還用腳踩? 這事兒,她怎么完全沒印象? 等等,等等,“你剛剛說誰,是誰贈我的?”反應(yīng)過來,林灼灼懷疑自己耳朵出現(xiàn)問題,幻聽了。 “四皇子?。 绷譅N燦大聲道。 林灼灼這回,徹徹底底,怔愣住了。 四皇子是何方神圣? 皇帝舅舅,不是膝下只有三個皇子嗎? 這個排行第四的,打哪冒出來的? 林灼灼當(dāng)真一頭霧水,上一世她活到十八歲,嫁人后在宮里也整整過了三年多,真的從沒見過什么四皇子。 事實(shí)上,自打三皇子太子殿下出生后,宮里就只誕生公主,再無一個男嬰活著挺過月子。 上一世,那些僅僅被喚作“四皇子”一個月未到,便一個個西去的小嬰孩,顯然不是這一世,林燦燦嘴里贈送她頭面的四皇子。 拍拍腦袋,努力搜索腦海中的記憶,見鬼了,腦袋反復(fù)被一夜搬空,丁點(diǎn)關(guān)于四皇子的片段都無。就好像,這具身體也是隨她從上一世空降而來的,完全沒接觸過四皇子似的。 真真是詭異至極。 “怎么,都交代得這般清楚了,你還沒想起來?”林燦燦驚訝地望向林灼灼。 林灼灼尷尬地笑笑。 “唉,看來,上回磕到石子那一下,連你腦子里的記憶都一塊磕去了,也不知以后還能不能回來。”林燦燦指的桃花山馬車翻了,姐妹倆雙雙甩出馬車,林灼灼后腦勺磕上石子的事。 林灼灼這才想起來,太醫(yī)說了,后腦勺那兒,還有點(diǎn)淤青沒徹底消下去。 見女兒面有難色,蕭盈盈安慰地摸向女兒腦頂,溫和笑道:“想不起來就算了,興許正如燦燦所言,待你后腦勺里的淤青下去了,你的記憶會回來的。”再說了,有些事忘卻,未必不是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