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我在惡心又哪里惡心得過太子哥哥,這人都不知被那位上官公子給玩了多少次,我這個當?shù)艿艿牟贿^就是親了一下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說是不是啊,時葑。” 少年漆黑眼眸中滿是帶著森森笑意,冰涼的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頰,笑得一臉曖昧與勢在必得。 仿佛此刻在他身下的不是他的皇兄,而是一只可憐的寵物。 同時,因著附屬小國的使臣之前被事耽擱,導致到來的時間較比以前晚上了好幾個月,而今夜的皇城里也在籌辦著晚宴的菜色以及歌舞。 而今日,慕容皇后罕見的將還在學堂中上課的時葑叫進了鳳藻宮內(nèi),連帶著她那顆本來就不安的心,此時更是跳得七上八下。 偌大的宮殿中,因著里頭伺候的人出去了大半,現(xiàn)在就只余下那么幾人后,總顯得有幾分空蕩蕩的錯覺。 一米高的水晶鏡中,正倒映著一身形纖細的少年。 少年生得唇紅齒白,唇若點漆,端得色若春曉之花。 “母后,兒臣穿這身會不會很奇怪啊?!弊齑缴掀屏艘粔K皮,現(xiàn)在還未好的時葑看著身上的這件杏黃色團花錦衣時,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變扭感。 特別是她的左耳上還帶了枚新的紅寶石吊墜,看著不男不女的,實在不妥。 不是說丑,而是鏡中人若非頭上梳著男子發(fā)鬢,恐還真令人以為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可這些心里話,她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 “母后,兒臣能不能換一件衣服?!彼读顺兑路?,滿是別扭。 “本宮倒是覺得極好看的。”正慵懶的靠在美人椅上的慕容皇后聞言只是輕掃了一眼過去,便馬上收回視線。 “可是………”正當時葑還欲說些什么時,身旁的白姑姑先一步開了口。 “奴婢也覺得殿下穿這身,是極好看的?!?/br> “好…好吧………”既見事已成定局,時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反倒是母后這次為何會心血來潮的給她做了身嫩黃色的衣服?明明她之前穿的都是紅色的?。窟€要她去御花園摘百花回來做糕吃?可這些小事只需要吩咐一個宮女去做便好了。 這件事,好像只有等到了她被廢太子之位,并被關(guān)押在宸王府里多年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時的她儼然不知情半分,還穿著新做的衣衫,去御花園摘著母后說那最近開得正艷的茶靡。 御花園中,因著午時炎熱,使得這園中百花蔫蔫,亦連那粉蝶都躲在了陰涼地。 園中一處酴醾花開正艷,當一陣清風拂面而來時,更吹得花枝花葉花蕊簌簌而響,又落了樹下之人滿身純白之醾,更落了一沾衣余香的雅興之事。 手上拿著一朵石榴花的時葑看著這比她還高的茶靡樹時,不知為何愣愣的發(fā)起了呆來,亦連她原先是來做什么的都有些忘了。 以至于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月洞門外正走來一身著玄色銀紋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lǐng)袍的男人。 “那是誰家的姑娘,怎地梳了個男子鬢發(fā)?!?/br> 本應在御書房批改奏折的時欽想著要來御花園透透氣的,誰曾想會看見一個臉生的姑娘站在茶靡樹下發(fā)呆,連帶著他原先想要往另一處走去的腳步都停了下來。 僅憑那張側(cè)臉,都不由令人聯(lián)想到:“兮似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回風之流雪?!?/br> 伺候多年的李公公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卻只來得及見到那一抹嫩黃色的衣角轉(zhuǎn)瞬即逝,卻并未看清對方臉長什么樣,故而斟酌了一番,道: “聽說最近晨妃娘娘將娘家人請到了宮中作陪幾日,說不定那位姑娘是晨妃家中人。” “是嗎,正好今日朕有空,不妨去宸妃那處坐坐?!?/br> 其實歸根結(jié)底,他更想再見一眼那位小姑娘,只因她給他的感覺,像極了當初的一位故人。 若是她還在,這孩子說不定也能有那么大了。 可惜的是,佳人已逝,過往皆如云夢飄浮。 第94章 九十四、鬧事驚馬 等時葑…… 等時葑醒來后, 正好聽到窗外的一只鴿子撲棱棱展翅而飛的聲響,同時,緊閉著的門扉也在下一秒被推開。 “雪客, 神醫(yī)來了?!蓖崎T入內(nèi)的林拂衣看著已然戴上帷帽之人, 心下更感好奇, 其下更多的應是擔憂二字。 “好, 麻煩你了?!痹S是因她剛睡醒,連嗓音中都帶多了幾分沙啞。 “你我二人之間, 何來的麻煩二字, 若是你在這樣說,可就稱得上是見外了?!绷址饕挛?cè)過身, 將門外的鬼谷子迎了進來, 恭敬道。 “此次還得勞煩神醫(yī)出手相幫了?!?/br> “不過些許小事?!?/br> 背著藥箱的鬼谷子剛從城西趕來,身上還帶著未曾消融的冰冷之氣, 一些落在外衫和發(fā)絲上的雪花等一進到溫暖的房間后,瞬間洇濕成了一朵朵深色之花。 等人出去后,時葑方才摘下了那頂遮面帷帽冷著聲兒, 望過去道: “不知神醫(yī)可否有解我瞳色的藥物。”放在帽沿邊上的手無端收緊, 似在極難忍耐著什么。 “你的眼睛?!惫砉茸幽曋哪请p紫眸, 心下微驚。 “不知神醫(yī)可有解決的法子?!毖垌氪怪械臅r葑見她盯著自己許久,紅唇輕啟, 方才打破這滿室寂靜。 “有是有,不過皆是那等治標不治本?!?/br> 深知一直打量對方不大禮貌的鬼谷子收回了目光,可那抹視線仍是不曾離開過她的那張臉半分,似要透過她的臉,思念另一人。 “只要能遮住其色便可,無論神醫(yī)想要什么, 在下定在所不辭為其取來?!?/br> 有時候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何況她一直深知若是要武林人士出手幫忙,必須得付出相等的報酬,而這鬼谷子更是其中的個中翹楚。 “當真?” 之前欠了一個人情的鬼谷子本打算借由此事償還人情,誰曾想居然會收獲到一個意外之喜,連帶著她本波瀾不驚的面容上也泛起了一抹笑意。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br> “若是我讓你嫁給我的弟子,你可愿?!惫砉茸诱f話時,眼睛則直勾勾的盯著她不放,似不愿錯過她臉上的分毫變化。 “不知神醫(yī)的弟子名諱為何?” 微蹙著眉頭的時葑聽到這令人出乎意料的要求時,眉心忽地跳了跳,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并往不可控制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名下不過有倆劣徒,一喚言安,一喚穆生?!彪S著鬼谷子的話音方落,門外適當?shù)捻懫鹆肆硪坏缆曇簟?/br> ‘言安’二字一從她嘴里吐出時,時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一張略帶嫵媚的臉來。 同時,她內(nèi)心深處更是頻繁敲響了警鐘,一聲勝一聲,好比老和尚敲鐘。 許是院中紅梅在承受不住過度的積雪而往下彎了纖細腰肢,任由上面的梅花香雪簌簌而落,砸了那雪地中或大或小,或深或淺的雪坑。 “夫人,老爺說是讓我將小廚房里新熬好的紅棗燕窩給你端來?!?/br> 高燕還處于變聲期的嗓音適當響起,正好解決了此時時葑的燃眉之急,不得不感嘆,他來得實在是太及時了。 “你先放在廚房,待會兒我在過去吃?!?/br> “好,不過夫人可記得早點吃為好,免得放涼了就失了幾分味道?!备哐嗌钪F(xiàn)在不方便進去打擾,何況該見到的總會見到,又何必急于一時。 “我曉得了?!彪S著二人的話音方落。 鬼谷子卻忽地看向了那落雪的窗外,眼眸半垂中喃喃自語來了那么一句。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是大,不過比起永安那年倒是小了點,今年又不知得有多少凍死骨。” “永安那年的雪我倒是不曾見過,不過今年的雪下得倒是挺大的?!睍r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那棵不知被多少積雪給壓彎了枝丫時的梅落雪景。 同時黑暗中,似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著她的心臟口不放,難受得幾乎令她一度喘不過氣來。 當她試圖想要抓住什么,卻什么都抓不住,反倒是那深淵之中不斷有冰涼的觸手欲將她往那無邊深淵中拉去。 永安那年,她不過還是一個吃著甜糕的垂髫小兒,卻也記得永安年間的那一場雪下得極大,路邊凍死骨不知多少。 “今見公子無礙,老婦便先行離去,待三日后便會再次來訪。” 鬼谷子突??戳搜鄞巴饴溲┖?,便收回了目光,方背著桌上藥箱推門離去,也并沒有在執(zhí)著的等待她的回復。 “有勞神醫(yī)了。” “你我二人遲早都是一家人,何來的麻煩二字,雪客?!焙币姷?,鬼谷子叫出了她的名字來,看向她的態(tài)度更帶著一種莫名的親昵。 等鬼谷子出去時,正好遇到了在巷子口外等候許久的一輛青銅馬車。 “那孩子找你了?!闭驹谘┑刂械哪凶由碇谏瞧ご箅p眉間籠罩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冰寒之氣。 “你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嗎,反倒是這孩子的長相和那個男人長得可真是像,特別是那一雙如出一轍的紫眸,恍惚間我還以為是那個男人回來了?!?/br> 鬼谷子想到先前那雙被掩藏在帷帽下的眼睛時,不由得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么多年了,你倒是還記掛著那個男人?!彪p手抱胸中的呼延哩聞言嗤笑一聲,絲毫不覺得這樣的他有何雙標。 “我雖是記掛著那個男人,你們不也是記掛著婉婉嗎。”說到那人時,連帶著鬼谷子的唇角都下意識浮現(xiàn)出一抹淺淺笑意,畢竟那樣明媚如三月柳的女子,誰不愛。 “走了,大冷天的在外面站那么久,你不嫌冷,我還嫌。” “你這女人都還沒回答我剛才的話,還有走這么快做什么?!?/br> “什么問題,再說你跟不上是你腿短的問題,又不是我走得快的問題?!?/br> 而院中,那間燒了炭火的室內(nèi)。 因著她現(xiàn)在才剛睡醒,整個人皆是懶洋洋的,連帶著腦子都有些混沌。 好像現(xiàn)在就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望著那天花板發(fā)著呆就感覺幸福到了極點。 以至于她并沒有注意到,原先未曾緊閉的房門正被人悄悄推開,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剛熬好的苦澀藥味。 檐下一只麻雀落地而停,那雙綠豆小眼正好奇的往里頭探望著,直到有人靠近,方才展翅而去,徒留下雪地中的幾串小腳印,彰顯著它來過之景。 還未來得及閉上眼與用帷帽遮臉的時葑正撞上男人那雙淺得近乎于琥珀色的瞳孔,也從那雙眼眸中照見了她此時近乎妖異的芙蓉面上。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靜止了,就連周身的空氣中也在一寸寸的凝固,更甚濃稠得令人有些喘不過氣。 “你的眼睛。”唇瓣微抿的林拂衣,看著她那雙變得不同于常人的紫色瞳孔時,心下復雜萬千。 同時更為心疼的是她在失蹤的那段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還有她的臉又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你都看見了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nbsp;見事已如此,時葑也懶得在戴上帷帽遮掩,反正看都看了,又何必欲蓋彌彰。 何況她現(xiàn)在的小臉蛋長得那么好看的,若是一直藏在帷帽下方才是暴殄天物。 “你要問為什么會這樣,我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話,說不定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苦惱。”翻了個身,往里滾去的時葑別過了臉,也拒絕了他那帶著憐惜的惡心目光。 “燕窩再不吃就涼了?!绷址饕聫妷合滦募?,面不改色的將手中的燕窩遞過去。 他知道,若是她想說了自然會說,無需他多言,否則若是多此一舉的詢問,說不定還會再度惹來她的厭惡。 “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