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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最適合的時機(jī)站立不穩(wěn),人前栽,雙手一推。 推力往前傳遞,到最后一個弟子被推出人群,猛然間站到了方歌跟前。 這弟子茫然,環(huán)顧四周,最后決定干脆昂然,將手一舉:「就算師傅敗了, 我們也不屈服,是男人就該站著死!」的3 「是男人就該站著死。」一直沉默的裘洛跟了句,不是口號,而是可怕的寧 靜。 群情一時奮勇,方歌側(cè)耳,聽到身后烏馬揚(yáng)蹄,馬上騎士鎧甲簌簌而響。 身體是如此軟弱,他只看見裘洛持劍踉蹌而來,那雙撞鹿般的眼睛就在自己 跟前。 長劍在最后關(guān)頭被他揚(yáng)起,弧線美麗,劃過裘洛頸項(xiàng),一劍就斬下了他頭顱。 鮮血沖天,一時淋濕了眾人的豪氣。 「誰有種不妨上來?!狗礁钄嗪龋瑢M平,劍尖托著裘洛的頭顱,朝四下 凜凜一掃。 眾人定定。 有人膽怯,個落下了兵器。 場面終于得控,方歌微微踉蹌,朝人群中的晚媚投去一眼。 一眼千言,晚媚終于低頭,安靜,放棄鼓動。 身后的十二騎士開始勒馬,長刀整齊入鞘,在最后時刻放棄屠戮。 誰都不曾犯下殺戒。 只有方歌劍槽飲血,劍尖上的孩子雙目圓睜,親眼見證著他的罪孽。 「解藥,一顆外敷一顆內(nèi)服?!?/br> 事情完畢之后方歌被架回住處,才關(guān)上房門,就聽見晚媚說話。 是兩粒暗紅色的丹藥,象凝固的血。 方歌接過,擱在手心打量。 晚媚的冷笑隨后而至:「你別告訴我你不想服,想一死明志。」 方歌無有表情,將一粒丹藥內(nèi)服,另一粒在手心慢慢碾碎。 「知道你的計劃,算定裘洛一定應(yīng)戰(zhàn),暗算你,等你落敗后萬箭齊發(fā),讓全 武林見證你言而無信?!雇砻膿嶂中模骸肝业挠媱澆豢芍^不周詳,可最終還是 被你扭轉(zhuǎn),我該代表公子向你致意?!?/br> 「殺了裘鐵膽和裘洛,我一樣不能回頭?!狗礁杼а?,不掩飾自己的厭憎: 「恭喜閣下目標(biāo)達(dá)成?!?/br> 「你可以討厭我?!雇砻男Γ笃鹉侨嗨榈牡に?,抬手替他敷上傷口:「反 正這世間寥落,我不再需要向誰示好?!?/br> 「堅持你的堅持吧,方歌方大俠。有東西值得堅持,總歸還是有幸?!?/br> 到最后她彈指,在方歌傷口重重一按,起身,語氣終究唏噓。 ※※※※ 「笑蓬萊買下,這是地契房契和所有的賣身契。」走進(jìn)自家小院后蘇葉發(fā)話, 手指嘩啦啦翻著那堆紙張,給小三過目。 「一共花了一萬兩,你給我一萬五千兩,剩下的五千兩歸我?!垢粢粫?/br> 道,拿出銀票,濕漉漉地親了口:「飛泉琴啊飛泉琴,老子來也?!?/br> 小三笑,將輪椅往前推了一把:「我勸你最好不去買,省得再上當(dāng)。」 蘇葉的臉立刻轉(zhuǎn)陰,恨恨:「再詆毀我的品位,小心我把你卸成八塊?!?/br> 小三不語,只是推輪椅到他的一架古琴前,掄值,彈起一首。 一曲立刻讓蘇葉噤聲,苦笑著回味起了當(dāng)日。 琴癡蘇葉,一個買琴成癡卻琴藝平平的呆子,各大琴行有名的冤大頭,大概 很少會有人想到他是個殺手,而且是個武功極高要價死貴的殺手。 殺手大多為錢,他也不例外,只是銀子最終全進(jìn)了琴行老板口袋而已。 那天的情形他記得很清楚,和平時一樣,日上三桿他才起床,腫著眼泡去茶 館喝茶。 喝到一半女老板出場,在他茶杯下面壓上了張字條。 老規(guī)矩,這里是他的接頭地點(diǎn),有紙條就表示有買家。 原本他是沒興趣的。 沒有相中又沒錢買的好琴,又還有錢喝茶,他一般就懶得接生意。 打開那張字條也只是純屬無聊。 「二十萬兩?!?/br> 紙條上只得這四個字,卻立刻讓他張口結(jié)舌。 按市價他值一萬兩,這是哪個呆子,居然和他一樣是個冤大頭。 「三元巷三號,主顧在那里等你?!古习逶谶@時湊近,呵氣如蘭,在他耳 邊輕聲了一句。 三元巷三號,一個小小的四合院,蘇葉在那里次見到了他的主顧,小三。 「我要搬去你家,二十萬兩,雇你殺要?dú)⑽业娜恕!?/br> 這是小三跟他說的句話。 蘇葉的個反應(yīng)就是翻眼睛:「二十萬兩雇老子做保鏢,你……」 「我沒有二十萬兩,這筆錢要以后給你?!?/br> 這是小三的第二句。 那意思是,他要跟一個殺手賒賬。 蘇葉當(dāng)時閉氣,一只手握得咯吱作響,好容易才克制住,一甩袖預(yù)備走人。 身后就在這時響起琴聲,小三坐在輪椅,俯首凝神,彈的就是。 「你那滿屋古琴,難道不需要一個知音?」 這是小三說的第三句話,一語中的,立刻收服他心。 「我很好奇你怎么給我那二十萬兩?!够叵氲竭@里蘇葉前傾,指指那堆紙: 「地契房契賣身契,就這個,能值二十萬兩?」 「從今天起你是笑蓬萊的大老板,賬面所有盈利歸你,二十萬兩,不會是個 大數(shù)目?!剐∪?,手指卻是堅決,滑過一個最艱澀的高音,而后收勢,樂聲 歸于詳寧。 同一時刻,修文殿,殷梓運(yùn)指,這么巧,彈得也是一曲。 同一支曲子,小三彈得清淡隱忍,他卻彈得肆意,邪惡而魅惑。 郁寧遠(yuǎn)在龍椅上坐著,手托下顎,看奏折看得無趣,于是問:「你覺得寧王 能完成這次任務(wù)嗎?」 「能?!挂箬鲾蒯斀罔F:「皇上只需擔(dān)心他的野心,不需擔(dān)心他的能力?!?/br> 「一個瞎子,縱然有野心,又能怎樣?!褂魧庍h(yuǎn)伸個懶腰:「也許你我多慮 了,而朝廷也需要他這種人才。」 殷梓不語,繼續(xù)奏曲,發(fā)絲微蕩。 一曲終了,他抬頭,這才發(fā)覺郁寧遠(yuǎn)已經(jīng)盹著,披風(fēng)松散,正從肩頭滑落。 于是他起身,悄聲上前,本意是替他的皇上蓋好披風(fēng)。 郁寧遠(yuǎn)沒有察覺,臉朝右,睡得很安寧。 殷梓低頭,看到了他毛絨的鬢角,薄透的耳垂,還有那半敞龍袍下微露的鎖 骨。 火盆里竹炭噼啪一響,他忽然覺得燥熱。 額角一滴汗墜了下來,啪嗒一聲落進(jìn)郁寧遠(yuǎn)頸項(xiàng),往下滑去。 殷梓呼氣,只覺自己的心也滑了下去。 滑過背,腰,一路蜿蜒。 最后停在,那里。 第四章。寒血(上) 一 「皇上,夜深露重,還是回寢宮歇息吧?!?/br> 最后殷梓發(fā)話,退后一步,和他的圣上保持距離。 郁寧遠(yuǎn)醒來,朝他微微一笑:「是該回宮,只是朕不知今晚該去哪個宮,是 皇后那里還是靜妃?!?/br> 「皇后吧。如果皇后能誕下龍子,那最好不過?!?/br> 「就依太傅?!褂魧庍h(yuǎn)撫掌,走下階來,在殷梓身邊站定:「太傅是不是也 該在誰懷里暖一暖?朝里關(guān)于太傅的風(fēng)言……」 殷梓揚(yáng)唇,笑得輕蔑肆意。 「做為殷梓,你可以不在意。但做為殷太傅,朕希望你在意。」郁寧遠(yuǎn)溫聲, 搭手拍了拍他肩頭。 「是?!?/br> 殷梓低頭,這一聲回得壓抑,不復(fù)張揚(yáng)。 摘星樓,京城第二高樓。 謝紜如今就在樓頂,半敞著衣衫,手里提著酒壺,俯瞰自家產(chǎn)業(yè)的璀璨燈火。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摘星樓不能摘星,但是卻有最好的美酒最好的淮揚(yáng)菜, 外加六十六間銷魂窟,絕對能把你的心摘了去。 在謝紜腳底的這間,便是摘星樓里最貴的一間,房名銀狐,里面半間屋都做 了一個圓形的榻榻米,上面鋪著銀白泛光的一張大銀狐毯,由九十張上好銀狐皮 裁剪而成。 有客人說,在那上面云雨翻覆,就好像在白云堆里浮沉,一瞬間就成了謫仙。 如今這房里有了客人,里面點(diǎn)著三盞油燈,半明半暗。 謝紜酒喝得多了,頭腦有些發(fā)漲,一時興起,將眼貼上了天窗。 她眼看到的,是一把斜靠在墻壁的油紙傘,傘柄翠綠欲滴,傘面一朵金 色蓮花。 然后就是一頭流瀉的長發(fā),純黑色,被油燈照著發(fā)出澄光,正在前后搖晃。 不過是場尋常的男歡女愛。 令謝紜驚訝的是這個女子的腰力。 如今那男人站著,女子就掛在他腰間,雙腿盤在他后臀,居然能夠就這么掛 著,隨節(jié)奏不停起伏。 謝紜的身體有些發(fā)燙,不自覺去撫了撫咽喉。 那男子這時在屋里撕吼一聲,張開五指,握住了女子rufang,發(fā)瘋似地開始抽 送。 女子嚶嚀一聲,腰上發(fā)力立起身來,一記就咬住男子肩頭。 男子吃痛,腳下發(fā)軟,一屁股坐上了那光滑如緞的銀狐毯。 這最后一記沖撞促他達(dá)到高潮,女子后讓,就在他爆發(fā)時抽身出來,男子熱 液汩汩,全都射上了她身下叢林。 謝紜頓住,呼吸益發(fā)粗重,看那溫?zé)岬陌咨后w順著女子大腿下滑,自己的 心也仿佛隨之墜落,墜向一個無邊的欲望坑洞。 「你真好……」屋里男子嘶聲,眼底一片迷離。 女子彎腰,半跪在他身側(cè),手指沾了腿上液體,在他乳尖緩緩打圈。 謝紜又是吸了口氣,看那男子閉上雙眼,自己也將眼半瞇,仿佛那粘膩的液 體正在自己胸口摩娑。 只是一個恍神,她就差點(diǎn)錯過了屋里最詭譎的一幕。 那把翠柄紙傘,在這時有了異動,有一條翠綠的細(xì)線,從竹柄里緩緩游了出 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謝紜定睛,這才看清那是條蛇,和翠竹完全同色的碧蛇, 吐著花蕊一般粗細(xì)的蛇信,正緩緩游上狐毯。 沒曾等得及她發(fā)聲示警,那蛇已經(jīng)躍起,滑過碧綠色一條弧線,咬上了男子 的脖頸。 在她摘星樓地盤,這女子膽大包天,居然御蛇殺人。 謝紜的酒一時間醒了大半,再不猶豫,抽出腰里佩劍,劍柄朝下,將天窗敲 了個粉碎。 「喀嚓?!?/br> 在空無一人絕對密封的地室,就算杯子破裂這樣細(xì)小的聲響,也被放大,有 著隱約的回聲。 殷梓定了定,看著手間碎成八片的青瓷杯。 被割破的手心滴下一滴熱血,落到他暗沉的紫衫,在上頭慢慢彌散,最終竟 然燒出了一個小洞。 殷梓苦笑一聲,伸出舌頭,將掌心剩余的鮮血挑了。 和常人的血不同,他的血雖然毒性灼人,但卻沒有熱度,涼冰冰。 世人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冷血動物。 也象所有冷血動物一樣,他趨暖,在這摘星樓的地室,有用山石砌成的水池, 有人不斷往里添換熱水,仿冒天然溫泉,專供他一人享用。 水池內(nèi)現(xiàn)下水汽氤氳,似乎伸手在向他召喚。 殷梓抿了抿唇,將鴿血石腰帶解了,衣衫除盡,悄聲潛下水去。 和每次入水一樣,那溫?zé)岬乃龅剿鶝龅募∧w,立刻化作熱針,刺得他皮 膚生疼。 這就是上天給冷血動物的懲罰。 從他用寒繭入血,血成毒液的那天起,他就每天如墜寒潭,無限渴望溫?zé)帷?/br> 可是一旦碰到了溫?zé)幔呐轮皇且槐瓱岵枰恢晃氐氖?,他又立刻千針刺骨?/br> 好似一只凍梨入了暖屋,立刻開始潰爛。 頭頂上有一只小鈴,他嘆了口氣,拉繩將它搖響。 過了許久,地室大門才被輕輕推開,謝紜探進(jìn)頭來,形容有些狼狽,問: 「太傅有何吩咐?」 「太傅有請老板娘上菜?!挂箬餍σ宦?,將舌抵上掌心,濕漉漉地一挑,將 傷口余血挑盡。 謝紜垂頭:「菜倒是有一棵,人也算是清秀。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將就?」 「哦?」 「方才有人在我樓里御蛇殺人。殺手被我打跑,只剩下個男人,中蛇毒神智 不清?!?/br> 「神智不清?」殷梓挑了眉:「那就不能欣賞他痛苦表情了。不過聊勝于無 吧,無妨,你上菜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