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蛇(一)
蘭洛死死抓牢著粗壯的樹桿,絨毛像受驚的小鳥咿咿呀呀蜷縮在蘭洛背后。浮空的島嶼飛出去以后,又經(jīng)歷一番天翻地覆垂直下降的蘭洛,發(fā)誓這輩子都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在獲得初始海龜口腔噴出水流的動力以后,小小的海島以每小時三百公里的速度迅速下降。 海龜就像日常地運動,隨后潛入海底,也許連肚中跑出了什么小東西也尤為可知。 在無風帶之上的生物,實在太過巨大。 一路顛簸不已,感覺腹中快要吐了的蘭洛,在慢慢降下速度的島嶼快艇,也終于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物,還是一樣碧藍無風的大海。 可惜海龜一個噴嚏沒把蘭洛打出無風帶外,否則現(xiàn)在面對這茫茫的大海,至少底下沒有史詩級的生物,說不定還能有一絲生機。 麥昆船長的尸體在剛剛的沖擊中已經(jīng)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希望還在這座島上。 雖然對于他這種有冒險者心臟的商人來說,沉淪在神秘的大海中也未嘗不是很好的歸宿。 交給蘭洛的航海日記和卷軸,和一同從其領口下放著的包裹裝好,提在蘭洛手上。就好像出去遠行的流浪者提著的行禮,重新來到已經(jīng)大半被海水覆蓋的礁石般大小的小島,剛剛是在南面,現(xiàn)在蘭洛來到北面的岸邊。 遙望遠方的盡頭,緊隨身后的絨毛發(fā)出咿呀不知為何物的叫聲,在旁人聽來什么也不是,但是在此時的蘭洛聽來,卻無疑是重逢生機的最美好聲音。 正北方,除了綿綿無盡的海水與蒼穹,還有一座覆蓋叢林與高山的巨型島嶼。 其上聳立著要塞狀的巨大高山,頂峰猙獰雄偉的九座石制蛇形雕像,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男人的天堂?女……女兒島。”蘭洛目瞪口呆到。 沒想到,那個吹噓自己去過女兒島如何如何的老船員,此時已成了某只海王類的腹中餐。而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的蘭洛,卻恰逢其會地與女兒島只有一海之隔。 差不多十千米左右的距離,卻成為蘭洛無法逾越的天險。并不是其不會游泳的緣故,而是海底下未知的生物。 沒有雷利一般的實力和游泳技巧,蘭洛并不敢說這短短的海面下,就不會潛伏著一個近海之王一樣的怪物。 要知道,后者可是能咬下以后成為“四皇”之一的香克斯的一條手臂啊。 真是恐怖如斯,此時身穿有些濕潤衣服的蘭洛倒吸一口冷氣。 就這么噗通一下扎進水中,沒辦法了,再這么待在沒有底座的小島上補充不到食物,還可能被流動的海水沖到更為遙遠的地方。 海水十分溫暖,就好像夏季沖涼的冷水,卻又帶著藍寶石一樣的色彩。 頗有些無奈地帶著后背上的拖油瓶,只是恨其為什么現(xiàn)在不能帶他飛過海洋。 天可憐見,小絨毛從出身到現(xiàn)在,也才一個月大,期間還遭到蘭洛刻意忘記喂食的變相虐待。真是個悲慘的小家伙。 蘭洛的手腳做出最為標準的自由泳動作,不是因為曾經(jīng)學習過。而是身體隨著蘭洛的意志從直覺上自動調整為最快的姿態(tài),腹部背部每一塊肌rou也伸展開來,不顧一切地以最大速度展開沖擊。 游過的地方甚至綻起白色的水花,如同一道快艇開過的白色水線。 本來以這樣的速度,加上在海上算是近在咫尺的距離,自己應該能在不遭遇海王類的情況下安全登陸。 可是蘭洛還是小瞧了無風帶里生物的多樣性,以及海王類的稠密度。 只見蘭洛剛一下水,在女兒島十公里水域附近的上百只海王類就已經(jīng)從游弋沉睡的狀態(tài)下蘇醒。 其中一只差不多有座小山大小的巨大蛇型海王類離蘭洛最近,在蘭洛即將游過一般路程時,從幽深的海底已經(jīng)一路靠近海面。 窒息,緊張,壓抑,僵硬。 跟上次遭遇一樣的感受,身體猛地繃直,就好像有巨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緊迫感沒有上次強烈,因此作用的方向也有所不同。在巨大的恐懼面前,這次不再是不能動彈,而是瘋狂地激發(fā)潛力。 極速飆升的腎上腺素,每塊肌rou壓榨到極限,絕對突破人類平時該有的受限數(shù)值。 像奧運會上的游泳冠軍,不,比這更快的距離,是真正的海上摩托艇的速度,卷起一大灘白浪。 可是從海底即將升出海面的生物更加恐怖,速度不斷飆升的蘭洛只感覺海平面在逐漸升高,最后在離自己后方差不多50米的位置出現(xiàn)一顆碧藍色的蛇頭,就跟海水一樣的顏色,就像是生物競爭的偽裝色皮膚。 蘭洛看也不看,在巨大的恐懼下只顧一謂荏苒向前,就算后方是地獄之門,只要未將自己吞噬,那么就還…… 海水倒卷,感受到水流往自己相反方向流去的蘭洛絕望了。感受到后方傳來驚人的空氣吸力,就連自身的穩(wěn)定都無法控制。 頭上遮天蔽日的陰影就好像心中的恐懼滿滿籠罩著自己,在這即將被吞噬的瞬間,海蛇張大的血rou腥口,真的像是地獄之門。 蘭洛沒有做拼死一擊,拔刀相向,而是內(nèi)心陷入某種平靜的狀態(tài)。 心無外物,神游體外。 沒有轉過頭,就好像看到后方?jīng)_著自己吐信的海蛇。從某種意義上,也不是那么巨大,蘭洛的意識站在更高的高度俯視生物。 然后,某種東西,粒子,電波,靈感,描述不清,無法名狀的力量,從腦中激蕩,震顫。就好像平時無法觀察思考的直感,但卻有用。 激蕩的精神波以球面擴散,對飛起的水花都像十二邊形的玻璃球一般映射出各個角度的成像。 如夢似幻,失控的力量不加區(qū)分的影響到正等著食物入口的海蛇類。 剛剛還是不可撼動后者在接觸的一瞬間就顯得搖搖欲墜,然后發(fā)瘋一般拼命地拍打海面,就像努力驅散著體內(nèi)的異物。 感受到身體和精神都疲憊到極致的蘭洛,已經(jīng)毫無所覺,做不出任何反抗。 隨著蛇尾的甩動,被巨輪一般粗壯的鞭子抽中的蘭洛,四肢盡碎,跌落到不遠處的亞馬遜叢林中。 不省人事,相同的傷勢可能只有在瑪麗喬亞被迫受到那充滿霸氣的一拳才如此嚴重過。 在高山之外,野獸橫行,食物豐富的亞馬遜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