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對呀!”楊啟軒也說道:“楊姨娘真是可憐。我本來以為劉太太是個賢惠的人,沒想到她居然這么陰險,聯(lián)合柯大夫坑害楊姨娘腹中的胎兒,楊姨娘何其可憐!” “要我說,都是她自找的!”寇妍氣憤地說道:“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嫁予旁人做妾,既然做妾就要有做妾的本分!妾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個玩意,主母讓你生你就能生,不讓你生你就不能生。她不安守本分,侍奉主母,居然還想著跟主母爭寵。這樣的人,就應該打殺了她!誰讓她自甘下賤去做妾的!”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做妾的,有些人是逼不得已的。”楊啟軒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沒有用!”寇妍說道:“我就是看不慣那些給人家做妾的!” 寇妍的看法雖然有點偏激,但是卻不無道理,既然做妾,就要守著做妾的本分。不守本分,又沒有心機,成王敗寇,最后的慘敗只能算是咎由自取了! “正妻是人,妾也是人!妾生的孩子也是家族的繼承人?。℃膬鹤右彩钦齼喊私?jīng)的主子!”楊啟軒紅著臉說道:“反正這件事情,就是劉太太的錯!就是因為她不賢惠,才會逼走了兒子,逼死了劉地主,活該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世上受罪!” “你是誠心給我過不去是不是?”寇妍聽了也是十分生氣:“逼走她兒子的是劉地主,害死劉地主的是楊姨娘,怎么能怪劉太太呢!若不是楊姨娘自甘下賤,劉太太會逼著她給劉地主做妾嗎?劉太太也沒有逼著她貼那宜男藥膏,劉太太更沒有逼著她喝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你這個人太不通情理了,我沒法跟你說話!” 寇妍在家中受盡寵愛,外人面前禮儀良好,教養(yǎng)也好,在外人面前她一定不會與人爭執(zhí)的。 可是現(xiàn)在是在自己家中,這件事情本來就不好判斷誰對說錯,她堅持認為自己是對的,自然會據(jù)理力爭,寸步不讓,說出的話也越來越咄咄逼人起來。 寇娟年紀小,看著這樣,早嚇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寇瑩卻站在旁邊不說話。 這件事情,還是由自己引起的??芡窠獾溃骸按筇媒悖@不過是旁人家的事情,咱們聽聽,說說笑笑就過去了,不用這么較真!” “怎么不較真?”寇妍越說越生氣:“明明是那個楊姨娘有問題!他卻口口聲聲說劉太太有錯!真不知他腦子里想得是什么!” 寇妍冷笑道:“既然他說妾生的兒子也是正經(jīng)的主子,是家族的繼承人!那他怎么不跟他那親親的好大哥相信相愛,和和美美的相處?可見他今天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這話說的,卻是過了! “寇妍!”楊啟軒生氣道:“你怎么這么胡攪蠻纏,不通情理?” “我胡攪蠻纏?”寇妍聽了,不怒反笑。 她指著門口說道:“我胡攪蠻纏,不通情理之人,安平侯世子還是不要站在我這胡攪蠻纏之人的屋子里了,免得讓您身份有損!” “你!”楊啟軒氣結,一甩袖子,真的走了! “哼!”寇妍看著他的背影說道:“走便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寇瑩看看寇妍,又看了看外面焦灼的陽光,最后咬咬牙說道:“大jiejie,你莫生氣,我去勸勸軒表哥,說不定他馬上就來跟你道歉了!” “不用你獻殷勤!”寇妍遷怒與寇瑩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我從下與軒表哥一起在京城長大,吵吵鬧鬧不知道多少回,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哪一次不都是軒表哥回來跟我低頭,還用得著你去勸?你不過是想趁著這一會小意溫柔罷了!” 寇瑩的打算被看穿,一時間臉漲得通紅,進退無措。 “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寇妍譏諷道:“快去吧!軒表哥肯定還沒走遠呢!” 寇瑩聽了,眼中含著眼淚,不知是氣的還是羞得,她站了一會,到底還是出去追楊啟軒了! 寇彤看著她凌亂的腳步,突然就想起自己,自己上一世是不是也是如她一樣戀慕著鄭世修呢? “不自量力!”寇妍嗤笑道:“不管她再費心,軒表哥都不可能喜歡她的,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寇彤聽著心頭一震:當初自己要嫁給鄭世修的時候,大堂姐是不是也這樣嘲諷過自己?她表面上看著和氣,實際上卻真的像寇瑩說的那樣,表里不一? 當初,大堂姐以守寡之身再嫁鄭世修,有沒有想過她?有沒有想過她是她的堂妹?有沒有想過一旦她嫁進來,她寇彤在鄭家便沒有立錐之力? 寇彤看著寇妍輕蔑的眼神,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什么滋味都有! “彤meimei,你喝茶呀!”寇妍笑著給寇彤續(xù)了一杯茶水:“咱們別管她們,你看著好了,不出兩天,軒表哥肯定要來跟我道歉的。到那個時候,寇瑩她的臉才叫好看呢!” 面對寇妍笑盈盈的臉,寇彤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說笑的心情! 寇彤站起來,告辭道:“大堂姐,我出來也有一會了,我來得時候,母親正服侍四伯祖母用早膳,并不知道我出來了,這會子,恐怕正找我呢!我也該回去了!” “彤jiejie!我跟你一起回去!”,年歲最小的寇娟也站起來說道。 “你初來南京,我是想好好跟你親近親近的!”寇妍拉著寇彤的手說道:“可是你也看到了,今天的好興致都被那兩個人破壞了。本來他楊啟軒走了也無所謂,本來就是咱們姐妹聚會,若不是他非要來,我才不帶他呢!來了就來了,還非要氣我! 他走就算了,寇瑩居然跑出去追她,不顧你我姐妹,真是太過分了。她是被二嬸嬸寵壞了,你千萬莫放在心上!有空就常來玩,咱們姊妹多年不見,就該多親近! 我瞧著你,就覺得特別親近,恨不得你就是我嫡親的meimei才好呢!” 寇妍親親熱熱說了許多,寇彤卻越聽越覺得可笑。 她是介意的!她以為自己可以毫不介意忘記忘事,原來她是介意的!她不是圣人,她真的不能全部忘懷! 嫁給鄭世修那么多年,她卻一直是處子之身,丈夫心中裝著另外一個女人,她如何能不介意?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們,中秋節(jié)快樂哈! 看文、吃月餅兩不誤,留個言唄! 49如意算盤(一) 同為寇家嫡女,若單論容貌,寇彤不僅不會輸給大堂姐寇妍,甚至比她更漂亮。關于容貌這一點,就連鄭世修都說她好顏色!可是鄭世修也好,旁人也罷,說的、看的、夸的,無一例外都是大堂姐。 她表面上不介意,其實心中卻處處拿自己跟大堂姐對比。 大堂姐有做高官的父親,自己的父親卻是罪人。 大堂姐有良好的教養(yǎng),名門閨秀,自己卻養(yǎng)在鄉(xiāng)野。 大堂姐吃穿用度無一不是好的,自己卻寄人籬下。 大堂姐出門乘華蓋車,穿錦繡,食珍饈,自己卻三餐不繼。 大堂姐氣度高雅,性格討喜,心地善良,自己毫無氣度,性格內(nèi)向…… 總之,她除了容貌,并無一處比大堂姐強! 但是鄭世修看中的并非容貌,而是大堂姐的才華氣度。 可是如今,今天大堂姐的所作所為,徹底推翻了她的看法! 記憶中美麗嬌俏,惹人喜歡,心地善良的大堂姐寇妍,不過那些下人告訴她的,不過是鄭世修口中描述的,不過是在她自卑寄人籬下時,因為大堂姐施舍自己幾句好話,所以被自己勾畫出來的。 她本來還想跟著大堂姐學個一星半點呢,現(xiàn)在看來,根本沒有必要,是記憶欺騙了她。并非她不如大堂姐,是那個人瞎了眼睛罷了! 鄭世修啊鄭世修,你心心念念喜歡的人也不過如此! 寇彤輕聲嗤笑,都過去了!大堂姐也好,鄭世修也罷,寇彤的心結,對曾經(jīng)的念念不忘,到今天才算是真正過去了。 寇彤送寇娟回了她的院子,才懷著輕松的心情回了蟬院。 她回到蟬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母親還沒有回來!看看天色雖然還早,但是太陽卻十分毒辣,便撐著一把傘,來到紫院等待母親。 她坐在明堂的松木南官帽椅上,手里握著繡著金魚滿貫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繡著龜鶴延年的簾櫳一閃,蘇氏低著頭從里面走了出來。 寇彤連忙站起來,迎上去,看著蘇氏面色蒼白,有些擔心地問道:“怎么了,母親?” 蘇氏抬頭看了看寇彤,十分不自然,掩飾般地說道:“我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的!” 寇彤看了看那繡著龜鶴延年的簾櫳,目光由晦澀不明漸漸變得明朗。既來之,則安之,她什么都不怕。 她扶著蘇氏,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今天外面熱,我撐了傘過來,咱們回去吧!” 母女兩個剛剛回到回到蟬院,便有兩個小丫鬟抬著一個木桶跟了過來了。 太陽很毒辣,她們原本細膩白皙的臉,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被汗水打濕的鬢角緊緊地貼在臉頰上,有些狼狽。 見到寇彤與蘇氏,她們殷勤地向兩人行禮:“大太太,大小姐!” 寇家六房只有一個兒子,便是寇彤的父親! 昨天她們還稱呼蘇氏十五太太,今天就變成了大太太。 “這么熱的天,你們怎么過來了,曬壞了怎生是好?”蘇氏十分好心地說道。 “我們皮糙rou厚,比不得太太小姐金貴,曬曬太陽也不值當什么!”一個小丫鬟伶俐地說道:“老夫人讓我們送了冰過來給太太小姐消暑!” 蘇氏面色有些難看,寇彤連忙將兩個人引進來,讓她們將木桶放下:“辛苦兩位jiejie了!木桶我晚點送回去!” “不用送了!”那丫鬟說道:“老夫人說了,從今天起,您這院子里跟其他院子一樣,每天早上、晚上各送一桶冰。這一桶算是早上的,等晚上的送來了,我們再把這個木桶收走!” “有勞兩位jiejie!”寇彤笑著將人送到門外,一人遞了一吊錢:“天氣熱,這錢jiejie用來買糖水喝吧!” 那兩個人也不推遲,拿著錢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屋子里有了冰,立馬就變得涼爽了許多。她的心思也由冰上轉移到剛才的事上。 “母親,你從四伯祖母屋里走出來的時候,臉色十分不好,是不是四伯祖母跟你說了什么?” 寇彤用手抓了一把碎冰渣,直感覺沁人的涼爽從手上直涼到了心里面。寇彤就舒適地呼了一口氣! 蘇氏看著寇彤享受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是大人的事情,彤娘吃的苦已經(jīng)夠多了,這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吧。反正牛不喝水,強按頭也無用。只要自己不答應,四房也不能越過自己將彤娘的親事更改! “沒什么!你四伯祖母說咱們太見外了,不許咱們自己生火!她說就讓咱們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千萬莫見外!”蘇氏笑了笑:“以后咱們的飯還是有大廚房送來?!?/br> “嗯!”寇彤點點頭,好像很高興:“那就好,天氣熱,生火也麻煩!既然四伯祖母堅持,咱們就聽她們的好了!” 寇彤面上笑語盈盈,心思卻轉得飛快。 看母親的臉色,只怕四伯祖母一定將大姑姑說的親事提了吧,母親肯定沒有答應!跟鄭家的婚事,是父親生前定下來的,母親怎么會為了攀附安平侯家的富貴,就枉顧父親的遺愿? 前世,四伯祖母的意愿落空,對她們母女很是冷落,四房上上下下皆是對她們母女冷眼以對,那一段時間若不是母親將身上僅有的金銀首飾絞成一段一段的,偷偷托了袁嬤嬤幫她們換吃的,她們母女幾乎就要三餐不繼。 她也是那個時候,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寇家! 可是她并無依仗,她用父親留下的那本《李氏脈經(jīng)》作為陪嫁,嫁給鄭世修,本想著等自己在鄭家站穩(wěn)了腳跟就將母親接出來。 誰知她出嫁不過半年,母親就過世了!這是寇彤上輩子最大的痛!今生,這慘劇一定不會重演了! ************************* 此刻,呂老夫人的紫院卻異常安靜。 坐在雕刻著萬字不到頭的紫檀木羅漢床上的呂老夫人,正面色如常如捻著手中的菩提子佛珠。 “母親!”安平侯夫人寇氏著急地闖了進來:“怎么樣了?” 呂老夫人停止捻動手中的佛珠,睜開眼睛,看見女兒風風火火提著裙子跑進來,她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興慶,這么多年過去了,女兒還是這單純的性子,有什么事情都擺放在臉上。 “看你急的!哪有一點侯府夫人的樣子!”呂老夫人憐愛地說道:“軒哥兒眼看著就要娶媳婦了,你這急急忙忙,哪有一點做婆婆的端莊?” 聽母親這樣閑適地跟自己話家常,安平侯夫人便覺得呂老夫人一定將事情安排好了,心也就放了下來。她搬了一個內(nèi)翻馬蹄藤面春凳,挨著羅漢床,坐到呂老夫人面前,愉悅地吃了一盞茶。 看著女兒歡愉的樣子,呂老夫人越發(fā)覺得為難! 據(jù)她所知,蘇氏母女是連夜倉惶離開京城,這些年也如驚弓之鳥一樣躲在鄉(xiāng)下,不敢回鄉(xiāng)。在范水鎮(zhèn),她們過著家徒四壁、捉襟見肘的日子。 只要自己稍稍露一點意思,她們肯定會對自己感激涕零的!